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晉懷帝、晉愍帝時,中原地區(qū)大規(guī)模戰(zhàn)亂不斷,內(nèi)徙的周邊部族相繼建立起君主制政權(quán),強大到足以威脅西晉政權(quán)的存亡,并最終釀成永嘉之禍。
此時神州陸沉,海內(nèi)鼎沸,晉瑯琊王(今屬山東臨沂)司馬睿率中原漢族臣民從洛陽南渡,史稱“永嘉之亂,衣冠南渡”。
其中南渡的“瑯琊王氏”便是南渡山東人中的重要代表。瑯邪王氏(“瑯邪”,作“瑯琊”),中國中古時期的一個以瑯邪郡(今山東臨沂)為郡望的王姓世族。瑯邪王氏在漢朝興起,東晉時期發(fā)展為僑姓士族的最高門第,與陳郡謝氏并稱“王謝”。
王家的發(fā)跡,和王導(dǎo)盡心輔佐司馬睿以團結(jié)北方士族和江東豪強息息相關(guān)。司馬睿從瑯琊移鎮(zhèn)建康之初,因沒有名望,頗不受江東士族重視,也得不到江南民眾的支持,以致一個多月沒有任何人來拜訪。王導(dǎo)和堂兄王敦為此感到憂慮,二人思慮如何提高司馬睿的威望,以便在江東建立穩(wěn)固根據(jù)地。王導(dǎo)等人決定,趁著來年三月上巳節(jié),讓司馬睿乘坐肩輿出行,而王導(dǎo)和王敦等有名望的北方士族則在后騎馬跟隨,令司馬睿甚具威嚴。江南士族紀瞻、顧榮等見司馬睿如此十分驚懼,都在路旁拜見他,王導(dǎo)趁此勸司馬睿與江南士族合作。司馬睿于是讓王導(dǎo)拜訪賀循和顧榮兩名當(dāng)?shù)厥孔迨最I(lǐng),并任命顧榮為安東軍司馬,賀循為吳國內(nèi)史,后又任命其他士族首領(lǐng)為官。自此司馬睿漸漸得到江南士族的支持,百姓亦歸附。時人皆謂“王與馬,共天下”。
東晉建立,瑯邪王氏在衣冠南渡時為東晉政權(quán)的穩(wěn)固居功至偉,被稱為“第一望族”,整個王氏家族在東晉和南朝共出現(xiàn)過九位皇后,七位駙馬,一位北朝妃嬪。
王導(dǎo)歷經(jīng)三朝,年幼的晉成帝司馬衍登位,每次見輔政的王導(dǎo)都拜他,而寫手詔給王導(dǎo)稱“惶恐言”,而命中書寫詔令給王導(dǎo)就稱“敬問”,更成為定制,足見王氏地位之高。
魏晉之前南方文化本來式微,永嘉南渡之后大有改觀。瑯琊王氏不僅枝繁葉茂,更是人才輩出,對當(dāng)?shù)氐奈幕l(fā)展作出重要貢獻。其中以書圣王羲之最為知名。有人言:王羲之定居會稽,搞文人雅集,寫了蘭亭序,紹興地區(qū)才有文氣。
王羲之(303年—361年),幼年說話遲鈍,但由于刻苦學(xué)習(xí),不久便為人所重。當(dāng)時,陳留人阮裕負有盛名,為其從伯父王敦的主簿。王敦對王羲之說:“汝是吾家佳子弟,當(dāng)不減阮主簿。”阮裕也把王羲之、王應(yīng)、王悅稱為“王氏三少”。王羲之13歲謁見時任吏部尚書周靑,“靑察而異之”。周靑宴客時,首先割牛心炙于王羲之以示欣賞,從此,他被上層社會人士所重視。永昌元年(322年),太尉郗鑒派人到丞相王導(dǎo)家求親,在東廂相親時,王羲之坦腹而食,旁若無人。郗家門生回去稟報太尉說:“王氏諸少并佳,然聞信至,成自矜持,唯一人在東床坦腹食,獨若不聞。”郗鑒卻高興地說:“正佳婿邪!”遂將女兒許給王羲之。
