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支城之戰:雖遠必誅背景下的西漢軍隊圍攻游牧民族城市(下)
陳湯麾下的兵力構成
在兵力構成上,陳湯這次一共調用了胡漢兵馬4萬人。其核心主力是常年在西域駐扎的漢軍屯田士卒,再算上戍己校尉手下的三校左右人馬。這些人大都經受過嚴格的訓練,相比于李廣利的遠征,陳湯的軍隊沒有那么多缺乏訓練的惡少年和刑徒兵隨軍。這樣的軍人構成,能保證漢朝軍隊令行禁止、進退有度。除訓練有素的屯田軍人之外,陳湯麾下還有西域城邦的步兵和烏孫、塞種的騎兵。相比出身定居民族的漢人戰士,他們對應對寒冬、雪崩、饑荒更有經驗,但烏孫人依舊是一群劫掠成性、十分貪婪的西域游牧民。其中頗多“民剛惡,貪狼無信,多寇盜”的烏孫人。在之前與漢朝合兵征討匈奴的戰斗中,烏孫人不僅趁機打劫匈奴人、侵吞了所有戰利品,甚至出手盜竊自己的統帥。在之前對匈奴的遠征中,漢將常惠的印信和符節就被烏孫人偷走。只是由于漢法嚴厲,以至于被盜竊印綬的常惠一度嚇得要自盡謝罪。位于絲路北道上的焉耆國,其民風俗習慣是“其國人也,勇而寡略,好自稱伐。國無綱紀,法不整肅”。對于這些半定居的游牧民來說,搶劫和偷盜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已經對此習以為常。還有的位于塔里木盆地和帕米爾高原上的西域小國,都是斯基泰人的孑遺,“塞種分散,往往為數國。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這些人有類似的茹毛飲血,喜歡搶劫的習慣,就和漢人種地一樣習以為常。漢軍戰士有這樣喜歡抄掠、無法用嚴明軍紀約束的盟友,就不得不一路上不停守衛營地、在深夜里輪流站崗,敲刁斗,點油燈來自衛,防止西域游牧戰士深夜前來翻自己的輜重車,偷竊他們的兵器,翻戰士們的衣物,偷吃普通士卒本就不多的餌餅,醬菜,姜蔥等食物。由于這些游牧戰士多于漢兵,而且胡漢暫時還是盟友,所以將領們對于這些瑣事也不太好深究。這就全靠漢軍戰士自己守好武器和食物、防止自己的物資被盜竊了。在行軍路線上,為徹底合圍郅支單于、防止匈奴逃脫包圍圈,陳湯和之前的衛青、霍去病發動漠北之戰時那樣,將兵力分為兩路。陳湯親率都護府部隊和烏孫人從溫宿國(今阿克蘇地區溫宿縣)出發,從絲路北道進入位于伊塞克湖南部山地的烏孫政治中心赤谷城。這支軍隊是大軍作戰的絕對主力,他們中間有善于攻守城的漢軍步兵,將承擔攻破單于都城、烏孫騎兵則將圍點打援,防止康居人前來支援。除承擔攻城戰的步兵外,這支隊伍中還有眾多烏孫國的騎兵。漢軍中的胡騎是公認的吃苦耐勞、善于馳騁、能較快行軍抵達戰場附近,而他們途徑的赤谷城這里曾經是遠嫁烏孫國的細君公主的駐地。甘露元年(前53年),長羅侯常惠領三校士卒屯駐烏孫赤谷城。這里有之前漢朝屯軍留下的營地和軍用設施,以及對漢朝較為友好的當地勢力。伊犁河谷和伊塞克湖沿岸氣候相對濕潤,軍隊的用水壓力相對較小,遠征至此的漢軍可以借助山地木材打造攻城戰所需的云梯、大櫓。烏孫之地“多雨而寒,山多松樠。不田作種樹,隨畜逐水草”,來自北大西洋的水汽受到山地阻攔,讓此地冬季濕潤多雨。這里的高山地帶形成了層次分明的松柏林,如茵的山地草甸,雪峰在白色的云霧中若隱若現。這些區別于東亞季風區氣候的景觀,令初來乍到的漢朝將士們大開眼界,感到十分的新奇。