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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性的尋求與本質主義的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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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在發展過程中出于對生存環境的適應和把握的要求,出于自身安全的需要,不斷生發出對自身與世界、與社會、與自我這三者之間的矛盾關系之確信的強烈需求,這表現在哲學上就形成了所謂對確定性的尋求。然而,在西方哲學史中對于絕對確定性的極端尋求,在現象與實在之間造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最終導致了本質主義的興起。同時,尋求絕對確定性的不同方法和途徑,造就了不同類型的確定性并由此生發出不同形態的本質主義。對于絕對確定性的尋求和對于本質的探究既造就了哲學的輝煌,也帶來了諸多困惑和難題,并最終導致近現代哲學陷入危機而難以自拔。深入探究對絕對確定性的尋求與本質主義的勾連,可以發現:若能有效地消解絕對主義、原子主義、先驗主義和非歷史主義、非人類性等的侵蝕,那么對于確定性的追求并非一定導致本質主義,至少可以避免絕對的本質主義或壞的本質主義。

一、尋求確定性的邏輯步伐及其后果

在西方哲學發展進程中,對于確定性的尋求驅使著哲學與科學的發展,但是,這種尋求一旦嬗變為對于絕對確定性的追求,則勢必落入本質主義的陷阱而引發出種種問題,這在從蘇格拉底到黑格爾的哲學發展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從古希臘哲學到德國古典哲學的發展,對于確定性的追尋和把握一直是其重要線索。這種傾向既表達了哲人對于世界的理解和把握,也折射出世人對于安全和依靠的愿望和尋求。圍繞如何獲得確定性,大師們努力揭示人們確信的根據所在,又都充滿自信地將絕對的確定性告訴世人,以此為世人提供安全的支撐點,給人們的認識、信仰及日常生活以支撐。同時,對于確定性的尋求方法、類型和模式的不同,導致了哲學形態、哲學類型的不同;更為重要的是,伴隨著對確定性的尋求過程中的抽象性、絕對性和純粹性的不斷提升,本質主義也越來越趨向于典型化、絕對化而最終走入死角。



在古代社會,對于確定性的尋求由于社會歷史條件及理論思維的局限,表現出明顯的素樸性和感性色彩,但是其尋求確定性的基本做法和思路卻為后繼的發展奠定了原生形態。在古希臘哲學中,對于確定性的追問首先表現在對世界存在、變化和發展的始基、根據和動力的解答上。這里既有本體論意義上的追尋,又有認識論的邏輯分析,同時還有倫理學及宗教的終極關懷意義上的把握。大多數哲學家都對于自己所給出的答案(如水、氣、火、不定者、理念、實體、邏各斯、神等)確信無疑。這種確定性在本體論上表現為尋找某種元素,對這種元素的確定和把握主要依靠不斷的抽象和提煉,而對于這種元素是否具有作為世界的本原、始基、根據和動力的品格的確定,在一定程度上主要取決于其是否“純粹”和“絕對”,進一步說就是看其抽象水平及高度能否經得起后人的推敲,是否達至純粹的“共相”。每一個后繼的哲學家之所以更確信于自己所設定的“元素”,主要就在于他確信其不能再抽象,或者說“不可再分”。這種純粹的共相不僅構成了“絕對確信”,同時亦構成了決定世界萬事萬物存在、運動變化和發展的本質性的東西。在這里,對于確定性的進一步的深度追尋與對事物的本質的不斷抽象,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過程。正因為如此,柏拉圖的核心理念認為:實在與表象、本質與現象的關系構成了所有事物的原型,事物之所以是其所是乃是由其本質所決定的。古希臘哲學孕育出的這種對確定性和本質的追尋和把握的模式,奠定了西方哲學后繼的發展模式,只不過此時主體與客體還沒有截然二分,也沒有進一步明確地追問確定性、本質的最后根據究竟在主體一方還是在客體一方,或是在雙方的互動之中。這種始源性的、模糊不清的、主客混沌不分的狀況,在近代哲學發展中逐步為主客二分及主體性原則所替代。

