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十人九痔。原本并不知道痔瘡這種常見病會對人體有多大危害,也不了解痔瘡會引起其它的很多病変,總以為是個小問題,不用太重視。特別是當自己覺得有必要去咨詢一下醫生時,走進周邊的大小醫院,肛腸科接診的都是男醫生,于是,對于女性來說,無疑是一件羞于就診的事。
一年前經打聽,得知宜昌中醫院肛腸科有位女醫生,便專程去做了檢查,結論是:混合痔加輕微肛腸脫垂,必須手術治療。問起病因時,醫生說,就我個體情況看,可能是長期胃腸功能弱,消化不好引起便秘所致。因為害怕,我未選擇手術,抱著饒幸心里,希望能夠通過各種特效藥控制癥狀,維持治療。誰知,事與愿違,用了一年多的藥,錢花了不少,癥狀不僅沒有控制住,好像還更加嚴重了,并且給日常生活帶來諸多不便。無奈之下,托朋友介紹去仁和醫院看了專科,于六月二十六日住進了肛腸病區,親歷了一次"緊張萬分"的肛腸小手術。
說緊張萬分,無疑是對本人恐懼手術心里的一種確切描述。從老公聯系醫生那天起,就開始在心里緊張害怕;從確認非得手術治療后,就漸漸徹夜難眠。對常人而言,肛腸手術的確是個小手術,不會有太大的風險,而且通過術前體檢,本人除白細胞偏低外,其它各項指標均屬正常值,管床醫生說比同齡人都還更好些,安慰我千萬別緊張、別擔心。可沒辦法,我就是害怕!
手術時間定于二十八號上午九點半。二十七號晚八點多鐘護士來到病房,用特制的肥皂水為我清洗肛腸,直到最后排出的是清水為止。在妹妹的陪伴下,兩個小時里,共灌了1500毫升的肥皂水,每灌500毫升排泄一次。護士說,多數病人灌一瓶,就有便意,每次限量只能是兩瓶,必須排出后再繼續。由于心情緊張,我頭天起就沒什么食欲,加之本身胃不太好,晚餐一般是面條,所以,清腸比較順利。首次清腸結束后,我對妹妹說,"萬里長征"我總算把腳步抬起來了。
夜深了,親人們都走了,因為次日要手術,我必須留在病房休息,同室里還有兩個病友和一個男陪護。只見他們三人都睡得香香的,甜甜的,時不時那男士還鼾聲起伏,而我怎么也靜不下心來。盡管清腸消耗了一些體力,但一閉上雙眼,腦海里浮動的全是手術,手術,手術......或許是太累了,夜二點過后還是迷糊睡了一會,五點多醒來就再也無法入眠了。
因為手術當天還要第二次灌腸,所以,老公和妹妹、妹夫早早地來到了醫院。六點多鐘,護士又提著大瓶、大瓶的肥皂水來了,由于有了頭晚的經歷,所以,身體的不適感就減輕多了。至少,心里平坦一些。四瓶水,兩次排泄,肛腸徹底清洗干凈了,離手術的時間也越來越臨近了。
妹妹陪我坐在病房里,邊看電視,邊等待著術前準備。此時,內心的感覺難于言表。有轉瞬的放棄念頭,有無奈的堅強面對。就像行走在一條無法轉身的窄巷子,退后受卡,前行步艱。九點半消炎液吊上,大概十分鐘后吧,護士又來打了術前肌肉針,不一會就通知我進手術室。
手術室和病房在同一層樓,步行只要分把鐘時間,比以往我經歷的、需躺在手術車上推進去的恐懼感輕多了。妹妹舉著液體瓶陪我到手術室門口,老公和醫生朋友早己在那等候。護士讓我換上手術室的專用拖鞋,將我帶了進去。
