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禪七,是非常辛苦的,對身心都是巨大的考驗。而且,每天重復的主要就是有兩門功夫——行香、打坐。行香、坐香都是大功夫,不是簡單機械的重復動作。這兩種修行方式有什么奧妙?
禪七對初學者最大的考驗是腿功。打坐最好是兩腿雙盤,初入禪堂的人腿子上沒有功夫,盤不起來,疼得受不了,打第一個七的時候就身心疲憊了。
這時候,如果能堅持下去,筋骨拉開了,腿就會越坐越軟,舒服極了。有些老參、老修行人,修行了很多年,身上的氣脈都打通了,身體變得很輕松、輕盈,到了很大的年紀,筋骨依舊很靈活。
當然,打坐的主要目的不是鍛煉腿功,而是要參禪——參話頭禪。
比如你在大海上漂流的時候,最好是抓住一根浮木,這樣才有力氣求生。參禪也是這樣,不能茫無目的地亂參,而是要有一個話頭,讓它幫助你開悟。
話頭的作用,是讓你“起疑情”。比如你丟了一件東西,那么你吃飯、睡覺的時候都會心心念念在這件東西上,其他的事情都不關心了。當你起了疑情,你就會集中精神去參究話頭,別無二念。
話頭,即是一念未生之際,一念才生,已成話尾。話頭可以是一句話,比如“念佛是誰”——問問自己,在打坐、參禪的這個“我”,究竟是誰?
在禪七中,每次坐香的開始,都會聽到一聲敲木魚的聲音。古人認為魚日夜不眠不休,故以木魚之聲來提醒修行者常行精進,勿生懈怠。
人們每天把“我”字掛在嘴邊,卻未必認真想過“我”是誰。有人說,“我”就是這一具身體。那么,如果他在事故中失去了手臂或者腿腳,在那殘肢中是否也有一個“我”?顯然沒有。身體只是一些自然物質元素的聚合,因緣而生,死亡后又回歸自然。
有人說,“我”就是眼、耳、鼻、舌等感官意識的集合。那么,那些盲人、聾人就沒有自我了么?顯然也不對。有人說,“我”就是內心的意念。
佛經里說,一彈指有二十瞬間,一個瞬間人心里就起了二十個念頭,這些念頭生滅不停,大多連自己都意識不到。那么,哪一個意念才是真正的“我”?
這是一個關系到人生根本的問題,還有一些其他的問法,比如,“拖死尸的是誰”——拖著這副身體、骨骼、血肉的“我”是誰?比如,“父母未生時本來面目”——父母未生你之時,沒有這個肉體的時候,你在哪里?還有“吃飯的是誰”,“走路的是誰”,等等。
動靜皆可修行。除了打坐冥想外,修行者還要圍著禪堂中間的佛像行走,由慢到快,直到體熱出汗。這時,雖然身體在劇烈運動,內心卻要保持靜慮。以動取靜,動靜只在一心。
那么,“我”究竟在哪里?如果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就是明悟自己的心性了。
《中庸》里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人在起心動念之前,有一個不偏不倚的狀態,這是儒家追求的境界。佛教認為,人在未起念之前,不落昏沉與妄想;靈靈不昧,不生不滅,“我”就在那里,眾生的佛性也在那里。話頭就是念之頭,參話頭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個不生不滅的地方,見到自己的佛性,讓你知道你自己就是佛。
打坐是禪七的重頭戲。何為坐禪?
《壇經》云:“心念不起,名為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修行者盤腿一坐,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其實,一些西方哲學家也很重視這個問題。比如,古希臘的阿波羅神廟上刻著一句箴言——“認識你自己。”這也是蘇格拉底的主要哲學思想,他主張人們用理性認識真實的自己。不過,古希臘哲學家是認真地思維問題的答案,而禪則是不落于思維、最終放下思維,二者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