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唐太宗開創了唐王朝興旺發達的“貞觀之治”,那么太宗曾孫唐玄宗則將曾祖的“貞觀之治”推向巔峰:“開元盛世”讓世人見證了唐王朝的傲人成績。也許是物極必反,緊隨而來的動搖唐王朝統治根基的安史之亂,使唐王朝遭到滅頂之災,藩鎮割據讓唐王朝的大一統空留名號,朝廷僅能控制京畿及附近的地區,政令所及范圍小之又小。而玄宗之后的肅宗、代宗、德宗、順宗四帝又是一代不如一代,無力解決藩鎮問題。這種軍閥割據混戰不已的局面,直到唐太宗的第八代孫唐憲宗李純的出現,才告結束。
唐憲宗(公元806—820年在位,年號“元和”) 是唐朝的第十一位君主(不含武則天與公元710年僅做了21天皇帝的殤帝李重茂)。在安史之亂后的肅宗、代宗、德宗、順宗、憲宗五代君主中,憲宗最具政治眼光與務實的執政能力,是挽救安史之亂以來唐王朝頹勢卓有成效的君主。在他之后也無有能出其右者。可以說此刻的唐王朝,在他治下不僅扭轉了安史之亂后一路下滑的頹勢,還出現了被譽為“元和中興” 的治世局面。
追循效法貞觀“道德風烈”
唐憲宗與其祖上唐太宗一樣,通過總結前朝興亡教訓確立自己的治國方略。唐太宗總結隋亡的教訓,常以此警惕自己不要重蹈隋亡的覆轍。唐憲宗繼位后一心要追循祖跡,以貞觀之治為榜樣,所以他時常翻閱《太宗實錄》與《貞觀政要》,從中汲取治國理政的經驗。不僅如此,他還經常與大臣討論歷朝歷代的經驗教訓,其中尤其是與李絳(翰林學士,后任相)的討論使他受益非淺。在討論中,他虔誠地向李絳表示:“朕不佞,欲庶幾二祖(指太宗、玄宗)之道德風烈,無愧謚號,不為宗廟羞,何行而至此乎?”表示自己雖然沒有什么才干,但要效法貞觀、開元,希望李絳貢獻意見。李絳向憲宗提出中興之策:“陛下誠能正身勵己,尊道德,遠邪佞,進忠直,與大臣言,敬而信,無使小人參焉,與賢者游,親而禮,無使不肖與焉。去官無益于治者,則材能出,斥宮女之希御者,則怨曠銷。將帥擇,士卒勇矣;官師公,吏治輯矣。法令行而下不違,教化篤而俗必遷。如是,可與祖宗合德,號稱中興,夫何遠之有?方之不行,無益也;行之不至,無益也。”憲宗連連稱贊說:“美哉斯言,朕將書諸紳。”[1]這是李絳從貞觀之治、開元之治能取得成功的歷史經驗中總結出來的,可謂準確精到。唐之前與唐之后,歷史上均不乏通過總結前朝的成敗得失,理出符合實際的經驗教訓;可也有推論總結出錯誤結論的事例。最典型的例子是劉邦之說。他總結秦“二世而亡”的教訓是沒有分封子弟,故而搞分封制,結果導致“吳楚七國之亂”。另一個例子就是農民造反成功做了皇帝的朱元璋之事。他在建國后也是推行分封,其實行的分封雖與劉邦有所不同,封爵不賜土,但結果仍造成將近4年的“靖難之役”,叔叔搶了侄兒的皇位,使民眾飽受戰火之苦。李絳總結的歷史經驗符合歷史實際,對憲宗治國理政很有啟發。他這段話的核心思想有二:首先是憲宗要能正身律己,恪守傳統道德價值觀,以垂范官員;其次是勸憲宗進能臣、親近能臣,聽取不同意見,遠離、罷斥奸佞小人,重視君臣關系。除此之外,還需重視吏治,放宮女出宮,重法令,慎重擇將。做到上述各點,就離實現中興不遠了。終憲宗在位15年,基本是按李絳進言的路子走的。
對恪守傳統道德價值觀,很重要的一點表現在君臣關系上。對此,元和初期的宰相杜黃裳頗有貢獻。他對憲宗說,帝王對上承受著天地與國家賦予的使命,對下負有安撫百姓與周邊民族和邦國的重任,所以不能自圖清閑求安逸,須憂心勞苦。但君王與臣子是各有職分的,應當各司其職,皇帝應放手讓官員們施展才干去做事;國家有法度講程序,君主需要遵循法度獎罰分明,只有這樣才能使臣子盡力為朝廷辦事。他列舉秦始皇、隋文帝等君主不信任大臣,事必躬親,導致君臣猜忌,亂了國家法度,不利治國。因此,和諧的君臣關系應是君主對臣子推誠,臣子對皇上盡忠。[2]而任翰林學士的白居易在《使臣盡忠人愛上》說得更直白:“君愛人如赤子,則人愛君如父母;君視人如草芥,則人視君如寇仇。”[3]所有這些,唐憲宗都能虛心接受并身體力行。