手術室不大,就一臺手術床,里面溫度適宜,空氣也清凈。剛進去時,就我和護士兩個人,她要我躺在手術臺上,然后開始做自己的準備工作。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護士,我心里因素不太好,特別緊張,希望你能鼓勵我。她笑著對我說,不用怕,沒事的,一會就做完了,做過這種手術的人都感覺沒什么呢。接著她又說,您剛來醫院時穿的衣服好時尚、好漂亮。或許是她談到了與手術無關的話題,我的心情平靜了許多。我們說話這會,一位全副武裝的醫生進了手術室,我以為是主刀醫生,就招呼他,原來不是,是麻醉醫師。他來到手術臺的左側,要我向右側臥,雙腿并攏,緊貼胸脯,頭部向下,全身成彎曲狀,型如孕婦肚子的胎兒。我按要求擺著姿勢,全身的神經也跟著繃緊起來,心咚咚的跳,感覺大腦有些缺氧。趕忙跟醫生說,頭有點暈,好像供血不足。麻醉師問我是不是有頸椎病?我說,是的。他說,那有可能岀現此癥狀,要我把頭稍抬高點會好些。此時兩個手術醫生也進來了,我趕忙和他們說話,以緩解自己的緊張心情。管床醫生來到手術臺的右側,扶著我彎曲的雙腿,安慰我說,沒事,別緊張,也不要怕,一會就做完了。說話間,感覺麻醉師在我的后背大面積擦拭消毒液,然后用手在腰部上下測量,接著就有一根粗針頭插入了腰椎里,那針頭給我的感覺就是農村婦女做鞋用的大錐子,似乎扎了兩、三下,但我對打麻醉的疼痛并不敏感,或者說,我本人心態雖差,但意志還是很堅強的。只覺得有點脹痛,可以輕松承受。管床醫生夸我說,還不錯,有些男病人打麻醉時都覺得很難受呢。
打完麻醉后,醫生要我平躺著,他們迅速地將我的兩支胳膊綁在手術臺的支架上,氧氣瓶及相關監測設備瞬間上陣。我感覺從胃部起,麻醉藥在快速向下延伸,一時間,呼吸急促,好像要窒息似的。想翻身、想逃跑,但下半身完全由不得自己,僵尸一般,動彈不了。那滋味真的是好難受、好難受,好無助、好無助啊!這可能就是一半清醒,一半麻醉的最大之痛。可是沒辦法,只有挺住這一條路。我一邊問主刀醫生能否深呼吸?能否左右轉動頭部?一邊在心里呼喚"觀音菩薩""觀音菩薩"默默給自己鼓氣:堅持住、堅持住,忍忍就過去了!那會兒真想自己能睡上一覺,真想能像小沈陽調侃的那樣,眼睛一閉一睜手術就結束了。可人始終處于虛弱的清醒中。
我做的是目前最先進的PPH肛腸手術,其特點是微創,出血少,病人恢復快。術前也問過醫生是什么體位,記得說的是和肛檢時一樣的側位,其實不是。我隱約感知,醫生拉下睡褲,將兩支宛如綁了石膏的大腿硬梆梆地抬上手術床的腳架,接下來的操作就全沒反應了。唯有大腦和心臟是靈敏的。醫生們邊手術,邊針對病灶交流,時而還有電話打進來。他們說的什么我也不太慬,但有一句我印象很深,說我身體大瘦弱了。其實,我曾經歷過多次手術,如剖腹產、闌尾炎等,但唯有此次感觸最深,那就是:躺在手術臺的病人真的就不像個人!為何如此認為呢?因為,雖是自己的身體,但卻無能力支配,任由醫生像活體標本一樣擺布,如果不是上半身還有觸感,能偶爾隨手術臺晃動,只怕都不知道自己還是個活的。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臺上的我也在深呼吸中,胡亂地給自己鼓氣、加油。一會兒數數數、一會兒數數羊;一會兒閉閉眼、一會兒觀觀墻。同時,自動測壓器的間斷振動也給了我很大的精神動力,它突突突地響聲,分散了我緊繃的神經。我就這樣在手術臺上有氣無力地支撐著,像沙漠中的饑渴者,拄著拐棖,拖著疲憊的身體,艱難地前行.......
