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財富
——讀大仲馬《基督山伯爵》
劉向軍
愛情是文學永恒的母題，《基督山伯爵》也不例外。它所與眾不同的是又加上了“財富”——巨額財富——這一引人矚目的元素。
愛德蒙的人生悲劇因愛情而引起。他和情人梅塞苔絲相親相愛，而情敵費爾南早已覬覦梅塞苔絲。費爾南為了把梅塞苔絲爭搶到手，設計圈套陷害愛德蒙，最終導致愛德蒙被捕入獄，導致了他的悲劇人生。當愛德蒙終于逃出伊夫堡監獄并獲得了巨大的財富之后，他就開啟了圍繞著愛情和財富的復仇之路。
然而，愛德蒙遇到的難題來了。當他巧妙設計讓梅塞苔絲和她與費爾南的兒子阿爾貝了解了費爾南當年的丑惡行徑并一起毅然離家出走使得羞愧絕望的費爾南開槍自殺后，愛德蒙就面臨著如何處理他和梅塞苔絲之間的愛情的難題了。
在監獄的14年時間里，在出獄后的8年時間里，在過去共近20年的時間里，愛德蒙一直深愛著梅塞苔絲，正是因為他對梅塞苔絲這份執著而強烈的愛情，使他深深地痛恨費爾南并最終成功地復仇了，而梅塞苔絲自嫁給費爾南之后一直郁郁不樂，因為她心里一直難忘她心愛的愛德蒙。愛德蒙親口向梅塞苔絲表白自己一直深愛著她，梅塞苔絲也親口向愛德蒙表白自己也一直思念著他。現在，費爾南死了，他們能否重拾舊情呢？
按常情，在經過近20年的苦戀之后，愛德蒙和梅塞苔絲重燃愛情順理成章，但是，大仲馬的高明就在于他沒有讓這一份愛情繼續。大仲馬這樣來描寫：愛德蒙親吻梅塞苔絲的手，這份愛是真誠的，但是他的嘴唇是冰涼的。——經過漫長的歲月和遙遠的隔膜，愛還存在，而情不存在了；即便那份愛情還存在，也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了。愛德蒙深愛著梅塞苔絲，梅塞苔絲也深愛著愛德蒙，但是愛德蒙早已不再是當年的愛德蒙，而梅塞苔絲也非當年的梅塞苔絲。于是愛德蒙給梅塞苔絲留了一些財產，然后拋棄了自己的財富，帶著他的似情人、如女兒的姑娘愛黛一起離開巴黎，遠走高飛。
第一部黑白影片《基督山伯爵》的導演顯然不滿意大仲馬的這個處理。于是，他在影片結束的時候是這樣設計的：愛德蒙和梅塞苔絲深情凝望，梅塞苔絲問愛德蒙這一走之后是否還回來，愛德蒙說他要讓基督山伯爵這個身份消失，然后他還會回來的。這樣的設計當然意味著愛德蒙和梅塞苔絲未來會重續前緣，這當然更能滿足一般觀眾的心理。
大仲馬在設計《基督山伯爵》這部小說結尾的時候，對于如何處理“愛情”和“財富”這兩個問題一定也很傷腦筋。他讓愛德蒙和梅塞苔絲最終各奔東西，這符合生活的真實也符合藝術的悲劇精神，但是他讓愛德蒙最后拋棄了巨額財富，這卻只是小說家一廂情愿的藝術浪漫，而全然失去了生活的真實。
2021.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