笛卡爾提出“我思故我在”,代表著西方哲學對確定性的尋求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在此,這一尋求被錨在了人類的主體性之上:為了達到確定性的“純粹”,此時主體與客體的關系不再混沌不分,而是被設定為截然對峙,主體成了一切的根據,當然也成為自己的根據,客體因主體而存在。絕對的確定性就來源于人類自我,或者說自我就是絕對的確定性。有了這個純粹的絕對自我主體,人類賴以棲身和認識的基礎便得到確立。由此出發,對于世界的本質的把握就進入到了以主體性原則為主導的近代意識哲學,最終人類主體構成了事物的本質,或者說自我即是事物本質。正如羅蒂指出的那樣:“從作為理性的心轉向作為內在世界的心的笛卡爾轉變,與其說是擺脫了經院哲學枷鎖的驕傲的個人主體的勝利,不如說是確定性尋求對智慧尋求的勝利”。

在西方哲學的發展中,笛卡爾首次明確地確定起主體原則,將人類對于確定性的尋求錨在人的絕對自我之上,將本質定位為思維活動的產物,進而將本質與事物的存在或現象截然分開并徹底對立起來,達到了本質主義發展的第一個高峰。以笛卡爾為代表的本質主義的要點有三:第一,本質即我們能夠看到的(視覺主義)事物現象背后的東西。由于強烈的表象主義的沖動,偏重視覺在人類認識活動過程中的核心地位,因而對于事物的理解與把握便轉換成對于對象的不斷深入的對視,最終對于事物的把握和理解成了對于對象的逐步分析和還原,因而原子主義的生發和不斷的強化勢在必然。第二,由于表象主義的作用,對于確定性的尋求與把握便轉換成對于對象的“透過現象看本質”,進而對于本質的把握又須經由邏輯的分析演繹,其間再經過“理性的顛倒”,對于本質的把握就成了理性的邏輯分析演繹,理性邏輯最終成為事物的本質。第三,這種“原子”或本質是前定的,在邏輯上先于事物的存在并構成存在的絕對根據。人對本質的認識能力其本身也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觀念),哲學的任務就是揭示事物的本質。在此有一個重要的轉換公式:只有通過邏輯的方法和途徑才能揭示出事物的邏輯結構,因此,事物的邏輯結構也即事物的本質,事物的本質即邏輯結構。


風物尚在

時已永久


無論就追尋的絕對性還是邏輯方法的完美性而言,對確定性的尋求在德國古典哲學中都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同時本質主義也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康德是面對理性危機展開自己的哲學工作的,他要重新確立人們對于絕對確定性的信念,為此他調和了經驗論與唯理論,分別將兩者納入現象與本質、內容與形式的既對立又統一的軌道里。在康德為證明人類的科學認識何以可能的“先天綜合判斷”中,后天的經驗成了知識的來源和材料,先驗的觀念構成了知識的形式;確保知識的客觀必然性和邏輯普遍性構成了人類認識的本質,或者說本質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先驗觀念和范疇,而先驗觀念和范疇因其先驗性,所以是絕對的、純粹的,是超歷史和非人類的。從這里,我們清楚地看到由于康德的思想前提:把思想分裂為現象界和本體界,因為認識能力和手段的局限,我們必須將認識嚴格地限制在現象界,不可僭越,否則便會陷入理性的悖謬、二律背反或自相矛盾。“物自體”可以假定它的存在,但無法認識它,康德把人類對事物的本質的揭示和對確定性的把握限制在感性、知性的范疇里。但是,就是在這種康德所說的有限的范圍中,能確保科學知識的客觀性、必然性的也并不是經驗的東西,而是先驗的東西。這種先驗的東西無論是作為感性的空間和時間直觀形式,還是作為知性的十二對范疇(如因果范疇)都是絕對的、純粹的和永恒不變的,亦是非歷史的。進一步推敲我們還會發現,盡管康德強調“人為自然立法”,但他所謂的人(或人的主體性)是脫離了社會歷史變化的絕對抽象的人,其實也即是“非人類”之人。從笛卡爾到康德所謂真理成了符合本質的表象和認識,“先驗主義式”的符合論由此根源蒂固。康德對于確定性的設定和對于本質的把握占據了西方哲學的主流地位,其中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也頗具典型性:由于要獲得絕對的、永恒的確定性和對于本質把握的普遍性、必然性,最有效的選擇最終只能是將確定性和本質置于社會歷史現實的運動變化發展之外,超越于人類活動,將其歸結為非歷史、非人類的東西。