當我的腦海還在執著地、晃晃悠悠地瞎想之時,主刀醫生對我說:手術結束了。聽后,松了口大氣。此時,雖感身體特虛弱,不想開口說話,但還是一個勁地對他們表示感謝:感謝醫生,感謝護士,感謝麻醉師!那陣勢,全然像個獲獎感言者。他們將我抬到推床上,親人們都在門外等著接病人。我被快速轉移到病房,護士們立即給我插上氧氣瓶,接上心臟和血壓監測囂,并詳細地給親屬叮囑護理中的注意事項,然后就是一瓶又一瓶的液體送來。
我從頭到腳平躺在病床上,六小時內不能喝水、不能抬頭。因為麻藥未醒,所以,高腰以下既沒有知覺,也不能動彈。由于前晩開始醫生對飲食就提岀了要求:只能少量流食、七點后不能進食、十點后至手術前不能吃、不能喝,加之又兩次灌腸,五次排泄,同時又經受了近一個小時的手術,原本瘦弱的身體,此時更是雪上加霜。滿以為只要把手術熬過去了,其它都沒什么,哪知,術后六小時的滋味比手術臺上好不了多少。反而,隨著麻醉的漸消,各類疼痛相繼浮出,人的感覺就更加難受了。
難受之一,不能喝水。我的日常生活習慣是早起一杯水,現在是從頭晚十點到術后六小時,共計十九個小時沒進水,可想而知,多口渴?嘴唇都干枯了,只能用消毒棉用白水時時擦拭一下。
難受之二,腰部酸痛的厲害。可能是打腰麻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平躺的時間過長,總之腰部痛得十分嚴重,既不能翻身,又不能動彈,折磨的很。
難受之三,插尿管的刺痛。在手術室我曾問護士,萬一在手術臺上想小便怎么辦?護士說,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當時我還以為是手術時間短,不會小便呢。回到病房才知道,打腰麻的人,在手術臺上就插上了排尿管,自己自然是沒有便意的感覺了。
如果說把肛腸手術治療分成幾個階段,那么,兩次灌腸、清腸應為第一段;動手術為第二段;術后六小時監測觀察為第三段;麻醉醒至次日撥尿管為第四段;一般消炎、換藥、促進傷口愈合為第五段。對我來說,又緊張又難受的是第二段;又虛弱又難受的是笫三段;又疼痛又難受的是第四段。
六小時過后,身上的麻藥全部消失了,雖然可以喝點水,吃點流食,但由于胃腸長時間沒有進水、進食物,同時又有一些用藥的副作用,所以,一點食欲和胃口都沒有,吃什么,喝什么都返胃,干嘔。再就是,氧氣瓶、心臟和血壓監測儀雖然都拆出了,但尿管還插著,要次日液體輸完后方可抽掉。尿帶被固定在病床上,想左右多側臥一會都不是很方便。傷口的疼痛加尿管的刺痛,術后當晚也是很艱難地度過的。從上午十點五十出手術室,到晚上十一點,輸了多少瓶液體我都記不太清了。為了減輕病人的疼痛,晚上醫生開有止痛藥,叮囑:必要時可服。我問護士,什么是必要時?護士說,就是痛得承受不了就服一粒。應該說我是很有毅力的,整晚過去了,一粒也沒服。雖然感覺傷口很疼,但還是能忍住。這一晚比頭天睡眠稍好點,因為緊張被疼痛替換了。
次日早晨醒來,人輕松了很多。除了尿管的不適,傷痛、腰痛明顯減輕。吊瓶液體比手術當天減少了一半,特別是上午輸液結束,尿管取掉,躺在病床上的活動空間就更自由了些。唯一不舒服的就排小便時還是有刺痛,由于插尿管的損傷,剛開始便意都不明顯,好像解不出來似的。但此狀持續了二天就漸漸好轉了,畢竟天天都在輸液消炎。
PPH術,一般要求在術后48小時左右通便,最好是每天一次。術后第三天首次給傷口換藥,液體減為三瓶,增加了二種口服藥:通便和止血的,目的是軟化大便,減輕排便時對傷口的刺激,減少岀血,促進傷口愈合。接下來每天就是輸消炎液、給傷口換藥,外加中藥熏蒸。笫六天停消炎液,改服口服消炎藥、止血藥和中藥熏蒸,三天后,消炎藥也不用服了,只需服一種:云南白藥膠囊,功能是既止血又促進傷口愈合,繼續每天中藥熏蒸。同時要求病人注意清淡飲食,少坐多臥,外加適當活動,至出院為止。
由于手術做的很成功,后期治療也規范到位,本人恢復的還是很快。術后第二天可下地走動,第三天可正常飲食。由于我腸胃不好,加之身體恢復也需要營養,所以,嫂子每天都給我送飯、煲湯。大熱天的,她做好后還要坐半個小時的車到醫院,也真夠她辛苦的。幸好每天的輸液量在逐天縮短,所以,待我打完針后,老公可以開車去取,她的負擔才減輕了些。親情就是這樣,關鍵的時刻,她總能給你伸出援助之手,而且不計回報。夫妻也是,術后老公堅持自己在病房陪夜,手術當晚幾乎沒睡,因為時時要清排尿袋。此后的兩夜,雖然不用關注尿袋了,但我每上一次洗手間,他都要陪著,擔心我獨自行走不安全,就這樣陪了五夜,才肯放心地回酒店睡安穩覺。
