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維剛在《我的三輪實驗》這本書里說,應當承認,學生的天生的聰明程度是有差別的,有的老師曾用這樣的辦法——找來重點中學的練習與作業連夜復印,第二天布置給學生。重點中學講什么、怎么講,照搬過來,這套辦法當然行不通。因為你的學生不可能很好地完成作業,這么做永遠趕不上重點中學的學生。那孫維剛怎么教數學?“八方聯系,渾然一體;漫江碧透,魚翔淺底”。這是在用文學語言進行概括,局外人能否弄懂,無從得知,反正孫維剛和他的學生都懂。
孫維剛的教學方法被稱為“結構教學法”,講究新知識和舊知識的比較與聯系。他并不擔心學生的腦子夠不夠使,因為教師的任務就是造就學生發達的腦子。比如在教三角形內角和定理的證明時,課本上只是延長三角形底邊并做出一邊的平行線,引導學生做出證明。而孫維剛則把問題交給學生,上來就讓學生猜想三角形內角和是多少,再讓學生提出自己的證明。幾種證法出來后,孫維剛再問:“那么多邊形內角和是多少?”學生答:“(n-2)180°。”“怎么證?”學生們踴躍舉手,把幾種證法寫在黑板上,然后,由孫維剛做總結——這就是數學歸納法的思想。數學歸納法是高二才接觸的內容,在初一教學中就涉及了,學生接受得了嗎?當然,孫維剛并不指望學生能一下子就理解和掌握數學歸納法,而只是抓住時機對教材結構進行調整,有關知識先“閃現”一下,以后還會“再現”,以激發學生的求知欲望,培養他們的探索精神。
在某中學,一個初一學生問數學老師:“老師,您在課上講,有理數是整數和分數的總稱,‘有理’是有道理的意思,我不明白,整數和分數這兩種數有什么道理呢?”老師回答:“這是數學上的規定,沒有為什么。”
這一問一答,被孫維剛得知后,他為那個學生強烈的求知欲望而欣喜,同時也為那位老師輕率的回答而遺憾,甚至感到殘酷。幾經如此這般,學生求知的火花將逐漸熄滅,凡事不求甚解,只知記憶。孫維剛說:“科學上的任何規定都有‘為什么’,數學尤其如此,一個數學符號為什么這么寫都有它的理由。世界上沒有‘沒有為什么’的事。”
他是怎么回答這個問題的呢?為什么把整數和分數的總稱叫作有理,這是翻譯上的一個差錯。“rational number”,日本人把它譯為“有理數”,我們又從日文中把它移植過來“rational number”是指可以被精確地表示為兩個整數之比的數。分數是整數之比,如4/7是4∶7,整數也一樣,3是3∶1……所以整數和分數總稱為“rational number”。
啊,原來如此,學生們懂了。可孫維剛講到這兒還不算完,他還要指出“ration”的字頭“rate”的意思是“比率”、“配額”,這也反映出“比的概念”,軍隊里的配額,1個面包3人分,就是分數1/3;而3個面包給1個人,那就是整數3。日本人大量翻譯英文科學著作是在明治維新期間,那時候他們或許只求速度,在準確性上就差了一點。
解答一個問題,就包含了這么多知識,而孫維剛卻說,知識本身并不重要,通過數學教學,讓學生追問數學上的為什么,養成科學的思維習慣才是最重要的。看來,他的確高人一籌。孫維剛特別愛講述蔡冰冰的故事,這是他帶的第一輪實驗班的學生。當初考初中時,她連區重點都沒考上,6年后卻成為北京市惟一入選首屆中國奧林匹克國家集訓隊的選手。蔡冰冰說,這得益于孫老師和她的一次談話。上高中時,這個學生的成績已經很好了,上課時未免有點兒無所適從。孫老師及時點撥她:知識都是相互聯系的,課堂上老師常會重復以前的知識,這時候你應努力找到新舊知識的聯系,這樣學習數學就變得簡單而有趣了。就像華羅庚說的,讀書應有個過程——先把書讀“厚”,再把書讀“薄”,也就是說要善于總結規律。一席話,讓蔡冰冰豁然開朗,她終于明白了應該怎樣學習。
在幾輪實驗中,孫維剛都特別重視讓學生學會學習、學會思維。比如,專心聽講,專心的標準是什么?精神集中,不走神。孫維剛覺得這樣并不理想。只把精神集中到教師講授的內容上,就會處于被動狀態,跟在老師的后面亦步亦趨。他建議學生這樣聽講:一個概念提出來了,不妨試著自己先給它下定義;一個定理或公式寫出來了,自己先試著去證明它;一個例題寫出來了,自己先試著分析、解出它。讓思維跑在老師的前面,這樣聽課,才會體會到思維的樂趣。在他的課上,基本上是先出題,寫出公式,然后讓學生討論,上黑板演示,老師在一旁點撥,讓學生學會尋找規律。
孫維剛每出一道題,自己要先做上10道題,從中選出最精彩、最典型、最能啟發學生思維的,讓學生在課堂上討論,不用預習,不留作業。學生在討論中感受到學習數學的樂趣,下課自己就會把找題解題當做一種樂趣。這就是孫維剛教學成功的秘訣:永遠把學生作為教學的主體,把學生的發展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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