南路大軍的任務同樣重要。那就是進入費爾干納盆地的大宛國,防止他們和匈奴人勾結,為漢朝穩住這個重要的優良戰馬產地。如果郅支單于手下的匈奴人逃跑,那么他們的南路也已被南路軍所封堵。但就在大軍出發后,除沙漠中的巨大的晝夜溫差和干旱缺水的問題之外,在打馬走過塔克拉瑪干沙漠兩側的邊緣后。兩路人馬即將經過截然不同的地理區域,經受不同的考驗。陳湯的南路大軍主要是漢軍步兵和西域城邦諸國的步兵。從漢代城邦人口規模來看,由于新疆南部的水文條件比新疆北部地區的水文條件緊張,因此塔里木盆地里的西域城邦的人口規模明顯小于盆地北部和天山以北。所以這一路的人馬也相對較少,是軍隊中戰斗力不太強的部分,也沒有分配到特別重的戰斗任務。等漢軍將士們攀登帕米爾高原,便遭遇到十分強烈的高原反應。在經過帕米爾高原時,高原反應會讓長期在平原生活、駐扎的人“身熱無色、頭痛嘔吐”,一些體力不支的戰士還患上了凍傷,肺水腫、急性肺炎、傷寒、頭痛、足疾等病痛;雖然有嚴格軍法的約束,還是不斷有人走走停停,大氣直喘、乃至掉隊,不斷有人倒在路邊,有人因為極度缺水和營養物質而神經錯亂,最后頭腦中出現幻想,乃至發癲而亡。感到恐懼的駱駝與騾馬,會不停地撕咬輜重物上的綁帶來緩解饑渴,就連善于負重的它們,也會因為隨軍攜帶的物資和傷員過于笨重而不堪重負。山間小路上沒有成熟的驛道和繩索,所以只能靠先行的外族盟友探路,用繩索標明可以踩踏的位置,稍有不慎,軍人就會連人帶馬墜入崢嶸不測的深淵之中,即使前列的戰友不幸墜谷,只留下凄慘的一聲聲鬼哭狼嚎在山谷里回蕩,后面的人也來不及停下或者嘆息,而是要咬緊牙關,繼續前進;“人墮,勢不得相收視”。在高寒地帶,水燒不開,食物很難燒熟,面龐被風雪吹成紅紫色的戰士,只能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坐在火堆前,獲得十分有限的溫暖。至于什么封侯和軍功爵都顧不上了,所有人想的,是如何趟過眼前的鬼門關。日后,西行求法的留學僧法顯、宋云和玄奘等人也會重走這條險要的國際要道,將再次體驗遠征軍將士們的艱辛。之前李廣利大軍翻越蔥嶺后、只有不到半數人到達費爾干納的記載。所以南路軍的約2萬人很難全部抵達費爾干納盆地的東部,他們將在這里修短暫修整,然后執行封鎖大宛北境的任務。漢朝、西域步兵的突然到來讓被迫向郅支單于進貢的大宛王國受驚不輕。當年的歷官吏遠征大宛之后,大宛王國就奉行每兩年進貢天馬兩匹的政策,換取和漢朝朝貢貿易的機會,漢朝和大宛已經承平日久、沒有發生大規模沖突。就算這些漢軍不針對大宛采取任何行動,也足夠震懾遠征軍的側翼、防止大宛人輕舉妄動。在北路胡漢聯軍到達了伊塞克湖以西時,與郅支單于結盟的康居副王抱闐聽說漢軍殺到,于是帶數千康居騎兵主動防御。由于他們不知道漢軍的真實意圖,所以只能將遠道而來的漢軍當作敵手。這些康居騎兵攻入烏孫境內,殺死了烏孫軍千余人、搶劫了烏孫的眾多牛羊,他們還襲擊了長途到此的漢軍輜重部隊,漢軍損失了一部分物資。作為西征的首次戰斗,為了穩住全軍軍心,也為了節約草原行軍中十分寶貴的后勤物資,陳湯派出斯基泰風格的烏孫軍隊大舉出擊,在這場典型的草原騎兵遭遇戰中,康居損失了460名軍人,聯軍奪回了被擄掠的烏孫人與牛羊。在大軍進入了康居的東界之后,陳湯嚴令麾下的烏孫人不許劫掠。同時與其他康居國內的斯基泰系酋長會盟飲酒,在表明來意、不會擴大戰爭之后,就讓這些酋長離去。