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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 | 樓宇烈:禮教背景下的宗法家族生活

宋代理學家認為,由于上古宗法制度的敗壞,造成了紛繁的社會失序和道德失衡,因而需要重建宗法制度。他們希望通過加強宗族的血緣凝聚力,防止族人的過度貧富分化,維護宗族內部的尊卑貴賤,達到穩定封建統治秩序的目的。張載、程頤、朱熹均對此進行了理論闡述,而政治家范仲淹則進行了“收族”的社會實踐。宋代以后,理學成為社會主流思想,并制度化為封建禮教,在朝廷的大力扶植下,以建宗祠、置族田、修宗譜、定族規、立族長為主要特征的宗法家族制度得以全面復興,并滲透到社會的細枝末節,成為組織民間社會生活的重要因素,影響到幾乎每個社會成員。明代中葉開始,由于商品經濟的發展,對植根于小農經濟的宗法關系造成極大沖擊,出現了背離傳統社會倫理的傾向,封建禮教也逐步走向渙散。

祠堂,又稱宗祠,是供奉祖先神主,進行祭祀活動的場所。明代初年鑒于民間祭祖的現實情況,“權仿朱子祠堂之制”,庶民無廟的規矩逐步被打破。明世宗采納大學士夏言的建議,詔令天下臣民冬至可以祭祀始祖,實際等于允許各支同姓宗族聯宗祭祖。從此祠宇建筑遍及天下,幾乎沒有不立祠堂的宗族[1]。據乾隆二十九年(1764)統計,江西省同一族姓合建的宗祠89處,各州縣村鎮各姓所建分祠凡8994處,江西共計78個州縣,幾乎所有大村鎮都有祠堂[2](圖10-1)。由于省會南昌建造總祠的數量太多,致使南昌的故家舊宅賣盡,變作祠堂。[3]祠堂是宗族的標志,宗族規模大小不一,龐大的可以達到上千人丁。宗族人口多,內部血緣關系自然復雜,需要分出許多房派、支派,相應的祠堂也要區分宗祠、房祠、支祠、家祠等層級結構。支祠、房祠是族中各支派所建,供奉本支、本房的祖先,家祠則是一家或兄弟數家所建,只供奉二三代直系祖先。除合族共祀的宗祠外,還有所謂的統宗祠或大宗祠,是散居于不同省、府、縣的同一遠祖所傳族人,通過聯宗修譜結成宗族合建而成。如江西新安皇呈徐氏統宗祠,下統38族,遠族有距祠三百里者。湖南平江葉氏系由湖北蒲圻遷出,蒲圻仍為平江葉氏本宗,乾隆間兩地族人互認同宗,聯合修譜。祠堂是為追遠報本而建,是合族祭祖的神圣場所,因此在建筑形制上就要體現出禮尊而貌嚴。雖然規模大小不一,但無不是傾盡自身財力,用上好木料、石料建成。特別是一些官僚豪紳、富商巨賈所在之族,依仗其政治權勢和經濟實力,營建高大雄偉、富麗堂皇的宗祠建筑群,其建筑形制多是以大門、享堂(廳事)、寢堂(龕堂)為中軸線,并有許多附屬建筑。安徽歙縣棠樾鮑氏是明清著名的商人世家,資財雄厚,其宗祠建于棠樾村口,祠前石路上至今仍聳立著七座由明清兩代帝王御賜匾額的石牌坊,足以想見當年之壯觀。大族巨室不惜耗費資財營建祠堂,其目的無非是“炫耀鄉鄰,以示貴異”[4];而一些寒門小族,限于財力,祠堂往往比較簡陋,有的就設在宅院的中央,四隅是族人住宅。

圖10-1 浙江諸暨邊氏祠堂內景

祠堂祭祖是宗族最重要的活動,儀式隆重,名目繁多,在官方禮制和私家宗譜中都有具體規范。祠堂祭祀活動,由族長或宗子主祭,并以年輩、官爵較高者為陪祭,另設司贊、司祝、司爵、司筵、糾儀等執事人員,負責贊禮、奉獻祭品和糾察紀律等事,有時還配有鐘鼓和歌詩生。族中16歲以上的男子必須出席祭禮,不得無故遲到、早退和缺席。參加祭禮時要衣冠端正,依輩次的先后和身份的尊卑,井然有序地隨主祭、陪祭之后,在贊禮聲中拈香行禮,跪拜如儀。祭祖完畢,舉行族人的相拜禮和族眾會餐。會餐就是依次享用祭祖供品,稱為“飲福”“享胙”,或是“餉俊余”。祠堂是宗族活動的中心,除了作為祭祀場所外,還是處理宗族事務,執行族規家法的地方。族人違犯族規家法,要在祠堂以祖先的名義執行處罰。祠堂在此意義上又成了衙門,具有一族“公堂”的性質。祠堂還是宗族子弟接受教育的場所,許多宗族用族產收入在祠堂開辦家學,聘請族中“品學兼優”的士人擔任塾師,培養光宗耀祖的人才。