對于確定性的尋求和本質的把握,黑格爾可謂集大成者,他的本質主義代表了哲學發展的頂級水準,亦達到一個嶄新的層面。他把哲學界定為反思,哲學就是理性的工作,通過邏輯演繹對事物加以定格,獲得絕對的確定性;其主要任務就是要通過反思、透過現象的帷幕把握事物的本質。在他的視域中,本質并非靜止、僵化和固定的,而是在不斷地生成,實現著自己;盡管它是“無人身”的非人類的,但卻是歷史的和變化的。黑格爾在《精神現象學》中創造性地揭示出人類意識的辯證運動,將意識為自己同時又為對象設定對象的辯證運動稱之為“經驗”。人類意識在理解與把握認識與對象之間的矛盾運動中,歷經了感性確定性、自我意識確定性和理性確定性這一正反合三段式圓圈,最終達到了“實體即主體”、“現象即本質”的認識成果和思想境界。確定性在黑格爾那里主要是代表對認識與對象矛盾運動關系的一定意義上的確信和定格。它既是起點又是終點。然而,確定性一旦被確信,又會由其自身的自我矛盾而過渡到不確定性,又由其自我否定而揚棄不確定性,達到確定性與不確定性的對立統一即真理性,在新的層面上又會展開新的矛盾運動。后來,黑格爾用本質概念代替了確定性概念,或者說,用絕對概念取代了確定性概念,而絕對本身構成了萬事萬物存在、運動、變化和發展的“根據的根據”。



在黑格爾這里,本質主義達到了傳統意識哲學的頂峰,它有以下三方面特性:第一,哲學就是反思,反思即透過現象看本質。經過反復思考,反思沿著光線折射返回到光源即事物的本質處,哲學的任務就是揭示事物的本質。第二,對于本質的揭示和把握是一個過程,這一過程既是不斷地返回自身,向前追溯自己,又是不斷地往后發展,不斷地實現自己。這里對于本質的尋覓既有不斷抽象、提煉、簡約的一面,同時也有不斷還原、具體、發展的一面。真正說來,黑格爾已沖破了康德、笛卡爾的本質主義的抽象、孤立、僵化的特性。黑格爾意義上的本質已不再與靜止、不變相等同了。同時,黑格爾的本質還有濃厚的歷史主義的因素。第三,盡管黑格爾所把握的本質對康德、笛卡爾有所超越,但是其本質主義的特質依然存在并更加強化。在黑格爾這里,本質決定著事物的存在、變化和發展,成為事物存在的根據;本質依然是先定的、絕對的,它只有通過理性、邏輯和概念方能把握。同時,又因為演繹中經過“理性的顛倒”,最終理性、邏輯和概念就由工具和途徑嬗變為本質自身或事物的本質。這樣,對于事物本質的探究和揭示就演變成對于事物本性的抽象和設定,進一步說,是將邏輯的結構投射到事物之上;于是,對于事物的認識就成為絕對理念自我認識、自我否定復又揚棄這一否定、最終回復到自己的辯證運動。由此可見,本質一旦被視為絕對的確定性而陷入絕對同一性、統一性或單純性的僵硬,“就會是這樣的人所造成而加上去的一個網。人們望著他們自己的心意所造成的制度,卻以為他們是看見自然的實在”。

從上所述,不難看出傳統哲學的基本問題和種種重大難題之虛假性的前提及實質內容所在。所謂傳統哲學的兩重世界:心物、靈肉、現象與本體、精神與物質、思維與存在等等的二元對立,其實正是由于對于確定性的過度追求、抽象、凸顯與夸張所致。由此可見,傳統哲學的種種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均由本質主義所生發,故對于它的挑戰與反駁就在所難免。

二、本質主義的生發及其內在契機

哲學的興起如同宗教、科學一樣,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人們對安全感的需求,而這種安全感卻植根于一種充分的確信、一種可靠的確定性。無論是在泰利士、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古代社會,還是在笛卡爾、康德、黑格爾的近代社會,抑或在尼采、胡塞爾、維特根斯坦、海德格爾、德里達、哈貝馬斯和羅蒂的現當代社會,人們都置身于自身與自然、社會和自我的種種可變化的矛盾關系之中,而備感其不確定性的壓力和危險。這樣,人們就需要尋找安全、可靠的依托和保證,這種需要孕育出哲學家對于世界本質、人類認識的起源及真理標準的探究,最后落腳在哲學家對確定性的追尋上。進一步說,哲學家總以為自己有責任告訴世人:世界最后的支撐點是什么;人的認識的最終來源或起點是什么;人生存的最高意義或最終歸宿是什么等等。而由于對絕對確定性的尋求和對不確定性的排斥傾向逐步強化,對于安全的絕對追求在現象與實在之間不斷制造鴻溝:“因為在我們與實在之間有一個屏障,一個由主體與客體之間、在我們的感官和心靈的構造與事物本身的存在方式之間的相互作用產生的現象的帷幕”,而哲學的首要任務就是透過現象的帷幕把握到實在的本質,正是這一夢想最終生發出本質主義。

