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出生在一個書法世家,家學非常深厚,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當時有名的書法家。本人從小受父親徐嶠傳授,走上仕途后,因書法深受當時皇帝唐肅宗的認可,因此被授以中書舍人兼尚書左丞的官職,當時的兩宮詔令都是由他代寫,由此可看出他的書法水平。
玄宗傳位誥冊,皆浩為之,參兩宮文翰,寵遇罕與為比。
在書體上,徐浩膳長楷書、隸書,在碑刻方面也有較高的造詣,李后主評價他的書法是“得右軍之肉而失于俗”。在書法教育上徐浩也是非常的重視,特意寫了這篇《論書》,并以家訓的形式傳給子孫,希望家學能一直傳承下去。
接下來把這篇《論書》以白話的形式和大家一起分享:
原文:
《周官》內文教國子六書,書之源流,其來尚矣。程邈變隸體,邯鄲傳楷法,事則樸略,未有功能。厥后鐘善真書,張稱草圣。右軍行法,小令破體,皆一時之妙。近世蕭、永、歐、虞頗傳筆勢,褚、薛已降,自《鄶》不譏矣。然人謂虞得其筋,褚得其肉,歐得其骨,當矣。夫鷹隼乏彩,而翰飛戾天,骨勁而氣猛也。翬翟備色,而翱翔百步,肉豐而刀沈也。若藻耀而高翔,書之鳳凰矣。歐、虞為鷹隼,褚、薛為翚翟焉。歐陽率更云,蕭書出于章草,頗為知言,然歐陽飛白,曠古元比。
《周官》中記載了教育公卿子弟六書的內容,由此可以看出書寫來源是很久遠了。從秦朝的程邈創隸書,邯鄲淳傳楷法,剛開始時這些書體還比較質樸,不是很完善。到了后來,鐘繇擅長真書,張芝被稱為草圣。再到后來王羲之的行書,又將書體除陳出新,以上這些都稱得上是當時的妙跡。
再離近的蕭子云、智永、歐陽詢、虞世南傳承了王羲之的筆勢,從褚遂良、薛稷往下,就不值得評論了。但有人說虞世南學得了王羲之書法中的筋力,褚遂良學得了王羲之書法中的豐滿,歐陽詢學得了王羲之書法中的骨力,這種說法是恰當的。
羽毛稀疏的老鷹,飛到高空,顯得骨感有勁力而且氣勢勇猛。雉雞羽毛雖然很華麗,只飛起來百步距離,顯得肥滿沉重。好比舉止高雅有風度的魏晉名士,他們的文筆像鳳凰鳴叫一樣美妙。歐陽詢、虞世南就像是上面說的老鷹,褚遂良、薛稷就像是上面說的雉雞。歐陽詢曾說過,蕭子云的書法以章草聞名,這個大家都知道的,但歐陽詢的飛白書更是放眼過去無人可比。
原文:
初學之際,宜先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筆之勢,特須藏鋒,鋒若不藏,字則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疏,亦不欲密,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促令大,大蹙令小,疏肥令密,密瘦令疏,斯其大經矣。筆不欲捷,亦不欲徐,亦不欲平,亦不欲側。側豎令平,平峻使側,捷則須安,徐則須利,如此則其大較矣。
剛開始學書法時,應該先側重掌握字的架構,如果架構沒有樹立起來,肉又拿什么來依附呢?用筆的筆勢,要特別注意藏鋒,筆鋒如果不收藏起來,寫出來的字就會出現毛病,病都沒有去除,又怎么可能再去追求其它呢?
字的間架布置不要只追求寬疏,也不要只追求緊密,也不可以只追求寫大,也不要只追求寫小。而應該在小的情況寫得大點,大的情況拘束些使它寫得小。寬松的時候不要忘了使它緊湊,緊湊的時候注意讓它舒展,這些就是大致的要領。
運筆的時候不要想著迅速,也不要過于追求緩慢,也不要只是追求平直,也不要只是側鋒。應該使側鋒時要注意平直的存在,平直時也要有側鋒的存在,迅速時要注意保持穩當,緩慢的時候要注意做到利索,只有做到這樣才算得上是符合書法的要領。
原文:
張伯英臨池學書,池水盡墨,永師登樓不下,四十馀年。張公精熟,號為草圣;永師拘滯,終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盡美。俗云:“書無百日工。'蓋悠悠之談也。宜白首次之,豈可百日乎!
張芝學習書法,池水都染墨了,智永學書法四十余年不下樓。所以張芝的書法才能到精湛純熟,享有草圣的稱號;智永限制自己行動的作法,最后才使得他在書法享有名氣。這里要說的是,書法不是一朝一夕短時間之內就能達到非常好程度。俗話說“書無百日工。”真是老生常談了。學書法應該要活到老學到老,怎么可能百日就能學會呢。
徐浩在該文中簡單地介紹了書法的演變,接著通過介紹“近世”一些著名書法家學王羲之的所得和各自的特點,側面反應了初唐到玄宗時期書法審美的演變。我們從中也可以看出徐浩在告訴子孫,書法是一直都在推陳出新演變中,不只是外形還有審美也在演變中。
對于初學書法要從哪里入手、要側重什么?徐浩也給出了明確的答復,先要掌握架構,用筆的時候要注意藏鋒。此外在字的布局上,徐季海認為要和諧統一,不要只偏重一面。這個和前人的書法觀點是一脈相承,沒有多少新意。
最后,他還靠戒后人,學習書法得用功才能出成績,而且是要活到學到老,不可能短時間內就能很高的成就。看來浮躁不止是我們今人,古人一樣也在戒躁!肥勁難工'。徐浩即以“肥勁”為標格,既強調豐腴,又強調骨力,由此可見唐中期書法美學思想的嬗變。而在這之前漫長的時期,書壇上是以“瘦硬”為美的。另外,作者所說書“宜白首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