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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儒家經典體系中,《論語》是一部“入門級讀物”。《論語》文辭相對平易,也較少涉及繁復的史事、制度、名物,書中討論的話題多貼近生活,語錄體的編纂形式更便于隨時翻覽。
《論語》是孔子推行政治主張而不得行后講學授徒散播理想的結晶。孔子善于根據學生的個性因勢利導、辨才施教,師生之間形成的智慧而風趣的對話成為《論語》的主體。孔子將跟隨他問學的士人分為兩類。一類是“后進于禮樂”,也就是憑出身就獲得爵祿,然后在成長過程中逐步學習禮樂知識的貴族;另一類是“先進于禮樂”,也就是必須先學習禮樂知識,然后才能謀取祿位的“野人”。孔門弟子中有很多這樣的“野人”。樊遲第一次見孔子,請教種地和種果樹的方法,孔子由此推測他是來自偏遠地區的“鄙人”。冉雍的父親被稱為“賤”,子貢出身于商賈之家,原憲、顏回等人的家境也非常貧寒。
孔子去世后,為了讓這些言語得以不朽,弟子們開始有意對其加以編次。這類以“子曰”開頭的語錄體篇章在出土的戰國至漢初文獻中頗為多見,可知其在當時的流傳度。它們最終被匯集在一起,就成為我們熟悉的《論語》。“論”是指編次,《論語》也就是編在一起的話。在《論語》之前,“語”早就是一種古老的文體,但一般都是史官記錄王公貴族的重要言論。孔門弟子借用這種文體記錄師言,顯示出孔子在他們心目中崇高的地位,也由此開啟了戰國以來諸子言論的書寫風氣。
孔子生活在春秋中后期周人封建制度走向瓦解的階段。這在魯國體現得尤其突出。作為周公的封國,魯國一向被視為遵行周禮的典范,直至春秋末年,吳國公子季札在魯國觀摩了《詩》三百的演奏后,仍對周人的禮樂文明嘆為觀止。但另一方面,自魯隱公被其弟桓公弒殺以后,魯國的政治局勢就陷入持續動蕩。
桓公的三個兒子慶父、叔牙和季友圍繞莊公爵位的繼承展開斗爭,一度即位的公子般和閔公先后被殺,僖公雖然最終在公子季友的支持下得以繼位,但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三家權臣專政的局面也就此形成。魯昭公一度試圖廢黜“三桓”,但最終反被驅逐而客死異國。
同時,“三桓”內部也發生著驚心動魄的角力,曾經行走于列國之間、留下“三不朽”之說的叔孫豹卻在晚年遭遇家變,兩位嫡子先后被庶子豎牛殺害,他本人也遭囚困餓死。季孫氏的家臣陽虎設計謀殺“三桓”嫡子,幾乎造成魯國的傾覆。
孔子善于通過各種禮樂場合的細節來判斷國家的政治走向。泰山原本是天子和諸侯才能祭祀的名山,但季氏卻“旅于泰山”,在這里行禮;《雍》是《詩經·周頌》中的歌詩,原本用于天子的宴享,但“三桓”在宴會中也以《雍》收尾;禘是一種大規模合祭先君的儀式,但從“既灌”這一儀式往后,幾乎所有儀節都不再遵循古禮。
孔子通過這些現象敏銳地意識到,無論是周還是魯,其衰敗的命運幾乎難以挽回:“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當他得知季孫氏在家中演習天子“八佾”之舞時,終于發出“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激憤之辭。
孔子主張“復禮”來清除積弊,重建文明。孔子所謂的“禮”,不僅指具體的儀節,更包括一整套正名、尚文、敬慎、自省的價值觀念,要求人們根據自身所處社會角色承擔相應的責任。所謂“人而不仁,如禮何”,如果內心缺乏對于仁義、正名等理念的體認,再完美的儀節也毫無意義。相反,如果能夠真正體認禮的內涵,即便形式從簡也無妨,所以孔子說:“禮,與其奢也,寧儉。”
孔子特別強調“禮”是針對當時社會上已經出現的崇“法”傾向。鄭國大夫子產將刑律鑄在銅鼎上,將其公之于眾。孔子并不否認刑罰在國家治理中的必要性,他曾經說過:“君子懷刑,小人懷惠。”對于刑罰的敬畏是君子應有的品質,但他更追求一種有尊嚴的生活方式:“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說到底,是對“人”之為“人”的一種尊重與期待。
孔子堅信人有一種內在的、積極的、向善的追求,“人”本身就是“道”的完美呈現。孔子經常談到“人”與“道”之間的關系,認為“道不遠人”“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后來孟子將這種主張進一步發揮,提出著名的“性善論”,這種理論與其說是基于實證和經驗,不如說是對人類品格的一種美好期待。在亂世之中,這種主張固然難以迅速奏效,但隨著社會的穩定,孔子的思想開始得到重視,最終在漢代重新煥發生機。
《論語》是一部記錄兩千多年前人們言行的書,當時的社會制度、知識體系、話語方式早已發生巨大變化,但人類的基本社會關系以及由此形成的倫理觀念仍存在相當的穩定性。因此,如果能跳出具體的時空語境,從更宏闊的意義上理解,《論語》今天仍具有較高的教育和啟示價值。
據《秘書工作》2022年第11期《〈論語〉:治世修身的經典》一文摘編整理,精彩全文歡迎閱讀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