傳統哲學在對諸如世界的本原、事物運動變化的根據、人類認識的起始和真理標準及意義界限等重大問題的探究中,不斷推進、增強著對確定性的尋求之欲望和信念。但是,在對確定性的不斷尋求中,由于對確定性的不斷抽象、純粹化和絕對化,就勢必人為地制造出現象與實在之間的區別,凸顯和夸大我們與實在之間的屏障,演繹出主體與客體之間、我們的感官和心靈對事物的認識與事物本身的存在方式之間的現象帷幕,最終因對絕對確定性的追求和迷信而生發出本質主義。其實,對于事物(無論是自然、社會現象還是人的精神現象)的本質的探究并沒有什么過錯,哲學、科學和宗教不可缺失對本質的追問,甚至可以說,在一定意義上哲學的追求即“本質主義”的追求。但是,對于事物的本質的不同的追求方法和態度,尤其是對本質本身的不同的理解,會生發出不同的認識、實踐之結果和影響,亦由此演繹出不同的哲學派別和不同的哲學觀點,進而影響著現當代哲學主題的變化。



對于確定性的尋求一旦嬗變為對于絕對確定性的追求,勢必落入本質主義的陷阱而難以自拔,這已為近現代哲學的歷史發展所證實。究其因有三個重要方面:第一,絕對主義,即給萬事萬物找到“根據的根據”,獲得絕對的確定性。這反映在本體論上即主張每一類事物都有惟一不變的普遍本質,整個世界則有一個共同的本質,它必須是獨一無二的,必然是絕對的,否則就不成其為“根據的根據”。絕對主義在方法論上則表現為,確信只有一類方法具有揭示事物普遍本質的奇效,可引導人們獲得絕對確定性。一般說來,絕對主義與獨斷論是一對孿生兄弟:由于要獲得獨一無二、永恒不變的確信之基石,除了必要的理性抽象、邏輯演繹證明外,最終還得付諸于獨斷及毋庸置疑的信念,即能成為萬事萬物之“根據的根據”最終必然是無根據的確信。第二,原子主義。絕對主義與原子主義息息相關:為了找到萬事萬物之“根據的根據”,獲得獨一無二的絕對,從而獲得絕對的確定性,按照西方理性主義的主導原則和方法,就是對其研究對象進行不斷的分析演繹,以求得無可再分的最小單位,語言和世界都被分析還原為最終的成分。如此將表象與實在先行剝離開,然后進一步對實在的世界逐步還原,找到了原子也即找到了本質。第三,科學主義。對于絕對確定性的所謂純粹的、科學的把握,最終導致了科學主義的產生。科學主義將數學、自然科學的方法和態度強行地推廣于其他一切領域。在它看來真理就是對事物的必然性(規律)的確信和把握,偶然性意味著無能與無知,科學只接受確定性的東西而排斥不確定性。這樣,科學主義一方面不顧語言的實用性,強行把一切歸結為科學方法所處理的題材,以此獲得確定性和本質;另一方面無視人與物品之間的差異,無視人對物性之超越即人的靈性、情感等與人的物性之間的差異,把一切納入科學的范疇,強行用科學的方法加以處理,以此獲得確定性和本質。

人們在對確定性的追求中,由于對于絕對、純粹和永恒的執著,而演繹出絕對主義、原子主義和科學主義,此三者珠聯璧合,將表象與實在的世界一分為二,生發出本質主義。其實,此三者與本質主義是互為因果的。本質主義也正是由于此三者的互相支撐和不斷驅動,在表象與實在的二元世界中不斷演繹出自身不同的歷史形態和理論形態,對于生動鮮活的現實生活、現象界不斷地超越,最終構筑起自己強大的邏輯帝國、理性王國,逐步達到極致形態。