也是在這里,陳湯等人從對郅支單于不滿的康居貴族那里知道郅支單于是如何驅使當地人修建城堡、殺死康居王女及其他貴人的情況。在得知了郅支單于對康居的態度后,陳湯很可能主動向康居人透露了來意,這一系列的外交活動起到了分化康居內部諸部的作用。按照草原上部落間的政治生態,斯基泰人絕不希望外來的郅支單于變得太強。他們更希望本地的政治生態維持均勢,讓中亞草原上的各個部族處于永恒的運動和遷徙狀態,不希望出現郅支單于這種定都建城、號令各國、還動不動就收稅殺人的霸主。但陳湯很清楚:中亞的游牧民族只服膺絕對的強者,畏懼大邦,一旦漢軍作戰不利,那么這些人就會改頭下注、臨陣叛變,漢軍就真的要埋骨絕域了。漢軍行至距郅支城30里處扎營。聽說盟友紛紛被漢軍爭取后,為了一探漢軍的虛實,單于先禮后兵,派使者去問陳湯漢軍此行的目的,也是為了麻痹郅支單于,陳湯用一番非常圓滑、故作輕描淡寫的外交辭令表達了來意,避免讓單于過于警惕,而話語中又棉里藏刀,軟中帶硬:當您還游牧在漠北的時候,大單于就表示過歸順漢朝的意向,承認自己的困境,還想去長安親自拜見天子;而今您放棄了匈奴在塞北的境土,在康居這種小國寄人籬下,大漢天子實在是哀憐您的處境,于是讓西域都護前來迎接您東歸東土。但為了不驚動您的部下,我們只好先前進到這里,是戰是降,您自己看著辦吧!這類漢朝派往西域的使者主要出身軍人、武將之后、有武藝和資產的良家子,還有郎官。在那個沒有平等觀念和現代外交模式的古代,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慣例很多時候未必有保證,如果不能在武勇上震懾對手,因此強大的武力和過硬的身體素質是漢朝外交人員的基本后盾。如果沒有強健的體力、壯碩的身材,根本無法獲得西域人的尊敬。因此在西域外交辭令遠不如真刀真槍的威懾力巨大。但在關鍵的時刻,外交言辭還是能起到麻痹對手、穩住敵情的重要作用,依舊是一種不可忽視的重要軍事手段。其實,記載陳湯、甘延壽、常惠等西漢勇士的傳記《漢書-傅常鄭甘陳段傳》顯示:這些人的共同點就是臨事不亂、英勇果決、果于誅殺,而且敢于在關鍵時刻為了軍事勝利自作決斷,事實證明,也只有這樣的勇士,才能在絕遠異域建立不世奇功。在城下的幾次外交往來期間,雙方表面上互相拖延時間,實則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作充足準備。陳湯故意向匈奴使者示弱,以己方疲憊、缺糧的情況麻痹敵軍:我為單于遠來,而至今無名王、大人見將軍受事者,何單于忽大計,失客主之禮也?兵來道遠,人畜罷極,食度且盡,恐無以自還。放出這條假消息的用意其實就是麻痹匈奴人。他們以往匈奴人對付北伐漢軍的主要策略,就是“大將軍出定襄,驃騎將軍出代,咸約絕幕擊匈奴。單于聞之,遠其輜重,以精兵待于幕北”。示弱可以避免對方警惕起來乃至撤退,但如果漢軍不能在短時間內結束戰斗,那么局勢就會向失控的方向發展。自己的部下會重蹈大宛之戰里逃兵和戰敗者、叛逃使者的舊路。迫于時間壓力 西域漢軍經常要執行自己所不擅長的行動而且經過了沿途行軍的消耗,漢軍自己的儲糧也不多了。在寒風中,陳湯必須迅速解決戰斗。但是歷次遠征總結出的經驗看,有一點是確定的,這也是他敢于在冬季進行軍事冒險的原因。因為冬季正好是游牧民機動性很低的時間。他們要在山谷躲避風雪,共度難關。往往不會像夏季那樣分散游牧,還會建造固定的獸欄安頓牧群。