醫生說,肛腸手術病人術后輸液時間都不會太長,主要是要注意飲食和休息。所以,停藥后,除了每天給傷口換藥和熏蒸,基本沒什么事,但是,病人卻不能隨便離開醫院,更不能亂動、亂跑,護士說,術后半月內都要少活動,以防止傷口出血。人的需求就是這樣,躺在病床上時,什么想法也沒有,只祈求自己快點好起來。一旦能吃能喝、能走能動了,就覺得這樣不疼不癢地躺著也難受。
說到這,又想起了人的臉面。健康時、能自由支配自己的行為時,遇到某些病會害羞、會難為情,一旦因嚴重而必須住院治療時,面對醫生和護士,全都得拋到九霄云外。老公曾開玩笑地對我說,那些醫生把你們這些病人訓練的多好,隔壁的女病友,醫生一喊:x床換藥,她笑嘻嘻地,蹬、蹬、蹬就跑過去了,還沒到換藥室的門口就開始在自己挎褲子。有一次,我們聊到此事,女病友哈哈大笑地說,你老公形容的還很確切,當初我還是很害羞的。雖然我們住的都是肛腸科,但病情卻各異。她得的是肛屢,就是屁股上長了兩個濃胞,她自嘲地說是長了兩個"釘釘"。初起病時也沒在意,由于長在這個特殊部位,一般都是自己治療。痛了就涂點消炎膏,不痛了就懶得管它,若再不舒服了,就又這樣簡單地處理一下,久而久之,越拖越嚴重。這次實在是太痛了,她就去看醫生,在門診本來是想去問外科醫生的,見是個男的,就轉身找內科醫生。醫生問她,你哪不舒服?她說,屁股上長了兩個"釘釘",很痛,請您幫我開點藥。醫生說,那你應該看外科醫生呀?她說,剛剛去了,見是個男醫生,我沒好意思問他,因為你是女的就來找你了。醫生說,那你還是要找他看才行。無奈,她只得去外科,外科醫生問她哪不舒服?她同樣回答,誰知,那醫生根本就沒看,直接說,你這個我們門診看不了,你到住院部去看。她仍著疼痛來到外科住院部,也是個男醫生,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她答后,醫生說怎么跑到住院部來看了?她說,是你們門診醫生要我來找你的。醫生幫她看了一下說,你這病應該看肛腸科,我們這治不了。找到肛腸科,還是男醫生,詢問病情后,給她一檢查就確診為肛屢,必須馬上住院手術。她一聽,嚇了一跳。啊!還要做手術?幸好這次對上癥了,否則,拖的時間越長,以后手術痛苦就更大。
隨著身體的恢復,病友間的交流也增多起來。或許是同病相憐吧,大家彼此都能相互照應。我們沒帶曬衣架,室友就主動拿來我們用;老公常被朋友請去吃飯,我們也主動將富余的飯菜送給那些沒陪伴的病人。我們就診的是個三甲醫院,但病區則設在另處,病房內沒有洗手間,都在公房里共用。彼此關心起病癥時,大家在求醫過程中都有類似的經歷。由此也體會到,如果病已得上了身,面對醫生和護士就不要有什么顧慮,應把治病放在首位。那些男患者在手術室里還不是全暴露在女護士面前,給他們插尿管、抽尿管都是女護士操作的。病區的保潔大姐曾給我們講了個笑話:一位男病人,做完手術、臨出院時對她說,我活了六十多歲,這次總算把老臉給丟盡了。全身上下讓那些姑娘們翻了個夠!大姐笑著調侃他,哪個姑娘兒想看你喲,還不是你自己花錢請她們看的呀。大姐的話,語粗但理不粗。不是嗎?誰要你是病人呢?醫生和護士都是救死扶傷的天使,他們的職業操守要求他們對待患者一視同仁,不分男女、不歧老少。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群體,廣大患者才能得予及時救助。作為病人,我們應該信任他們,感謝他們才是!
還有兩天就要出院了,應該說我是幸運的,平安順利地經歷了這次手術。人生在世,總會遭遇許多的磨礪,病痛就是其中之一。雖然特別的緊張、害怕,但我最終還是面對了,也戰勝了。時至今日,我最想表達的,是由衷地感恩和感激一一感謝醫生,是他們精戰的醫術,為我解除了疾病的折磨;感謝護士,是她們天使般的安慰,給了我精神上的勇氣和動力;更感謝親人和朋友,是他們的細心呵護和溫情探視,陪我度過了這段難忘的日日夜夜......在此,真心祝愿大家:天佑吉祥,幸福安康!
本文于二〇一三年七月二日至七月七日寫于仁和醫院肛腸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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