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4·12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譯文
孔子說:“依據(jù)利益來行事,就會招致很多怨恨。”
探究
為何不能“放利而行”呢?
本章上承第10章,見孔門有個義利觀在。
孔子所謂“放于利而行”的“放”,后儒有兩解。一取依據(jù)義,謂行事只是依據(jù)了利益。一取放任義,謂行事一味放任了自我謀利。《孟子·離婁下》說:“仲尼不為已甚者。”孔子行事乃至說教均不太過。故今從前說。
《孔注》:“放,依也。每事依利而行,取怨之道。”《邢疏》也說:“言人每事依于財利而行,則是取怨之道也,故多為人所怨恨也。”《孔注》《邢疏》亦取依據(jù)說,認(rèn)為人若事事都依據(jù)財利來行,實(shí)在是招致怨恨之道,因而多被他人所怨恨。
孔子從不恥于言利,且于己于人,每奉行正當(dāng)取利之教與行。此等行事,《論語》見載:“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述而》),所記孔子收學(xué)費(fèi)事;“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雍也》),所記原思任孔府總管,孔子給工錢事。
孔子所言,關(guān)鍵是取利的根本,在于義。不義而利,欲利己,先已害人,故多怨。這其實(shí)就是孔子的義利觀。孔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述而》)若凡行事取利依從仁義,則不論利害得失,于己心可無怨。
通觀本篇,孔子在第10章直言了君子所行在“義之與比”,謂君子每事只求從行于大義。故知本章否定“放于利而行”,當(dāng)為孔門日常所議論應(yīng)有之義。
義利關(guān)系,后來荀子說得更為明確些:“義與利者,人之所兩有也。雖堯舜,不能去民之欲利,然而能使其欲利不克其好義也。雖桀紂,亦不能去民之好義,然而能使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荀子·大略》)荀子自有一番道理:義和利,是人有的兩種欲求。即使堯舜,也不能祛除人求利的心,可是能使人求利的心不勝過他好義的心。即使桀紂,也不能祛除人好義的心,可是能使人好義的心不勝過他求利的心。圣人治世,可促進(jìn)好義之德,昏君臨民,則催生求利之心。荀子的此番議論,可用來參悟孔子之本心。
孔子并非一味去“利”求“義”,所反對的也不是利,而是“放利而行”。以利為尺度行事,利令智昏,利令德失,利令義止。而無利不起早,以期逐利是人之本性。“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貨殖列傳》)“人亦孰不欲富貴?”(《孟子·公孫丑下》)但必有原則,僅僅依利行事,問題就大了。這里從反面言利及義,勸說君子修身養(yǎng)性,重義輕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