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酷暑,熱浪滾滾,揮汗如雨,苦不堪言。何日得清涼?
五蘊(yùn)者,色受想行識是也。色者,色身。受想行識為心。是以五蘊(yùn)者,我人之身心也。熱為覺受,覺受有三: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即舍受)。酷暑之熱,為苦受。覺受何來?為有觸,觸則有受。觸者何?六入也。何為六入?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也。既言六根,何以又言六入?以色聲香味觸法六塵自六根入我心,六根為六塵出入我心之通道,是以謂之六入。實(shí)際上非是六塵真能通過六根出入我心,而是六塵影像出入也。我人見色、聞聲、嗅香、嘗味、觸物,便攝五塵影像入心,入心之五塵影像復(fù)轉(zhuǎn)為法塵,為意根所緣取。
六塵影像入心,即是有觸,此之謂十二因緣之六入緣觸也。以六入為緣,而有觸生起,謂之六入緣觸。六入者,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為身。六入何來?名色緣六入。以名色為緣,而有六入生起。名色者,身心也。名者,心也。色者,身也。六根本為身,身乃四大和合之無情物,何以會有覺受?以身心夾纏也。心執(zhí)持色身,無情無識之色身,妄有種種覺受,若心不執(zhí)持色身,則色身便是無情物,便無覺受。
我人現(xiàn)在活著,身有覺受,以心執(zhí)持色身之故也。一旦大限到來,身心分離,心不復(fù)執(zhí)持色身,則色身便是死物,無知無覺,不日間便敗壞。是以我們現(xiàn)在色身之覺,乃是心執(zhí)持色身而妄有,隨緣妄現(xiàn),非真實(shí)有,非是色身真有某種覺受。
外塵通過六根入心,即是六入。有六入,便有觸,有觸便有受。我人所謂的覺受,便由是而有。覺受雖依緣妄現(xiàn),誰來領(lǐng)納覺受?覺受若無人領(lǐng)納之,則生同不生,有同非有。領(lǐng)納覺受者,我也。我有種種想,因此種種想,在領(lǐng)納覺受時,便有種種不同覺受生。即便領(lǐng)納同一覺受時,因想不同,覺受亦不同。想雖千般,大略有三:一者合于我,二者違于我,三者無所謂合與違。作合于我想,則有樂受生;作違于我想,則有苦受生;作無所謂合違于我想,則有舍受生。
現(xiàn)前酷暑悶熱天氣,汗蒸如雨,身體粘膩而不適,便是違于我者,是以謂之苦。若涼風(fēng)徐來,則是合于我者,便覺之為樂。身體粘膩非一定是苦,是我人作違于我想,作不適想,而后苦受乃生。一切無有定,端在我人作何想。有人以踢足球?yàn)闃罚幢闶强崾铍y當(dāng),彼人于大太陽下,踢球不亦樂乎。若不喜踢足球者,見之謂之苦,不知彼人何以如此。煙酒之物,有人謂之香,有人謂之臭。作香想,則吸飲而樂;作臭想,嗅之而生苦。總之,作樂想,便有樂受;作苦想,便有苦受。受從想來。
而萬法唯心,一切法從心而轉(zhuǎn)。若能轉(zhuǎn)得此染污心,則一切修行事畢矣。本無如是虛妄苦樂覺受,因心作種種虛妄想,而妄有種種苦樂覺受。身心皆無自性,皆悉無常,皆悉生滅,皆悉敗壞之法,焉有主宰自在之我?本無有我,妄計有我,無我計我,謂之無明妄計,謂之自心染污。既無有我,焉有合于我與違于我?既無合于我與違于我,焉有苦樂覺受?苦樂覺受本無,虛妄輾轉(zhuǎn)而妄生,皆悉我人自心染污,而妄計妄現(xiàn)也。
而覺受于我人,關(guān)系重大,一切煩惱系縛,皆因此虛妄覺受而有。我人之所以貪著世間,正是貪著世間五欲六塵所帶來的種種虛妄樂受。若世間無一樂受可言,我信世間無一人貪著,皆悉急急出離人。然今觀蕓蕓眾生,鮮有發(fā)出離世間之心者,便知眾生多為世間虛妄樂受所迷。是以不能勘破世間樂受虛妄,則所謂的出離世間,便是癡人說夢。
小乘所修的滅受想定,正是以定力伏煩惱,使種種妄想不生,妄想不生故,受從想來,則受不生。受不生則苦樂滅,苦樂滅則擾動身心煩惱不生。如是,覺受滅則想滅,想滅則心行滅,心行滅則分別識滅。五蘊(yùn)身心隨著受想行識四蘊(yùn)相繼不生,而得清凈寂滅解脫。
而小乘之滅受想定,非是斷煩惱,而是伏煩惱。煩惱只是暫伏不起,非是究竟滅斷煩惱,是以并不究竟。須回小向大,進(jìn)趣大乘,以定慧力,般若智光,照破煩惱虛妄,照見五蘊(yùn)皆空,而后方能究竟斷煩惱,而度一切苦厄也。
炎熱酷暑天,汗蒸如雨下,粘膩身不適,煩躁火氣生。于此苦受際,當(dāng)正念思惟:覺受本虛妄,覺受本不生。作種種妄想,妄有諸受生。身心本無我,虛妄計著我,有我有合違,合違亦妄計,合我則生樂,違我則生苦。粘膩身不爽,以之為違我,違我則苦起,謂之炎暑苦。當(dāng)自正身心,端坐念實(shí)相:一切無有我,亦無一切法,一切法無生,實(shí)無一切法。一切無真實(shí),唯自心現(xiàn)量。當(dāng)滅諸妄想,則滅煩惱焰。不作苦樂想,苦樂自不生,本無有苦樂,苦樂自心想。如是作功夫,可熄心頭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