在以后的選拔宰相上,他就很注意“推心委之”,故而在整個元和期間,君臣關系得到很大改善,上下一心,同心同德,沒有出現過像唐德宗(憲宗祖父)那樣對大臣的猜忌而影響朝政的情況。君臣無猜、推心置腹,對元和年間解決藩鎮割據提供了良好的政治保障,也為元和中興的出現夯實了政治基礎。唐太宗曾把魏徵的《十漸疏》書于屏風之上,朝夕觀看提醒自己不再犯魏徵所指出的十個方面的錯誤;還把魏徵的奏書鈔送史官。憲宗則讓李絳、崔群、錢徽、韋弘景、白居易等文臣搜集歷代君臣成敗經驗50余種,自己在此基礎上再選出14篇最具典型意義的,手書于宮中屏風上,一方面宣示臣下,一方面提醒自己不忘把貞觀、開元之治作為執政的追求目標。[4]
任用賢能,尤重宰輔與地方官之選
推行新政,關鍵在得人,這是貞觀、開元時期一條重要的政治經驗。熟悉中國歷史,精讀過《資治通鑒》的毛澤東說過“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因素”。鄧小平在改革之初不也強調不換思想就換人嗎?鄧小平還曾多次指出:政治路線是要靠組織路線來保證的。這些都是強調用人、干部隊伍的重要性。我們今天看貞觀之治、開元盛世的出現無不如此。唐太宗那時一句話就說透了:“為政之要,惟在得人”[5],“致安之本,惟在得人”[6]!貞觀之治是任賢政治的果實,而開元盛世的出現,則是唐玄宗一如貞觀故事,吳兢《上貞觀政要表》稱“開元之代,多士盈庭”。多士是指那些品行端正,有才能以國事為重又盡職盡責的百官。有了濟濟賢人士,才使得開元成“盛世”。一生以太宗、玄宗為師的唐憲宗在用人上不失貞觀、開元之風,側重于官員的德才兼備、真才實學。魏徵與唐太宗討論用人時,魏徵說過一段話:“亂世惟求其才,不顧其行,太平之時,必須才行俱兼,始可任用”。[7]唐憲宗接受宰相裴度提出的“華夏安否,系于朝廷;朝廷輕重,在于宰相”的建議,而下詔曰:“朝廷者,天下之禎干,宰輔者,王化之根源”,“佐予成功,實賴良弼。”[8]憲宗元和時的宰相,按任相順序先后是韋執誼、杜黃裳、袁滋、鄭、武元衡、李吉甫、于頔、裴洎、李藩、權德輿、李絳、張弘靖、韋貫之、裴度、李逢吉、王涯、崔群、李、李夷簡、皇甫镈、程異、令狐楚、韓弘、蕭俛、段文昌、崔植,計26人。[9]這批人除皇甫镈、程異外,都很重視個人品質的修養(杜黃裳死后有人揭發他受過一次賄,皇帝未追究),廉潔奉公,而且都是實干家。這26人中有16人出身于科舉進士,如杜黃裳、裴度、李絳、武元衡等人,占憲宗朝宰相總數的百分之六十一;余下的除皇甫镈、程異以陰謀上位外,基本都是憑政績能力進入決策層成為政府首腦的。這就保障了政府首腦的高素質。由于唐朝宰相是一個群體,無獨相,同時多人在相,同仁之間可以取長補短,從而保證了處理軍政事務幾無失誤。所以,憲宗一朝出現了不少有作為的名相,像杜黃裳、裴度、李絳、武元衡、李逢吉等,都是一時之選,宰輔中之翹楚,以致一些野心勃勃的節度使為了達到長期割據一方的目的而對他們痛下殺手。如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派刺客潛入京城,暗殺了宰相武元衡;裴度被刺傷后僥幸撿到了一條命,而拼死相救的仆人王義則被刺客砍掉了一只手。此事成為唐朝建國以來最嚴重的暗殺事件。唐憲宗一面下令嚴查兇手,一面加強對宰輔等重臣的護衛。
盡管如此,宰相仍是高居于廟堂之上者,不可能與民眾百姓有直接交接;政策確定后,執行者也不是他們了。可地方官就不同了,朝廷再好的政策都離不開他們的貫徹執行,所謂“一部好經往往被和尚念歪”的民間諺語正說明了執行者和執行過程的重要。重視地方官的選任,在新舊唐書、《資治通鑒》《唐鑒》和《貞觀政要》中都有記述。如唐太宗往往把一些品格好有才干的官員姓名書于屏風之上,一旦何地缺官,唐太宗立馬就會記起某人,可以出任某地某官或巡視某地。馬周曾對唐太宗說:“治天下者以人為本。欲令百姓安樂,惟在刺史、縣令。”[10]毛澤東讀新、舊《唐書》,對馬周的建議很是欣賞,稱贊馬周的上書建議是漢代賈誼《治安策》以后第一奇文。