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亞利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東哥:你說咋辦，你媽今天又打電話了，說春節得回去。”
“回去就回去嘛，未必我們就這么躲著，不回去了。”東哥答道。
“你說得安逸，回去，回去面對你爸媽咋個說，就說，要得嘛，我們生，馬上就生，又不是豬兒狗兒。”小梅自嘲地說。東哥一下子就笑了。
這些天，就為這個生二胎，小梅和東哥討論了N多次了，自從國家開放二胎政策，他們就為這事糾結，婆婆則是一天一個電話催問生二胎的事，自已的母親不但催，還提出一個條件，二胎生下來要姓媽，這不是胡扯嗎？
他們哪里知道，生一個孩子成本有多高，婆婆的想法就是要傳宗接代，因前面生了個女孩，自家媽的想法是，頭個姓了爸，這個必須姓媽，你看這事還沒生，就已經熱鬧了。
一個個還說得輕巧，你們生，生了我們帶，生了我們養，你們照常上班，該干啥就干啥，一切都不用耽誤你們的，哦，又不是養小狗小貓，就算是養小狗小貓，也還要講究個調教呢。
其實她們就那么點心思，各家盤算著各家的小九九。
清晨，天微微發亮，小梅就起床了，她像往常一樣叫醒女兒婷婷，然后和女兒一起梳洗整理，吃過早飯后便把女兒送到學校，自己上班去了。
今天是星期一，科室里要例行開會的，小梅一走進科室，就感到氣氛不大對，主任黑著個臉一聲不吭，小梅打招呼她也不理，小梅正想問下為什么？旁邊的玉蘭姐把小梅衣角拉了下，小梅馬上領悟了，放下包包就換衣服去了，在換衣間，同科室的小黃告訴小梅，李玲玲又請假了，她懷孕了，李玲玲是剛趕上生二胎的高齡產婦，她人已過三十八歲了，又胖，懷孕開始就請假，加之她老公又在部隊，沒人照顧她，主任想不批都不行，現在科室里已有三位待產了，若再有人請假就要鬧醫荒了，今天主任就是為這個才生氣的，小黃一下子啪啪啪地說了這么多。
“那今天這會還開不開？”小梅問道。
“不曉得，等下嘛。”小黃說道。
小黃是個實習醫生，心直口快，說完這些就出去了。
小梅迅速換好衣服，手機又響了，一看是朋友打的，小梅回答了一句，說這會在開會，空了再打，隨手便掛斷了，門外小黃又叫了起來:“小梅姐，快點開會了。”
小梅答到:“來了。”
醫生辦公室里主任開始講話了:“從今天起任何人不能再請假了，天大的事也往后推一推，現在國家實行二胎政策，我們科室要做好各種應急準備，要增加待產床位，還要開設二胎門診，現在生二胎的又大多是高齡產婦，這些高齡產婦身體機能比起年輕的女孩差很多，很容易出現妊娠期高血壓和妊娠期糖尿病，因此我們的任務是相當艱巨的，再加上我們科大多數是育齡女性，為了滿足病人要求，我們在座的每位同志，還是要實行計劃生育的。”主任把最后一句話拉得很長，說完自已也笑了起來，她這一笑辦公室的氣氛一下了就緩和了。
說實在的，小梅這些天心情很煩，從家里到單位全說的是二胎，朋友打電話尋問的也是二胎，兩個媽催問的還是二胎，小梅整天都被二胎這事包圍著。
要說生二胎，小梅也不是沒想過，年青時想生沒機會，政策要雙獨家庭才有二胎指標，丈夫是超生的，還罰了一筆款，婆婆家封建，就是重男輕女，你想國家沒政策她都要超生，現在別說有政策了，那就更該生。
小梅是新中國出生的一代獨生女，從小驕生慣養，如今都三十好幾了，自己又是個產科醫生，她深知大齡產婦懷孩子的辛苦，就前天小梅接生了一個高齡產婦，那產婦的痛苦樣至今還留在小梅腦海里。
由于是獨生女，小梅最怕過節了，一到節假日，父母們都希望自己孩子回自己家，就為這事，小梅也和東哥爭執過，最后是各回各家，各守各媽，小梅每次一回家看到自已父母孤獨的身影，心里便不是滋味，媽媽也總是說：要是能多一個孩子就好了，此時，小梅只有默默地不開腔。
前些天在網上看到一篇報道，一名女孩為了反對她爸爸媽媽生二胎，竟然以死相威脅，最后逼得她爸爸媽媽忍痛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小梅曾經也試探過女兒，可女兒的反應是小梅沒有想到的。
小梅說 “婷婷，要是哪天媽媽給你生個弟弟或妹妹你喜不喜歡？”
婷婷說:“不喜歡。”
小梅問：“為什么呢？”
婷婷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來那么多為什么。”回答得相當干脆，完了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班里的同學還成立了反對二胎聯盟，堅決阻止爸媽生二胎。”
小梅一聽，腦袋都炸了：“一天不好好讀書，還反二胎聯盟，居然反到你爸媽頭上來了。”
婷婷說:“同學們都說，有了弟弟妹妹你們給我們的愛就少了。”
小梅說:“怎么會呢？爸爸媽媽愛你們是一樣的。”