每當部落遷徙,能負重的都是以牛為驅動力的大車。保護部族非戰斗人員與隨軍家產也會分散兵力。這樣在雪地中前進,不僅速度慢,而且容易泄露行蹤。所以匈奴人即使想在冬季遷徙,也很難避開敵人的兵鋒。在過膝深的積雪中,游牧民族的集中性大為上升,而分散性與機動性卻是一年當中最低下的。而且,隆冬與初春時節是牧人最脆弱的時期。他們不得不忍受食物的匱乏,寒冷的侵襲。軍馬和牲畜會因缺乏新鮮草料而變得羸弱。匈奴人小規模經營的粗放農業,一般是春種秋收的作物,到了冬季也所剩無幾。牛羊的產奶期大約是從三四月到八九月,隆冬季節這些牲畜為了保存生存的能量,也會停止產奶。所以,冬季是一段相當難熬的日子。在此之前,匈奴自己就在冬季被其他部族趁災打劫過。比如在公元前72年冬天,匈奴人陷入了被四面圍攻的可悲境地當中:(匈奴)怨烏孫,其冬單于自將數萬騎擊烏孫,頗得老弱,欲還,會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馀,人民畜產凍死,還者不能什一,于是丁令乘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擊其西,凡三國所殺數萬級,馬數萬匹,牛羊甚眾,又重以餓死,人民死者什三,畜產什五,匈奴大虛弱。所以此時遠征的漢軍將士雖然苦不堪言,但是此時匈奴人的處境其實更加艱苦。最后的實際情況也不出陳湯所料:單于聞漢兵至,欲去,疑康居怨己,為漢內應;又聞烏孫諸國兵皆發,自以無所之。郅支已出,復還,曰:“不如堅守。漢兵遠來,不能久攻。在發現康居本地的盟友們紛紛背叛、而且自己的隊伍已經無處可去后,跋扈的郅支單于親率帶著部眾出城轉了一圈。他發現行動困難,于是決定負隅頑抗、據城死守,以不太符合游牧民族傳統的戰術對付漢朝大軍。這種“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其實也體現了農耕-游牧之戰的慘烈與無奈。看到郅支單于沒有出城逃跑的意思,北路的10000多漢軍到達距郅支城三里之地的都賴水,也就是塔拉斯河河畔排兵布陣。匈奴派出數百身披鱗甲的斯基泰人步騎兵,沿著城門排出魚鱗型的陣型,看起來派兵列陣非常有章法,前面有著波斯式的大柳條牌或者藤牌。城墻上單于的旗幟五彩繽紛,有數百名披甲持弓的匈奴人,城頭的匈奴人還向漢軍挑釁:“斗來”,意思是前來作戰吧。漢軍按照前排大櫓-后排長戟-再后排弩手的順序列陣,大軍兩翼和后方是烏孫和塞人的騎兵,軍陣的后方和周圍還有大量的胡漢斥候,防御可能逼近的康居騎兵。看到漢軍的陣列后,郅支單于下令派出一百多名匈奴騎兵發起試探性攻擊。但匈奴人在大櫓和弩機面前沒有討到任何便宜,隨后漢軍步兵推著大櫓、手持弩機、精準地射殺城門口的魚鱗陣斯基泰人,經過一番廝殺之后,這些斯基泰精兵在步戰中沒能占到便宜,于是和騎兵們一起退回木城墻后防御。目睹到敵人徹底回城,陳湯當機立斷,讓所有胡漢軍士以鼓音為號令。聽聞鼓音后迫近城墻,然后用薪柴、土石填埋壕溝,并守住所有出口。圍攻部隊按照鹵楯為前,戟弩為后的順序排列步兵戰士,隱蔽在大盾牌后面的弓弩手隨時準備射殺城頭放箭的匈奴人。在弩機的火力壓制下,城頭的匈奴人躲在木制城墻的背后,同時又從木城墻的射擊口對外放箭,阻擋漢軍的迫近。看到木結構外墻一時難以派兵攀登,于是陳湯下令火攻,燒壞了外墻。在第一天戰斗結束之后,郅支單于在夜里組織數百精騎發起反沖,但是被封鎖圈上的部隊全部擊殺。