[11]唐太宗一生“孜孜求士,務在擇官”,重視地方官人選,保證中央政策不折不扣地得到貫徹執行是貞觀年間行政的一大亮點,也是唐憲宗元和年間效仿并貫穿始終的一大亮點。憲宗時期,很注意提高州、縣地方官的權力,調動他們的積極性,發揮他們的主觀能動性。憲宗在詔書中說:“理天下者,先修其國,國命之重,寄在方鎮,方鎮其理,實維列城,列城為政,系乎屬縣。”[12]唐憲宗從即位初,就注意加強州縣長官的權力,規定地方長官直接對中央負責,州刺史不得擅見本道節度使,同時宣布廢除年終本道節度使巡查州縣的制度。這就大大調動了地方大員的積極性。他們由于直接對朝廷負責,遂不以地方節度使節之意為意,而是常常以須得朝廷之命方可行事為由拒絕節度使的命令,使節度使獨立王國的權力受到遏制。這樣他們可以不再聽命于這些武夫的頤指氣使而唯節度使馬首是瞻,得以揚眉吐氣。為了解脫地方節度使對州縣長官的控制,憲宗還注意從中央吏部等有關部門推薦名單中任命地方官。為了保證地方官廉潔奉公與服從中央,唐朝有中國歷史上對各級官吏考察最完整的《考績法》(稱之為“四善二十七最”),其中就明確地方官必須接受朝廷(而非節度使)的考核。四善是“德義有聞、清慎明著、公平可稱、恪勤匪懈”;二十七最則是各類不同部門的工作標準。如“獻可替否,拾遺補闕,為近侍之最”,是皇帝身邊諫官的重要職責;“銓衡人物,擢盡人才,為選司之最”,是中央吏部官員的重要責任;“推鞠得情,處斷平允,為法官之最”,是司法官員的重要職責,等等。[13]唐憲宗在加強對地方官考察的同時,亦強化對地方官的監察,其做法除制度法令規定外,就是不定期的、時常派中央官員對地方官進行督察檢查,發現問題隨時上奏,即時處理。這就實際上制止了地方節度使借考課之名控制州縣長官。所有這些舉措都收到了良好效果,既削弱了地方節度使的權力,也使得元和時期的吏治既好于安史之亂以來的各個時期,也好于憲宗以后的各個時期。
求諫納諫,廣開言路
重視用人的同時,為避免決策與行政失誤,左拾遺元稹在元和元年(公元806年)專門上疏對唐憲宗論述諫官之職的重要性,希望唐憲宗堅持太宗的諫議制度,尤其是正牙奏事制度。[14]這引起唐憲宗的重視,從此注意求諫納諫廣開言路聽取不同意見,重現了其先祖太宗之風。這也是元和新政很突出的一項內容。唐憲宗接受元稹的諫言,迅速恢復了被唐德宗中斷的正牙奏事制度。唐德宗因為不喜歡在朝堂上聽取臣子的意見,廢除了這一行之百幾十年的有效糾偏與集思廣益制度。正牙奏事廢止,使得言官喪失了向皇帝進諫的最佳時間和場所,無形中阻塞了下情上達的言路,朝臣們也就無法在朝堂上與皇帝共同討論政事,這就很難避免決策失誤、行政失誤。正牙奏事制度的恢復,讓皇帝又經常可以聽到言官的諫言;令政治空氣寬松,言論自由度又高了。與此相應,元和時期出現了一大批敢于進諫、堅持進諫的大臣。這里僅舉一個例子就可以看出恢復正牙奏事制度的積極效應。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大宦官、左軍中尉兼任功德使(管理道士、僧、尼等道觀寺院事務)吐突承璀,負責修建安國寺,工程設計宏偉壯麗;還要在寺前立一塊高5丈余的“圣德碑”。所謂圣德碑,就是讓翰林學士撰寫盛贊當今皇上豐功偉績的碑文,由石匠刻在碑上。唐憲宗當然很高興,命令御史中丞、翰林學士李絳為圣德碑撰文。不料李絳不但不寫,還給憲宗上了一堂課,說陛下布行新政,革除積弊,天下百姓翹首“望德音”,現在卻要建一座為自己歌功頌德的碑樓,只能向天下人顯示陛下胸懷不夠廣闊。《易經》說“大人與天地合德”,這不是文字所能寫盡的;倘若可寫,那是陛下美德有限。自古堯、舜、禹、湯、文、武等圣主明君,均無立碑自頌之事;只有秦始皇東巡時到處立碑,“揚暴誅伐巡幸之勞”。對這種無道亡國之君的做法,豈能效法?請罷之!李絳進諫,言辭尖銳,毫不留情。史載唐憲宗震怒,李絳卻“伏奏愈切”。唐憲宗終于醒悟,接受了李絳的逆耳忠言,不再刻石立碑為自己歌功頌德。[15]這君臣雙方的態度都難能可貴:一個知錯能改,一個持正不阿,有唐太宗、魏徵之風。
