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員說過,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
這話深了。
但到底深在哪里,很多朋友似乎并沒搞明白。
那就先看看大清國的老司機們是怎么玩的吧。
光緒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朝廷決定動手,要大張撻伐,一決雌雄。
詔書發往各地。
意思是,這次玩得大,要全國皆兵,都動起來,準備勤王。
剛接到詔書時,有些地方大員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心說,我X,這也太大了吧?!
他們就有了一些很雞賊的想法,但是不敢說出來。
當然,也沒人敢第一個做起來。
他們都心照不宣地把目光投向了南方,遙遠的廣州。
那里,有個老人,七十多了,天天在衙門后院里畫圈。
他就是時任兩廣總督,李鴻章。
當年馬關條約后,很多人都罵他,說他賣國,建議朝廷辦他。
但老太后講究,知道李鴻章是替自己和愛新覺羅家背的鍋,就在會上說,辦他?怎么辦?你辦嗎?
結果,是把李鴻章的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擼了,遠遠地安排到南邊去。
意思是,京城這邊,太不清凈了。
李鴻章說,謝謝太后。
現在,李鴻章接到詔書了。
李鴻章是誰?他一看,就明白了,沒錯,這是太后的意思。
老太太這回是真急眼了。不急眼了,不會是這么一步棋。都怪這幾年,洋人逼她太甚。
嘆息之后,李鴻章回電,“粵不奉詔”。
有關部門大驚,說您這是什么意思?不奉詔?!
李鴻章認真地說,什么意思?這他媽是偽詔啊,京城一定又出了壞人,否則,以我太后的英明,怎么會下這樣的東西?
所以,不奉召。
不但不奉詔,老李還認真地建議朝廷,一定要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在搗鬼。
老李一動,老張就笑了。
老張就是時任湖廣總督張之洞。
他也接到了詔書。
張之洞對幾個親信幕僚說,你們看,這就是少荃,真他媽會玩——“偽詔”!
幕僚說,那,香帥的意思是,咱們這邊,也“偽”?
張之洞說,偽!當然得偽!傻X才不偽呢。老夫我探花,他才第幾名?
于是,張之洞也認真地回電,說請發個真的來,到底怎么辦,我湖廣堅決服從朝廷。
老張不愧是探花,電報發出后,又對辜鴻銘說,湯生啊,你外語好,你這就去領事館罵洋人去。
雅罵俗罵都行,葷的素的不忌,一定要往大了罵,要罵出高度,罵出氣節,罵出國際影響。
告訴那些洋人,我大請臣民,同仇敵愾,不會怕他們的。
辜鴻銘一抱拳,香帥放心,湯生這就去罵,定不辱使命。
辜鴻銘去后,另外兩個幕僚不解。
他們見張之洞心情不錯,就笑問,香帥這是什么棋?都“偽詔”了,又何必去罵?
張之洞大笑,你們想,你們細想,都“偽詔”了,不罵行嗎?
兩位幕僚稍悟,一齊拍道,香帥高,合肥到底差了半步。
張之洞這輩子最喜歡聽別人夸他比李鴻章強,立刻大悅,說今晚喝酒,每人都得作詩,用“爽”字韻。
消息傳到南京,兩江總督劉坤一拍桌子了。
劉坤一心說,李二啊李二,當年跟著曾大帥打長毛時,咋沒看出你這么多套路呢?
劉坤一當即表態,臣對朝廷沒二話,臣也不怕打仗,臣從咸豐年間,就拿刀砍長毛了,倭寇也砍過,臣如今這頂戴,他媽就是砍出來的,臣還怕打仗嗎?
劉坤一認真回電,臣守土有責,臣絕對不會放任洋人在大清國土上囂張的。
然后,劉坤一就對上海的洋人說,你們的兵,可別來我兩江啊,你們不來,我就保兩江地面上你們的人沒事,這不挺好嗎?
事情就這么成了。
山東巡撫袁世凱一看,我X,這讀書和不讀書到底是不一樣啊,早年間我耽誤自己了,這學問太深了啊,都是老前輩,什么也不說了,你們隨便一弄,夠我老袁學好幾年的。
袁世凱行動力強,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把李鴻章、張之洞和劉坤一的動作組合起來,操作了一遍。
閩浙總督許應骙就說,慰亭到底年輕啊,就愛出風頭。合肥、南皮何等人物?他們既這么著,我還裝什么裝呀?
許應骙自己這個總督的位子都是劉坤一那年保薦的,所以。。。
事情就這成了。
那一年,戲太多了。
雖然認真應對了,但所有人到底心里是沉郁的。
據說,盛宣懷曾經發電報,問袁世凱,下一步,怎么辦?
袁世凱沒拿他當外人,于是回電——
“無望。少說為妙?!?/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