這就徹底將匈奴人壓倒了木頭城里的土制宮城中。面對外城淪陷的困境,郅支單于依舊認為這些漢軍不過是遠道而來。按照以往的戰斗經驗,他們早已筋疲力盡、饑寒交迫,所以無法對城寨發動高強度的持續攻勢。于是他讓自己的妻子們紛紛披甲持弓,上城防御,還通過喊叫和城外的康居騎兵相互呼應,城外確實是來了1萬人的康居騎兵。這不禁讓陳湯膽戰心驚,這也是戰役中最驚險的時刻。如果敵人的這一輪突襲成功了,漢軍微弱的人數優勢是不復存在的。而且自己軍中的胡騎可能臨陣倒戈,共同屠殺漢人——這些草原世界的外來者。這支康居國的援兵在抵達戰場后,并沒有集中兵力突襲陳湯的中軍。而是將全軍分成數個分隊,不斷地騷擾合圍郅支城的漢軍營地,這是典型的游牧戰術,將大軍分散開來圍繞敵軍作戰,可以起到虛張聲勢的作用,給敵人制造巨大的心理壓力,然后集中力量于一點兇猛地擊破敵軍的陣型。為了避免在關鍵時刻露怯、讓康居人發現漢軍有可乘之機,康居人試探性地襲擾,很快就遭到了陳湯嚴格命令的還擊,結果紛紛被漢軍擊退。由于傷亡逐漸增加,而且看到自己無法為單于解圍,更重要的是他們發現單于戰況不利,于是改變了立場。這些康居騎士在城外吶喊咆哮、騎馬騷擾了一晚上之后就徹底離開了。這一幕顯然讓郅支單于狂喜之后大感悲痛,最后決定魚死網破,帶領妻子們做最后一搏。眼看戰爭進行到關鍵時刻,城下圍攻的漢軍戰士們紛紛舉火為號,在黎明時分一起擊鼓鳴鉦。作為一起沖鋒的號令,漢軍用攻城器械猛沖單于城寨的寨門后一舉沖上城墻。單于的妻子們死傷慘重,最后郅支單于自己的鼻子被射傷,又被軍候假丞杜勛一舉斬首。在清點戰利品的時候,漢軍共計斬首閼氏、太子及藩王以下1518人,1000多名匈奴軍人被俘。漢軍還繳獲了各種戰利品,并獲得了被郅支單于扣押的漢朝節杖。這些投降的匈奴兵被分配予參與戰役的15個小國當奴隸。這次偉大的勝利,在兩千多年后得到了出土文獻的佐證。1993年,江蘇省連云港市東海縣溫泉鎮尹灣村六號漢墓中,出土一批漢成帝時期的簡牘,其中第6號木牘為《武庫永始四年兵車器集簿》內容為成帝永始四年(前13年)武庫中收藏的各種兵車與武器等器物的統計報告。其中一片簡牘赫然寫道:郅支單于兵九。這9件原本屬于郅支單于的武器,很可能是陳湯和甘延壽從遙遠的郅支單于城堡繳獲,作為戰利品帶回了中原。此戰之后,甘延壽被漢元帝封為義成侯,義成之地位于沛郡,因此這九件武器被甘延壽從西域大漠帶到了他在南國的封地,而甘延壽又有可能因為被罰或者主動上繳,將這些武器存入了這個位于南方的武器庫中。至于封侯授爵,也是軍官將校、邊地騎士、良家子優先建功,或優先獲得。普通人還是要回到艱苦的烽燧里守望邊關、保衛烽燧,真正的史詩遠征,其實也就是他們的災難。客觀的看,這場“雖遠必誅”之戰的自然條件、氣候環境造成的干擾本身,遠遠大于匈奴軍給漢軍造成的威脅。敵人的戰斗水平,頂多相當于亞歷山大東征時遇到的斯基泰部落。能克服距離的暴虐、自然地理的困擾,是陳湯取勝的前提。而冬季的氣候和地理環境也極大地限制了敵人的機動能力,特別是郅支單于的駐扎地點固定,也避免了遠征軍尋找目標浪費的時間。此時,郅支單于強弩之末的狀態,才是他能取勝的最重要客觀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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