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筆書法的創作與鑒賞,都要涉及到中國美學中特有的“氣韻”這一概念。那么“氣韻”到底是什么昵?
它和造型藝術的“以形傳神”相當,和語言藝術中的“言不盡意”具有同樣的意義,就是說必須表達出不是概念性的言詞所能窮盡傳達的東西。外在的和形象的都是可窮盡的傳達工具,重要的是通過這些工具去把握領悟那些不可窮盡的無限本體、玄理、深意。可見,正如“言不盡意”、“以形傳神”一樣,這里的“氣韻”的美學含義仍在于,要求通過有限的可窮盡的外在的形象,傳達出、表現出某種無限的、不可窮盡的內在神情。
那么,“氣韻”在硬筆書法中是什么呢?它不是外在的形質(筆墨、章法),而是內在的精神。它是指硬筆書法中的生氣、氣勢、韻味、韻致等,是書家擷取節奏化、韻律化的意象,又化人自我,并通過線條的律動傳達出節奏來,使欣賞者有一種音樂感,一種味之無窮,想象豐富的美感,沒有“氣韻”的作品,沒有感情的線條和鮮明個性的作品,就沒有了生命力。“氣韻”是硬筆書法之魂,作品失去了靈魂,藝術魅力也就不存在了。宋代的李之儀在《跋君謨荔枝帖》中論述:“學書生于行筆,茍不如此,老死不免背馳,雖規模前人點畫不離法度,要亦氣韻各有所在,略不系其工拙也”。據此而論,書法最重要的是要有氣韻,硬筆書法亦如此,大可不必計較點畫的工拙,要強烈地表現出重情感、個性,要擺脫法度,得以神韻的意趣。
硬筆雖然和八面出鋒、變化無窮的毛筆書法比較起來顯得單調、失去光彩,但它有自己的特征,可以發揮其瘦硬、簡捷、跳躍、流暢的硬筆特性,完全可以表現出活潑、飛動的現代之風和其傳統的高雅之韻,但這些表現形式完全要靠硬筆書家在長期的創作中體驗、讀帖、感受得來。
硬筆之精神要在硬筆特性中得來,硬筆的精神與書家的精神融會貫通,“氣韻”則不難求。古往今來,所有有成就的書法大家,無一不是深研用筆,刻苦臨帖,體察其疏密、輕重、肥瘦等調停和諧,錯落有致;安排其虛實、疏密、管束、承接、映帶、錯綜等,而悟得書法之氣韻的。
董其昌臨摹真跡至忘寢食,其書不擇紙筆,而書輒如意,往往有書不盡筆,筆不盡意者,天真爛漫而結構森然,六體八法無所不精,圓勁蒼秀,兼有顏骨趙姿。張裕釗在用筆上能化北碑為自用,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勁潔清拔,點畫轉折皆絕痕跡,飽墨沉光,精氣內斂。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述學》謂張裕釗書法:“高古渾穆, 點畫轉折,皆絕痕跡,而意態逋峭特甚,其神韻皆晉、宋得意處,真能甄晉陶魏,孕宋梁而育齊、隋,千年以來無與比”。清代鄧石如從刻印中受啟發,初學漢碑篆額,后以二李(李斯、李陽冰)為宗,上溯史籀,稍參隸意,故沉雄樸厚,而又有縱橫辟闔之妙。
硬筆書法之氣韻是硬筆書法家的學識、修養和感情的自然流露,書者出之于無心而為之;刻意求之而不能得,所以,就有王僧虔“使心忘于筆,手忘于書;心手遺情,書筆相忘”的論述了,從而可以看出書外功的重要性。
古人對“氣韻”的見解不一而足,其中一些觀點不一定正確,如董其昌所述“氣韻不可學,此生而知之,自然天授”,從其字面上去理解,得其氣韻是天生的,后天是學不成的,這種觀點太絕對化,是完全否認了學而知之的。雖然說天資和學力是學好書法的兩個不可缺少的重要條件,但這兩者相比較而言,天資固然不可缺少,學書的功力乃是第一位的,因為只有學才能進步。況且,硬筆書法之“氣韻”是硬筆書家的學識、修養與書寫技藝融匯的結果,只要廣學博識,加深修養,厚積薄發,是可以學得的。
“氣韻”不是形式,但它借助于形式來表現,世上有能書而無氣韻者,但無不能書而有氣韻者。因此,筆墨功力、章法布局等技藝的高低,直接影響到能否最豐富、最有力、最細致生動地表現對象,沒有它們則沒有硬筆書法藝術,不用筆墨,不循章法,也就脫離了書法藝術的范疇,更無須談硬筆書法的氣韻了。清代蔡和在《學術要論》中云:“一字八面流通為內氣,一篇章法照應為外氣。內氣言筆畫疏密、輕重、肥瘦,若平板散渙,何氣之有?外氣言一篇虛實、疏密、管束、接上、遞下、錯綜、映帶,第一字不可移至第二字,第二行不可移至第一行”,這是一種高超技法的操縱、駕馭!另外,濃墨欲其活則墨彩艷發、氣韻深厚;淡墨要欲其華,神采煥發,也要得元氣淋漓。
因此,中國書法優秀的傳統筆法、墨法、章法等得以久傳不失,而且不斷豐富和發展。
綜上所述,欲創作出氣韻生動的硬筆書法,須中得心源、博學廣識、修養心情,善養浩然之氣;須外師造化,刻苦臨帖,體察碑帖之奧妙;須勤于筆墨,厚積腕底之功,能以筆墨之靈開拓胸中浩蕩之思。置身書道,內功、外功雙修煉,融會貫通,終能成正果。
【晉連儀/文】
晉連義,男,漢族,黨員,生于1976年3月26日,系河南鹿邑縣人,畢業于中國書畫函授大學。作品曾獲第一屆“青春杯”全國書畫大賽三等獎、第七屆中國地名杯全國青少年書畫大獎賽銅獎、二十世紀全國硬筆書法家作品展覽優秀獎、第九屆中國鋼筆書法大賽優秀獎、“綠天杯”書法大賽優秀獎。作品被《中國地名雜志社》收藏,選入《中國書法家篆刻圖典》。理論文章發表于書法報、中國鋼筆書法、鋼筆書法報、綠天硬筆書藝、中國硬筆書法報等報刊。
本文由翰墨書道復印與《中國鋼筆書法》雜志,已大約六七年,今日翻書偶然發現,部分字因碳粉問題,已經磨損,有些模糊不清,隨整理錄入并發表于此,以饗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