哲學家對絕對確定性的追求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與此密不可分的另一方面就是對于不確定性的絕對排斥。從表象與實在的二元對立這種視角看,人們生活于其中的現實的世界、現象界和人們的感性認識及實踐活動,都充滿了運動變化,充滿了不確定性。因此,為了獲得絕對的確定性,就勢必要想方設法超越人們的感性認識、生活的實踐和現象界,而進入彼岸世界,進入理論的世界,構造起理性的王國和邏輯的王國。因此,在人們對絕對的追求過程中,這種追求一步步純粹化、絕對化,其結果就是越來越迷戀邏輯概念和理論,因為它們可以營造理論的確定性(盡管它是抽象的);越來越遠離生活和行動,因為實踐中充滿了不確定性(盡管它是現實的)。這樣不僅導致了理論與實踐的分離,同時理想的絕對永恒的世界與現實的變幻不測的世界的二元對立終成定局;從而不僅影響著世人對于世界、社會和人自身的看法,而且也影響著社會歷史的進程。所以,考察人類對于確定性尋求的來龍去脈與本質主義興衰之間的勾連,厘清本質主義的不同類型及其表現、特色和缺陷所在,可以提供一個嶄新的視界,使哲學在告別了自己的“圣壇”地位后,能夠重新審視自身未來的任務和功能及走向,以及自身種種難題生發的根源與解決路徑。

三、消解絕對確定性的嘗試與啟示

黑格爾之后,傳統哲學受到不斷挑戰和批判,本質主義亦由于其自身不可避免的缺陷和內在矛盾,由于與社會歷史現實發展的脫節,更由于社會歷史的變革與哲學變革的要求,受到了種種質疑和批判。在此背景下,本質主義的痼疾暴露無遺,其主要表現如下:

首先,輕實踐重理論。由于極度追求絕對確定性而生發出的本質主義,為了確保確定性的絕對可靠,勢必排斥實踐的不確定性,這就形成了傳統哲學重觀念重抽象、輕實踐輕現實的傾向。正如杜威所批評的:“人們把純理智和理智活動提升到實際事物之上,這是跟他們尋求絕對不變的確定性根本聯系著的。實踐活動有一個內在而不能排除的顯著特征,那就是與它俱在的不確定性”。其次,經過實在與表象、本質與現象二元論的剝離,造成二元對峙。由于要獲得永恒不變的、普遍必然的確定性,就要進行二元論的剝離,將心與物、靈與肉、精神與物質、思維與存在、形式與內容等本質與現象一分為二,消解掉物、肉、物質、存在、內容和現象等的不確定性,保留、凸顯出心、靈、精神、思維、形式等本質、確定性及其邏輯必然性、普遍性,形成共相與殊相的對峙。最后,以同一性排斥差異性,并最終導致以肯定性辯證法替代否定性辯證法。從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經過笛卡爾、斯賓諾莎、萊布尼茨,到康德、謝林、黑格爾直至胡塞爾、羅素,同一性思維一直主導著西方哲學的發展。對于確定性的不斷絕對化,對于本質的不斷純化,同時對于統一性的逐步強化和對于差異性的消解,對于同一性的日趨完善的尋求,也就是對于差異性的不斷排斥:差異性、異質因其總是與不確定性聯系在一起,最終被邊緣化。與此相關的是以肯定性辯證法替代否定性辯證法。

對于本質主義的痼疾及其危害的反思和批判,導致了反本質主義的興起,這其中既有尼采、杜威發聾振聵的猛烈攻擊,又有維特根斯坦后期的反清算、海德格爾的揭露,還有德里達和羅蒂的徹底解構。羅蒂在《哲學和自然之鏡》和《后哲學文化》等著作中尖銳地提出了反本質主義(anti-essentialism)。羅蒂針對傳統形而上學關于主體和客體、現象與實在之二分的做法進行了顛覆,以對話代替客觀性,以價值代替真理,取消亞里士多德以來關于“認識事物和使用事物”的區別,提出反本質主義的想法,“放棄內在與外在、X的核心與邊緣之間的區別”其實,反本質主義作為一種從現代貫穿到后現代的思潮,不僅是對分析哲學的本質主義的顛覆,還是尼采以來對亞里士多德、培根到笛卡爾、康德、黑格爾等以理性為中心的傳統形而上學的顛覆。縱觀黑格爾之后的整個西方哲學的發展,對于本質主義的批判表現為以下幾種類型:

