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山西大同有位妓女某乙,乃是勾欄煙花之地非常出色的人物,自稱曾遇到一位奇人異士,對方能知曉別人的前世之事。某乙故此自述生平,詢問高人究竟自己上輩子所造何孽,以致今生墮落淪為風塵女子(果何孽而墮落至此)。高人聞其投告,取出一張密封文書,讓她晚上枕著睡覺,即可獲知因果。
某乙依從行事,剛就著衣服小睡入夢,便感覺身體忽然變得矯健迅猛,輕捷如猱,自顧察看,發現遍身滿是寸長毛發,原來自己成了狐貍!正當她自得其意撒腿奔跑時,突然一只神鷹遮天蔽日飛來,盤空疾視,兇猛下撲,果斷以鋒銳利爪抓碎她的腦袋,狐貍當場斃命。
它的魂魄剛離開身體,一位陰間的公差就用黑繩將其捆綁帶走,來到一座貌似衙門的府第,十幾位狐貍同類早已先在。陰差將某乙和其它狐貍驅入公堂,堂陛森嚴,吏役羅列,氣氛肅然。尚有十幾個飽受地火炙烤的男子立于堂下,他們形消骨瘦,面色痿黃,惟獨一雙如牛大眼,眨巴不安地面面相覷(癷癷然相視而已)。
某乙仔細望去,似有相識之人,于是與眾狐貍一起搖尾乞憐求饒。片刻之后,堂上傳來大呼:“你們不該用美色勾引迷死某某,如今須當以命相抵!”眾狐同聲喊冤,辨稱實是某某自己貪淫好色,并不能說全是他們狐貍的罪過(非盡我輩之辜),望求各位大人從輕發落。
堂上之人躊躇良久,方才宣判:“某某確實也有罪責,既是如此,便令他來生當老鴇,你們做妓女,由此彰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隨即喝令虎狼差役用巨刃褫剝狐貍皮,登時血流滿地,某乙百般嚎叫,隨后驚醒。高人索取文書,放入袖內,飄然離去。
由此方知,今世拿鞭逼迫姑娘們賣身從而獲利的老鴇子,就是前生被狐貍作祟迷惑而致死之人(今之施鞭箠而責財利者,即向之被祟致死者也);施展狐媚賣笑而被迫供養老鴇的青樓女子,就是前世迷死人的狐貍精。唉,報應的安排也真是巧妙啊!
作者文末留言:妓女其實也是狐貍精,狐貍精做了妓女,她迷惑人的手段伎倆必然很多,將來不知又該如何償還這筆債了。倘若只知狐貍迷惑人,因此懲罰它轉世為妓,惟獨不思考迷惑人的妓女來生又將變成什么,顯然是“猶鑒于前車而聽其后車之覆”。冥府的判官這么做不也是重蹈覆轍嗎?
----------------
此案譯自《螢窗異草》中【大同妓】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