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六年前賞過子英兄的《鷓鴣天·荷》一詞,其詞風格淡雅,意境幽遠,情感豐富,至今對“醉魂空守凌波夢,暗把情絲泥里埋。”的荷之形象猶有記憶。此作染上了詞人自身的情感色彩,物我一體。時隔六年,又讀到他的同一詞牌的作品,詞人的風格依舊,但用語更加凝練入味,筆法更為嫻熟,細品間,依然隱約感覺到詞人自身的情感在浮萍間波動。
詠物作品往往通過事物的詠嘆體現人文思想。所詠之“物”往往是作者的自況,與詩人的自我形象完全融合在一起,作者在描摹事物中寄托了一定的感情。在作品中,作者或流露出自己的人生態度,或寄寓美好的愿望,或包涵生活的哲理,或表現自己的生活情趣。這首詞緊扣浮萍的特點,將自我身世與情感融入其間,結合無縫,讀懂了浮萍,也就讀懂了作者。
上闋起拍即寫出浮萍的身世:水上漂蓬難覓知,幾經風雨入秋池。一個漂泊無定、難覓知音的形象極具立體感;一個經風歷雨、暫入秋池的苦行者展現在讀者面前。“漂蓬”一詞最能概括浮萍的特點,如此在水上漂泊無定,尋尋覓覓,終究無法尋得知音。漂蓬無定千萬里,幾番風雨之后終于落入秋池——帶著寒氣的家,缺少溫暖的家。在秋池里,浮萍“孤身空對霜天月,冷枕總牽春影時。”,這個家依然讓浮萍感到孤獨無依。缺少陪伴的浮萍,孜然一身,空對著秋月,任清冷的月光流瀉在身上;以水為枕,是多么的寒冷,睡在冷枕之上,心里牽掛著過去美妙的春景,尋找著往日的溫馨,使干涸的心靈得到些許慰藉,可惜好景早已一去不復返了。此聯對仗工穩、靈動、含情,能緊扣浮萍的生長環境及特點,巧妙地融入個人情懷,使得筆下之物著上了人為色彩,達到了借物喻人的最佳效果。
過片句“情未了,夢還馳,”對仗工整,由景入情。“情未了”緊承“冷枕總牽春影時”之意,過渡自然,銜接無縫。雖然境遇不堪,但心中依然有夢,看到鴛鴦嬉戲,不禁泛起心的漣漪。詞人想象豐富,將鴛鴦嬉戲泛起的點點漣漪,想象成浮萍動了心瀾。也許正是這樣,看到鴛鴦情意綿綿,孤身的浮萍又啟開了尋找知音的心靈之窗。縱然沒有顏值再去招引另一半,也要獨守清波,潔身自好。
全詞結構緊湊,意象鮮明,語意順暢,在寫法上有以下可取之處:
一、借物抒懷,情感真摯。
詠物詞或借物言志,或借物抒懷。此詞以詠浮萍之身世與情感,巧妙地抒發了自身情懷,將難以言說的內心情志付之于浮萍,這也是詠物詞的一大特色,作者運用得恰到好處。全詞以作者的情感為線索,“難覓知”“空對”“總牽”“情未了”“夢還馳”“動心漪”“獨守”等詞將作者的情感變化連為一體,讓我們看到一個為情守候的詞人形象。
二、擬人手法,物我交融。
此詞以比擬手法狀寫浮萍,形象貼切。作者善用比喻,以漂蓬巧喻浮萍之身世,將秋池比作浮萍的棲身之所,將寒水比作浮萍的冷枕,凸顯浮萍飄零的生存狀態與凄涼的境地,尤其是將浮萍的形態、動態完全人格化,并付之以人的情感色彩,使浮萍的形象十分鮮活。詞人筆下的浮萍,是一個苦苦尋找知音的孤獨者;是一個追求幸福的逐夢者;是一個潔身自好的理想主義者。這多重的角色,集于詞人一身,讓我們看到一個內心有著強烈的渴望卻無法實現心中之夢的孤獨的漂泊者。浮萍,就是詞人的自我畫像。
三、運用新詞,與時俱進。
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生活中往往會產生許多新詞,以適應當代社會的需要。作為古典詩詞,如何與時俱進?這也是詩詞創作中需要解決的問題。有人說,運用現代語言去寫古典詩詞,總感覺少了些許韻味,這不無道理,關鍵在于運用是否得當。令人可喜的是,當今有很多作品已經突破了這個瓶頸,能夠將新詞巧妙運用于古典詩詞創作中,亦達到了較高的境界。師古,而不泥古,才能使詩詞創作不斷翻新。此詞里的“顏值”即是當代社會催生的新詞,用在此處,沒有感覺到另類,應該是用得較為貼切的。新詞的運用,給古詩詞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喚醒了古詩詞的生命活力。這,也就是古詩詞反映現代生活的一個結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