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選刻道德經》序
“秧田多種八月白,草樹初開九里香。但得有牛橫短笛,一蓑春雨自農桑。”這是宋代方岳的一首《田頭》詩。每讀此,便聯想起許多從事藝術創作的朋友們,他們在藝田上的耕耘,在耕耘中所體味的苦辛及從中所獲得的快樂,一如田家的耕作,年年季季,日日月月。
似乎才讀過張哲創作的《心經》印集沒有多少日子,一部新的《選刻道德經》新作便又撲入了我們的眼簾。上一季果實的余香似乎還逗留在在齒頰之間,而充盈著刀情石趣的朱跡又將充實我們的精神之腹。 認識張哲近二十個年頭了,但總覺得不過是近幾年的事。他依然是那么年輕,并保持著一貫溫和的性情,在溫和之中卻又顯現出一種堅韌、一種青年人少見的定力。張哲好印、好畫、好書法,也好玩,玩紫砂、藏文玩、集拓片,還玩蟲子!北方冬寒的日子里,他的懷中會傳出細細地蟲鳴。其實,他的這些玩和藏還談不上高規格,只是反映了張哲頗具童心的平和心態和面對現代生活的一種修為方式。如此生活態度,在我身邊老少同行中倒是少見。然而,諸多“玩物”并沒有令張哲“喪志”,他堅持并勤奮著的,依然是印、是書、是畫。
張哲自顏書齋為“石語軒”,與石相語,這便是他二十多年來重要的生活內容了。自學印之始,張哲便對精工一格的印章形式情有獨鐘,在缺乏“文人治印”這段重要篆刻發展歷程的三秦印苑上,張哲的耕耘有著開拓性的意義,并且以他的進取與成就影響著許多同行人。
精工一格的篆刻形式在技法層面上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因之也就有了突破的困難。當今諸多工于此的印人,無不孜孜以求其變,希冀在形式上再圖其新。張哲在這部新作中的用心是明晰的,其一是對精工形式的全面繼承,如鐵線,如小篆、如滿白、如鳥蟲。即便在同一形式下,也力求各具面目,別敘情懷;其二是以包括六國文字在內的古文字入印的實踐與探索。緣于此種印式自明清以來尚無經典范例,張哲和當代許多同道的努力進取自然有著不一般的價值與意義;其三是在邊款的創作上,一方面借鑒各種書法字體形式,一方面利用印石上的印紐及薄意雕刻,有機地組合成一幅幅精美的邊款樣式。就其技法而言,有的再現了漢金銘文鑿刻的清峻風骨,有的則類如明清館閣刻帖式的精微清麗,其間或陰或陽,或疏或密,頗具形式美感。
前人說“藝無止境。”對于印人而言,相別于昨日的感悟便是進步。令人欣喜的是,從《心經》到《選刻道德經》,我們看到了張哲對篆刻藝術新的體味、新的認知與新的進取。
任一藝術形式的表現力都是有限的,它可以取天地萬象于一隅之中,卻未必能面面俱到地表現萬千景象。比如被稱為方寸之藝的中國篆刻藝術,緣于它的久遠歷史,緣于它對古文字的依賴,緣于它的傳統文化屬性等等,只有當它和傳統文化內容相結合時,似乎最能表現出一種濃郁而深沉、華滋而清麗的精神氣質。藉用篆刻這種藝術形式鐫刻煌煌五千言的老子《道德經》,恐怕是每一位印人望而卻步的事,但這并不妨礙以選句這種便捷的方式,擷取其粹華,再現其精神,并以之愉悅、教化作者與讀者。
《選刻道德經》付梓在即,張哲囑序索句,試湊韻語為贈、為賀: 石語人知未? 相求到于今。 繁滋朱白色, 清麗管弦音。 印恨紅塵染, 心從紫降熏。 臨川明水性, 問道抱天真。
庚寅夏趙熊識于風過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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