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現(xiàn)代主義的思想家,雖然對理性的極權性與壓迫性進行的揭露與批判,但 從根本上來說,也并非是要根本地推翻、顛覆“理性”,而只是要人們注意到“理性”的濫用。
啟蒙本來是要消除神話,但啟蒙本身又成了一種新的神話,這似乎成了啟蒙 的宿命。但復興舊的神話與創(chuàng)造新的神話,卻無法抑制啟蒙運動的進程。這是否就使我們陷人一種悲觀與絕望之中?霍克海默與阿道爾諾卻并不這樣看?;艨撕?/font> 默在《反對自己的理性:對啟蒙運動的一些評價》中,表達了這樣一個觀點:理 性復原的前提之一,就是理性不再害怕被稱之為虛無主義,恰恰相反,“也許可以 這樣來定義理性在自己的概念領域內(nèi)的自我破壞傾向:對形而上學概念進行實證 主義的消解,并把這種消解一直貫徹到理性概念本身”。啟蒙運動甚至在面對自己最悖謬的后果時也要繼續(xù)前進。理性的批判與質疑,也正是啟蒙精神的真正 體現(xiàn)。
福柯也曾拒絕這樣的訛詐:“人們經(jīng)常訛詐整個理性批判或訛詐批判性的思 考:要么接受理性,要么墮人非理性主義”。人們經(jīng)常是把對理性的批判,認定為是非理性主義的。??聫娬{(diào),理性在其發(fā)展過程中,產(chǎn)生了多次的分岔,技術理性與實踐理性的分化可以說就是其中的一次。這一分岔,導致了一種技術的合理性取得了理性的身份而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福柯承認,他的工作目標是要為一個更豐富的理性恢復名譽。福柯在回應康德的一篇同名文章《何為啟蒙》中,對于啟 蒙的遺產(chǎn)也進行了積極的肯定,他把這種積極的方面界定為“對我們之所說、所思、所做進行批判” 。這種批判乃是要在對于我們來說是普遍的、必然的東西中,發(fā)現(xiàn)那些是專斷的、強制的成分。
利奧塔最終也是求諸于康德的理性觀念。人們總是向利奧塔提出這樣的問題:如果沒有任何普適的標準,如何來判斷一件特定的事是公正還是不公正呢?利奧塔的回答是“如果硬逼我說的話,我會回答制約這種義務感的是康德的理念”。 這個理念具有一種超越感性的特性,是“一個人類的集體,或者說能夠共同生存 并形成總體的一般(人和非人的)理性存在的理念”。利奧塔批評美國對越南的 人侵、法國對阿爾及利亞的殖民,實際上是“禁止了理性存在的整體的繼續(xù)生存”,因此,越南人與阿爾及利亞人,完全有造反的權利??梢哉f,在他那里,是存在著價值判斷和價值追求的一個根本依據(jù)的,那就是人自身存在的價值。利奧 塔實際上與康德一樣,要求把人作為人來看待,把人作為目的來看待。
后現(xiàn)代主義的反理性主義的總的態(tài)度,并不是對理性的簡單排斥與拒絕,而 是包含著一種更為深刻的理性的主張和要求。但后現(xiàn)代主義的反理性主義,存在 的一個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能觸及到理性這一意識層面背后的社會現(xiàn)實,仍然是 局限于意識領域內(nèi)的批判。這不能不是一個重大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