正是唐憲宗的虛心求諫、勇于納諫,才使得元和時期(公元前806—820年)涌現出不少敢言之士。大詩人白居易就是以“有闕必規,有違必諫”的為官之道而大膽進諫;尤其是寫了很多規諷朝政的樂府詩篇,得以在宮內外廣泛流傳。他的諷喻詩常令權貴聞之色變,卻為憲宗皇帝注目而自戒自省。
難能可貴的自知之明
至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唐憲宗去世止,經過其不算短的15年“新政”,唐王朝確實呈現出一番新氣象。安史之亂后形成的藩鎮割據經過元和年間的一系列平叛,勢力強大的劍南、鎮海、魏博、淮西、成德、平盧、盧龍等藩鎮都被平定,其他地方的藩鎮在朝廷的壓力下紛紛表態服從中央政令。至此,藩鎮割據基本解決,唐王朝恢復了統一和相對的穩定,終于實現了“元和中興”。形勢一派向好,宰相裴度主持編撰文獻,記述朝廷平定藩鎮割據偉大功績。這個大功當然要算在皇帝頭上,要記入史冊。然而,這時的唐憲宗有了不同看法。他認為對自己這樣歌功頌德,天下人會以為這是出于皇帝的授意,是自我吹噓,從而否決了裴度的建議,沒有將其作為皇帝的作用記入史冊。這次裴度的歌功頌德,與10年前宦官吐突承璀立“圣德碑”的情況完全不同。那時,元和新政才進入到第四個年頭,其帶來的新氣象還不足以夸耀。而裴度雖然其貌不揚卻為人正派,有“將相全才”,號稱“中興宗臣”,[16]為官幾十年,嚴于律己,潔身自好。他在文獻中實事求是地記載皇帝在平定叛亂、結束藩鎮割據中的豐功偉績,并沒有言過其實;雖是頌揚,卻并非吹捧。可唐憲宗卻難能可貴地保持了清醒頭腦,沒有因為政治正確而就自我感覺良好。唐憲宗在位15年,盡管取得十分耀眼的治績,卻仍能認識到自己并未達到貞觀、開元之治的成就。人貴有自知之明,這也是唐憲宗拒絕歌功頌德的一個原因。
唐憲宗以太宗、玄宗為師,追循祖跡,終于結束藩鎮割據,恢復了朝廷的權威,止住了唐王朝的頹勢,出現了“元和中興”。歷史不能假設,但可作合乎邏輯的推論——倘若不是“元和中興”的出現,是否10世紀初出現的五代割據、交番更替的局面會提前一些出現在中國的這塊土地上?故筆者認為正是唐憲宗以先祖為師,效法貞觀之治,才使得唐王朝又延續了80多年。
有唐一代計20帝(不包括武則天與唐殤帝),一祖一帝十八宗,一祖是唐王朝的建立者唐高祖,一帝是亡國之君唐哀帝。其余十八宗中的太宗、玄宗、憲宗,被后世譽為唐代最出色的君主,號稱“三宗”。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有作為的皇帝,其結局竟然是被宦官殺害。這實在令人惋惜。這也說明專制制度下是人人都不安全的,未必做皇帝的就可以高枕無憂。當時宦官殺死唐憲宗,還耍了一個花樣,欺騙輿論說:今上是病死的。
注釋:
[1][4][15]《新唐書》卷七十七《李絳列傳》,中華書局2003年版。
[2][14]《資治通鑒》卷二百三十七,中華書局1956年版。
[3]白居易:《白香山集》卷四十八《策林·七十二·使臣盡忠人愛上》,中華書局1956年版。
[5][6][7][10]《貞觀政要》卷七《崇儒學》,卷三《擇官》,卷三《擇官》,卷三《擇官》,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
[8][12]《冊府元龜》卷七十三;卷一百六十二,中華書局1988年版。
[9]《新唐書》卷七十四—七十五《宰相世系表》,中華書局2003年版。
[11]張貽玖:《毛澤東讀史》,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1年版。
[13]《新唐書》卷四十六《百官志一》。
[16]《舊唐書》卷一百七十《裴度列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
肖木:江蘇省工運研究所研究員、教授,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