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0日,對于創辦三十年的上海國際電影節來說是絕無僅有的、轉折性的一天。這一天究竟發生了什么,是什么導致了在這一天發生,已經沒有必要去深究了,值得深究的是它的結果和未來。結果就是一句話:上海國際電影節從這一天起,失去了自1993年創辦至今的、對于展映影片的自主權。
1993年至2023年5月10日之前,上海國際電影節除了競賽片需要報最高對應管理機構審查通過之外,展映影片均由上海國際電影節自行決定放映與否。雖然近幾年本地管理機構也接管過展映影片的終審權,但在操作實質上屬于備案性質。
為什么會這么做?因為競賽片單元(包括競賽片評委)是一個國際電影節真正的臉面,也代表了這個國際電影節所要傳遞出的某種較為突出的最新國家意志,因此,參加競賽的影片無論出自哪個國家或地區,都需要由最高管理機構來終審,這點對于大陸唯一的A類國際電影節來說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而作為面向市民階層的展映單元,本質上屬于一個A類國際電影節的附屬品,無法代表其所傳遞的核心精神內涵,加上展映影片數量眾多,將終審權下方到地方,由主辦方自己決定該部影片是否適合展映、地方管理機構進行監管,是當時最高管理機構的一個明智之舉。
上海國際電影節感受到了最高管理機構的信任,三十年來始終兢兢業業地在展映單元上做到既能堅持黨的指導思想,又能展現國際電影節百花齊放的精神,為觀眾帶來了一大批優秀的、在大陸很少機會被展現的中外電影。深耕多年,上海國際電影節展映單元也終于得到了回報,其中包括以下三個因素:
首先是2007年上海國際電影節掌門人唐麗君大膽開啟了上海國際電影節與民間影評人的合作,引入新鮮血液,改革競賽和展映單元,令“向大師致敬”等回顧展單元從被影院拒之門外到贏得市場信心。
其次,2011年起,上海國際電影節在唐麗君的指導下,充分利用微博優勢,將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宣傳重心從傳統媒體轉移到了新媒體。其中,濮紫霄重新包裝了競賽單元和展映單元中的日本新片,吸引到更年輕的觀眾關注,為此后的觀眾人次暴漲打下伏筆。
第三,2014年起,上海國際電影節在時任上海市文廣局局長的胡勁軍的指導下,由上海市電影發行放映行業協會改革了展映影院制度,調動各方積極性,令上海國際電影節的觀影人次逐年上升、屢創新高,直至2019年達到頂峰。
對于普通觀眾而言,上海國際電影節最吸引人的無疑就是其五花八門、新舊搭配的大雜燴式展映。上海國際電影節也正是通過展映單元,擴大了自己在大陸的影響力。戛納首映的新片、最新4K修復的經典,都能在上海國際電影節找到自己的觀眾,奔波在趕場的地鐵中的觀眾洋溢著疲倦與幸福交織的表情,是每年6月這個城市最富生氣的風景之一。而這一切,可能會隨著5.10事件打上一系列的問號。
最高管理機構收回了上海國際電影節對于展映影片的自主權,主要的影響是工作節奏上的。到底將來是根據誰的節奏來?是最高管理機構配合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工作節奏,還是上海國際電影節適應最高管理機構的工作節奏?答案顯然不言而喻。現有的宣傳節奏預計會被徹底改變。
可以比照一下北京國際電影節今年的節奏:4月3日召開新聞發布會;4月18日開票;4月20日展映開始。以往,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展映單元,最早可以是在春節后就先放一個大招,進入三月后慢慢每周推送至五月底,然后開票,今后這種節奏預計將不復存在。
另一個節奏就是針對一些如戛納這樣需要快速引進與決策的直通車新片,時間上也存在極大疑問。2024年的戛納電影節舉辦時間是5月14日至25日,假設上海國際電影節的預計舉辦時間是6月14日至23日(假如它不想吃端午節額外放假一天的票房紅利的話),按照這個時間點計算,兩者差了將近三周時間,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三周時間屬于篤篤定定的,無論是聯系、過審、翻譯、合約、付款、傳輸、密鑰、排片,按照四眼老王的說法就是:急則疲,沒問題。而明年究竟會重續戛納前緣還是陰陽兩隔,目前仍是未知數。
最后,心理上的影響也是有的。以往上海國際電影節繁忙、揪心、連軸轉的工作經驗中,一部優秀的電影,雖然在不同部門和層級間存在著一些分歧點,但都可以就地迅速解決。為觀眾救回一部優秀的影片,哪怕具體經辦本人無緣進入6月的電影院欣賞這部電影,這件事本身有著巨大的治愈意義。而今后,即便是上下一心都敲定了這部影片值得一放,但仍得要等上一段時間才知道它是否最終有機會與觀眾見面。
5.10事件未來究竟會如何延展,目前誰都無法預測。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無論是對于上海國際電影節本身,還是對于影片的版權商來說,都將是XX和XXXX的。
祝上海國際電影節2024年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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