戲曲如酒
◎蘇理立
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除了那些經世流傳的詩歌、小說之外,戲曲也是中國文化的一朵奇葩。
世人幾乎都有目共睹,京劇藝術擁有眾多的觀眾和粉絲。有的人甚至如上癮一般喜好京劇,一段日子沒看到沒聽到京劇,就感到渾身不舒服。賞幾個唱段或是看一出折子戲,如病康復,愜意極了。京劇如此,地方戲又何嘗不是如此。如川劇、豫劇、粵劇、桂劇,乃至桂林的彩調、文場,東北的二人轉、湖南的花鼓戲等等,在當地亦擁有相當多的熱愛者。這些生長在一方沃土上的藝術形式,得天時、地利、人和,于是便世代相傳,生生不息。
桂林舊時屬于楚地,在一定程度上,桂林地方文化受到楚文化的影響較多。自漢武帝在桂林建制后,兩千多年來,桂林幾乎都是嶺南文化的一塊亮點。清代,特別是民國以來,桂林的文化,更是光彩奪目。桂劇、彩調、文場、漁鼓、零零落等,成為這個地方百姓的精神食糧。在影視藝術還沒有發展起來的那些歲月,桂林地方的桂劇、彩調和曲藝演出,是十分活躍的。有閑階層,包括平民百姓,幾乎把欣賞桂劇、彩調和地方曲藝作為茶余飯后的追求。一時間,劇院林立,小演唱甚至遍及餐館酒樓。抗戰時期,作為大后方的“文化城”,輝煌一時的“西南劇展”在桂林舉行,時值歐陽予倩、馬君武等一批文化名人對桂劇藝術的改革和促進,桂劇藝術幾乎達到了鼎盛時期。
俗語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們也可以說,“一方水土滋潤了一方的文化”,而這一方文化,卻又陶冶了一方人的精神情操。像山西人喜歡吃醋,湖南人喜歡吃辣,桂林人喜歡吃米粉一樣。桂林人對桂劇的熱情,的確是有素的。
人們不會忘記馬軍武先生對桂劇的熱愛,這位曾擔任過首屆民國政府實業次長、廣西省政府主席和廣西大學校長的桂林人。1937年從上海回到桂林后,傾力對桂劇實行的改革。那時,他幾乎每天都在看戲,且一度成為桂劇名旦“小金鳳”的“粉絲”。人們不會忘記桂劇名旦“小飛燕”之死。她的演技與人品感動了她的戲迷張祖武老師,雖兩情相悅,終因家人干預,婚姻未成,最后她以身殉情,釀成千古遺憾。人們更不會忘記白崇禧將軍的兒子,著名華人作家白先勇。他從小在媽媽的懷抱里看戲,7歲離開故土后,一直惦念著桂劇。在他的名篇《玉卿嫂》、《花橋榮記》中,也不乏桂劇的影子。1993年,白先勇闊別故鄉近半個世紀之后,第一次回到桂林。當時,他血壓偏高,身體不適,原先安排好的活動哪都不敢去。那天晚上,桂林的桂劇演員們為他安排了一場桂劇演出,《李大打更》、《拾玉鐲》、《打金枝》的片段,讓白先勇享受快樂。第二天一早,他的血壓神奇地降下來了,白先勇笑著說:“桂劇是藥啊。”
豈止是馬君武、白先勇這類政界、文化界名人,平民百姓又何嘗不是為戲癡迷。前些年,桂林市工人文化宮里還有個演戲的場子,平時有些民間的桂劇、彩調演出。一日,筆者路過文化宮的水池邊,見一老嫗掩面痛哭,泣不成聲,以為有何大事。問她為何如此傷心?老嫗說:“剛看完桂劇《寶玉哭靈》,我太傷感了,控制不住。想我年輕時,怎沒遇上賈寶玉這樣的人呢?”人世滄桑,斗轉星移,老嫗的青春早已逝去,可是這戲劇卻扣開了她的心扉,讓時光倒流……
桂林的人,除了桂劇,還常常說起彩調。這種百姓所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在桂林一帶也已流傳多年。鄉里鎮上,逢年過節,或是有個什么大點的事,總要請來彩調劇團演一出《王三打鳥》或是《三看親》什么的。詼諧的唱詞,幽默的動作,精彩的道白,讓人忍俊不禁。盡管有的人看過無數遍,劇里的念白和唱詞,甚至耳熟能詳。奇怪的是,幾乎沒有人討厭這樣重復。
戲曲是一門藝術,也是一種文化大餐。地方戲曲便是這文化大餐中的家常菜。人們愛它、嗜它,品味它,頌揚它,傳播它。年長月久,漸成口碑。這些地方戲曲中的精品,不斷磨礪,日臻完善,慢慢地便釀成了成年老酒,它可以讓人哭,讓人笑,讓人回味,讓人陶醉。
在文化藝術氣候陽光明媚,百花齊放的今天,我們何不捧一壺老酒,一醉方休。
作者簡介:
蘇理立系桂林市資深的新聞工作者、原桂林日報社總編輯。現為中國晚報學術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新聞系列高級編輯職稱。出版過五部長篇小說,兩部散文集,散見于全國各報刊上的報告文學、散文約100萬字。現為本刊總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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