第一,并未徹底拋棄本質主義,對本質主義的信念和做法有褒有貶,或是有所修正,或是有所更新,此類批判可稱之為“非本質主義”,尼采、波普爾和哈貝馬斯是其主要代表人物;第二,想要徹底拋棄本質主義,對本質主義的基本信念和做法持否定態度并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然而,由于根深蒂固的“哲學鄉愁”及其自身的局限,最終又回復到本質主義的信念(自己還不自知),此類批判可稱之為“溫和的反本質主義”,杜威、海德格爾、維特根斯坦(還包括塞拉斯、奎因和戴維森)是其主要代表人物;第三,徹底拋棄本質主義,對本質主義的信念和做法作徹底批判和摧毀,并宣布傳統哲學的死亡,強調哲學只有作為普通的學科才能發揮它的應有功能。此類批判可稱之為“徹底的反本質主義”,德里達、羅蒂是其主要代表人物。


記憶的永恒


對于本質主義的批判徹底與否及其最后的走向,與這些哲學家及所屬的學說派別對“確定性和本質”的把握、依賴或消解息息相關。

從確定性的尋求到后繼的絕對化、極端化,再到本質主義的登峰造極,乃至反本質主義的興起,其間的經驗教訓給予我們的可貴啟示是:

第一,對于確定性的尋求和對于事物本質的把握,既是哲學發揮其自身功能和特色的重要途徑和方式,也是哲學的主要任務所在;然而,這種尋求和把握如果脫離了人們的現實生活、社會歷史背景等具體情境,閉門造車,由邏輯的內驅力而為原子主義、絕對主義和非歷史主義及非人類性等傾向所纏繞、侵蝕,則將生造出“邏輯的怪物”——一種有邏輯之美卻無現實效用的共相和絕對。這就告訴我們:在哲學研究中專門化、邏輯化固然是有效的途徑和方法,然而如果只有抽象、提升而沒有具體(還原到具體環境),這種做法充滿了危險而會誤入歧途;進一步說,哲學研究者不可無節制地自我超升,把自己的任務神圣化,而應將自己的任務看作安身立命、服務社會的工作,做好應盡的職責,消解神圣化沖動,擺正凡人位置。

第二,對于確定性的尋求和對于本質的把握并不必然導致本質主義。無論是對于科學研究還是宗教信仰,抑或是對于日常生活來說,沒有對確定性與本質的尋求和把握,人們就會失去起碼的基準、參照或目標,更不用說對于哲學研究了:確保常規的對于確定性的尋求和對于本質的把握是哲學研究的必需。因此,如何有效地尋求確定性、成功地把握本質,而又不陷入本質主義、絕對主義的陷阱,乃是我們的重要課題。其實,只要我們用相對制約絕對,以具體平衡抽象,用歷史性來消解非歷史性,圍繞人本身而拒斥非人類性,就可以防止滑向本質主義,至少不至于生發出絕對的本質主義或壞的本質主義,而是持有溫和的本質主義。



第三,哲學從古至今之所以經久不衰,始終保持著活力和魅力,其原因就在于它始終為世人提供著有力的幫助和有效的解答,即在應對自然、社會和人自身等相互矛盾的關系的過程中,為人們提供了一種確信:無論是理論認識的確定性、本體論和生存論的確定性,還是價值信仰的確定性、心理精神的確定性,都給人類帶來安全感和方向感。即使在今天,這種奠基于確定性之上的安全感和方向感也是不可或缺的。然而,由于時事的變遷、歷史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尤其是人的文明程度的不斷提升,人對運動變化的喜好也在不斷提高,因而那種靜態的、固著的和永恒的確定性和本質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輝,而非人類、非歷史的確定性和本質更是失去了其神圣的光環,它們將為立足于現實、有歷史背景和屬人的確定性和本質所替代。從世人對確定性和本質之需要和喜好的心態及類型的歷史演變來看,人類對確定性的尋求將會有一個可喜的變化和未來。更重要的是,從反本質主義興起及演變的實際情況及影響看,典型的本質主義退隱出歷史舞臺后,人類仍然可以有滋有味地生活并發展下去。由此,可以發現羅蒂所謂“大寫的哲學已經終結”的真實而又積極的意味。

文獻來源:《哲學研究》2013 年第 1 期 ,第81-86(107)頁。(注:本文已省略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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