婷婷又說:“那才不一樣呢，如果爸爸再找個媽媽兩個都愛這一樣嗎？”這是一個十歲小女孩說的話，小梅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已是下午了，醫院走廊里靜悄悄悄地，小梅還在想女兒之前說過的話，門卻吱呀一聲推開了，只見大嬸抱著孩子進來了，一進來便樂呵呵地說道:“小梅醫生，這些天謝謝你了，你看我家寶寶長得多壯實，這會他爸爸正開車來接我們回家了，現在我們就要走了，讓寶寶多看你一眼，好記住你這位漂亮阿姨。”
大嬸抱著她的大孫子笑嘻嘻地進來與小梅告別，小梅輕輕地撫摸著寶寶的小臉蛋，開出醫囑后，然后揮揮手說再見，把他們送出了辦公室。
這位大嬸，也就是前面說的那位高齡產婦的婆婆，她原先是有孫子的，孫子在一次事故中遇難，他們全家陷入到極度悲痛之中，為了給丈夫家留下后代，妻子四十多歲又懷了孩子，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全家人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一家人高興就自然不必說了，特別是大嬸，她逄人就夸她的大孫子長得壯，而且還整天抱在懷里，樂呵呵的，小梅突然想，要是當初有兩個孩子，他們家或許心情會稍許好些，產婦也不至于冒那么大風險來生二胎。
大嬸走后，小梅趴在辦公室桌上，腦里全是些不沾邊的事，迷迷糊糊中，小梅眼前晃動的又是兩個媽，婆媽笑嘻嘻地說，生個大胖兒子，我們老古家就有后了，娘家媽語重心長地說，梅啊，生兒生女媽都喜歡，只要姓董就行，說著說著兩個媽就爭了起來，越爭越激烈，小梅忙去勸架，還使勁吼了一聲:吵！吵！吵啥子嘛。這下夢也醒了，同事問她夢啥子了，小梅苦笑一下。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可以下班了，小梅這才記起今天是學校放寒假的日子，早上小梅送婷婷上學時交待，放學后就直接回姥姥家，然后在姥姥家陪姥姥姥爺住幾天，姥姥姥爺很想你了，婷婷當然高興了，她也喜歡姥姥姥爺，姥姥姥爺把婷婷寵得像個小公主，電話響了，小梅迅速打開手機，是媽媽打來的，電話里媽媽開心地說，婷婷已安全到家了，聽著媽媽開心的話語，小梅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都有，媽媽的現在就是自已的將來，終于，小梅打定主意，趁今晚婷婷不在家要好好和老公商量下這事。
這是小梅思想上的一個重大轉折，從先的不接受到現在小梅想試試，中間經歷了多少思想斗爭，小梅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一推開家門，東哥已把飯做好了在等小梅了，小梅是幸福的，自從嫁給東哥后，東哥就主動承擔了家務重任，有了孩子后，東哥又承擔了撫養孩子的責任，所以在家里，小梅就是一只幸福依人的小鳥，凡事都聽東哥的，只是二胎這事，東哥卻始終都沒表明態度，每次小梅問東哥，東哥都說，隨便，你想要咱們就生，不想要咱們就不生，說完就笑嘻嘻地看著小梅，平日里東哥是個非常有主見的人，可二胎這事東哥還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小梅。
吃完晚飯，東哥照例去打開電視，小梅說：“別開。”
東哥問“怎么啦？”
小梅說：“我們出去走走。"
小梅心想，還有一周就過年了，今天一定要把二胎這事商量好，到底生不生，生了姓爸還是姓媽，首先得我倆統一戰線，春節到了，才好給幾位老人家一個交代，小梅說完又看著東哥，東哥又是笑嘻嘻地盯著小梅，手卻把電視機關了：“好好好，聽老婆大人的。”
小梅和東哥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廣場上，廣場上有一塊綠地，當年小梅和東哥就是在這塊綠地的長廊上約會的。
臘月的天，要多冷有多冷，小梅雖穿上了厚厚的外套，但還是打了個寒顫，小梅輕輕把頭倒在東哥的肩上，東哥順勢將小梅摟在了懷里，經過東哥和小梅的商量，結論是：一、先放出口風要生，春節期間讓爸媽高興高興，二、讓婷婷知道，她終究會有弟弟或妺妹的，好在心里有個思想準備，三、順其自然，有了就要，沒有也不強求，至于姓爸還姓媽，這個都不用爭，給將來的孩子，他或她一個獨立姓，最后，他倆還做了個重大決定，今年過年，把四個老人帶去旅游一轉，讓他們開開心心過個快樂年。
就這樣，在寒冷的廣場上，這對年輕夫妻就這樣把二胎大事決定了，燈光下，東哥和小梅手拉著手，愉快地朝著回家的路走去。
（圖片來自于網絡）
《作家薈》微信號stzx1234567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