王羲之愛鵝,流傳下來的佳話很多:會稽有一孤居姥,所養(yǎng)之鵝善鳴,他以錢求購未得,便往觀看。姥聞其至,烹鵝以待,他嘆惜不已。山陰有一道士,養(yǎng)一群好鵝,他非常喜愛,道士說:“你給我抄寫《道德經(jīng)》,當(dāng)舉群相贈。”他欣然答應(yīng),寫畢籠鵝大悅而歸。唐代大詩人李白在《右軍》詩中寫道:“右軍本清真,瀟灑出風(fēng)塵。山陰遇羽客,邀此好鵝賓。埽素寫《道德》,筆精妙如神。書罷籠鵝去,何曾別主人。”這正是王羲之瀟灑出塵精神風(fēng)貌的真實寫照。黃庭換鵝、書經(jīng)為鵝,由此成為典故。據(jù)說,王羲之愛鵝,與揣摩寫字有關(guān)。他通過鵝的動態(tài),體會用筆方法,達到執(zhí)筆時十指如鵝頭昂揚微曲,運筆時像鵝掌撥水而盡力揮灑的境界。
王羲之書法卓絕天下。梁武帝蕭衍認為:“王羲之書,字勢雄逸,如龍躍天門,虎臥鳳闕,故歷代寶之,永以為訓(xùn)。”唐太宗李世民說:“詳察古今,研究篆素,盡善盡美,其唯王逸少乎!觀其點曳之工,裁成之妙,煙霏露結(jié),狀若斷而還連;鳳翥龍蟠,勢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覺為倦,覽之莫識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唐人李嗣真《書后品》始稱其為“書圣”。
東晉穆帝永和九年(353年)農(nóng)歷三月初三,王羲之邀集謝安、孫綽、李充、許詢等42位文朋詩友,“修禊”于會稽西南蘭渚山麓的蘭亭,飲酒吟詩抒懷。宴集后,他把諸名士寫的詩輯為一本《蘭亭集》,自己為此集作了一篇序,即《蘭亭集序》。這篇序為駢體散文,作者以清新筆法,描寫會稽旖旎風(fēng)光,字里行間充滿詩情畫意,抒發(fā)對死生的正確見解:“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清人張習(xí)孔在《云谷臥游》卷二說:“六朝文章靡陋,獨王逸少高古超妙。史言韓昌黎‘起八代之衰’,吾謂不當(dāng)先退之而逸少。”
序文作成后,王羲之于酒興正酣之際,將序文精心書寫蠶繭紙上,成為享譽中外的《蘭亭集序》墨跡。《蘭亭集序》原書28行,共324字,凡是相同的字,寫法各自不同,其中20個“之”字,更是變化多端。
其子王獻之亦善書法,人稱小圣,與其父合稱“二王”。
王氏家族的多數(shù)人,秉行放浪不羈的心性,在歷史上留下了許多故事。
王羲之五子王徽之,性好竹,自稱“不可一日無竹”。他住在山陰縣時,有一夜下大雪,他一覺醒來,打開房門,叫家人拿酒來喝。眺望四方,一片皎潔,于是起身徘徊,朗誦左思的《招隱》詩。忽然想起戴家道,當(dāng)時戴安道住在剡縣,他立即連夜坐小船到戴家去。船行了一夜才到,到了戴家門口,沒有進去,就原路返回。別人問他什么原因,王徽之說:“我本是趁著一時興致去的,興致沒有了就回來,為什么一定要見到戴安道呢?”
侯景之亂時,瑯邪王氏與陳郡謝氏一起因拒絕侯景聯(lián)姻,而受侯景報復(fù)性大屠殺,幾乎在政壇失去影響力;唐朝僅有四人官至宰相(王方慶、王璿、王玙、王摶);五代時期則無一人被史書立傳。自此“從前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但因為家族如此顯赫的歷史,時至21世紀的今天,南方粵、閩等沿海一些王姓人士,仍稱自己為“瑯琊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