宗族為了祭祀祖先,維持祠堂的各種費用,修纂族譜,贍養和教育族人,需要一定的族產作為經濟基礎。族產又稱祠產,名義上是合族公有的財產,包括山林、土地、房屋等,其中最主要的是年年有地租收入的族田。族田的來源主要是私人捐置和合族置辦兩類,此外還有絕嗣族人的遺產和犯了過失的族人的罰沒田產。元明以后族田普遍設置,高官豪紳、富商巨賈為了緩和族內貧富矛盾,實現“收族”和富貴長住,自愿捐置田產。在徽州、廣東、福建和江浙等地,商人捐置田產的現象尤為突出。清乾隆、嘉慶年間,歙縣棠樾村鮑志道、鮑啟運兄弟在揚州經營鹽業致富,先后捐資購置族田1400余稅畝[5]。《竹溪沈氏家乘》明確規定族人凡得秀才以上功名及出仕者,都要報捐從一兩到五十兩不等的錢財,作為續置祭產之資,現任官員也要捐銀添置義田。《蘇州彭氏宗譜》根據官員品級規定了具體捐銀數量。因為族田可以安撫貧民,避免社會矛盾激化,故封建朝廷把購置族田當作“義舉”而大力提倡,對捐資較多者往往予以旌表。族田是合族公產,各宗族往往都要立約嚴禁典賣[6],土地買賣契約中常注明“非族田”。有些宗族還將族田在政府備案,防止流散。政府對此也予以支持,清律中就有“子孫盜祭田五十畝以上者,發邊遠充軍”的條文。族田的收入除祭祖、辦學和公益事業開支外,主要用于贍族。明清時代的贍族,主要是救濟族中貧窮者,或是有婚喪等特殊事情者[7]。但是違背封建禮教,有不軌言行者,不在救助之列。如歙縣棠樾鮑氏的義田條例就規定聚賭酗酒者,婦人打街罵巷不守規法者,干犯長上、行為不端者都要“停給”。族田是實現“敬宗收族”的經濟基礎,它的存在強化了族人對宗族的依賴,起到了凝聚宗族的作用。

宗族是具有相同血緣的人依據一定的原則聚合而成,譜牒主要用于區分宗族成員的血緣承傳,明了統系,免于混淆。明清時期,纂修宗譜成為一種普遍的社會行為,不但名門著族皆有譜牒,寒門小族也視修譜為族中大事,樂此不疲。在聚族而居的農村社會,甚至可以說沒有無譜之族,除少數從事“賤業”者以外,也可以說幾乎沒有不入譜之人。明清宗譜與宋元宗譜相比,具有明顯的變化:首先是強化了政治色彩。皇帝的勸民諭旨,體現倫理教化的宗規家訓,紛紛列入宗譜。在纂修體例中,則明確懲惡揚善之教化目的[8]。對于婦女貞節的特殊要求和對族人充當賤業、有不軌行為的削名,更是體現了明清宗譜的倫理教化意義。其次是宗譜體例更加完善。特別是增加了族規家訓、族田等反映宗族制度發展的內容,并且借鑒正史和地方志編纂體例,增加了“志”這一新的體裁。明清時期,還出現了會通譜、統宗譜,即把分布于各地的宗支統貫到一起的宗譜。如明弘治時程敏政編纂的《新安程氏統宗世譜》合44支,通53代,入譜者逾萬人。嘉靖時張憲、張陽輝等主修的《張氏統宗譜》則記載了全國15省的117個支派,更是皇皇巨制。會通譜、統宗譜的出現,既是宗族組織發展、宗族交往擴大的結果,也是族譜體例完善的表現(圖10-2)。

圖10-2 浙江江山市檔案館藏《清漾毛氏族譜》

族規又稱族訓、族約、宗規、宗約、家規、家訓、家禮、家范、祠規等等,相當于宗族的成文法,對族眾具有一定的約束力。明清時代經常將族規與國法相提并論,“王者以一人治天下,則有紀綱;君子以一身教家人,則有家訓。綱紀不立,天下不平;家訓不設,家人不齊矣”[9]。《云陽涂氏族譜·族范志序》則直言“族宜有范,猶國之不能無法制也”,聲稱族規“正以輔國家法制之所不及也”。族規的來源主要有二:一是某位著名祖先的遺訓,累世相傳,永不更改;二是在修譜或續譜時,由族中士紳共同議定,形諸文字。族規一般要刊刻在宗譜中,祠堂讀譜,主要就是讀宗譜中的族規。族規家訓也有單獨匯編成冊的,有些著名家族的族規、著名人物的家訓,其影響甚至超出本宗族的范圍,在社會上廣為流傳。族規的內容非常龐雜,不同宗族由于傳統、經歷、地域、勢力等因素的差異,形成不同風格內容的族規。有人曾就14省30份清代宗譜進行統計,族規共有456條,其中有關血緣倫理者238條,有關衍過行為者106條,有關持家立業者58條,有關報效國家者54條[10]。顯然維持血緣倫理是族規的主要任務。族規與族人的生活密切相關,在族規的約束之下,族人對上要尊崇君權,履行對封建國家的義務,對內要敬奉族長,遵守宗族的規章制度,為人處事、言行舉止必須合乎封建倫理的要求。

族規把尊祖、敬宗、收族的宗法原則具體化,規定了祭祀祖先的種種禮儀,族長、房長等宗族首領的推舉辦法和他們應享的特權,宗祠、族產、宗學的管理制度以及族產收入的分配辦法等。針對宗族內部貧富分化的現實,為了緩和階級矛盾,幾乎所有的族規都規定了一些敦本睦族的措施。要求族眾顧念同本同源,相求相應,互助互愛。對于族眾之間存在的貧富差別,許多族規又進行“人生貧富貴賤,自有定分”[11],“夫均一本,榮悴亦屬偶然,何得生心異視”之類的說教[12],要求貧富各守本分。富貴者不要藐視貧賤者,貧賤者不要嫉妒富貴者,“富者時分惠其余,不恤其不知恩;貧者知自有定分,不望其必分惠”[13],這樣就不會產生紛爭,從而達到“睦族”的目的。如果族人之間發生糾紛,首先應由族長會同族中頭面人物在宗祠審議裁決,不得擅自告到官府,否則將以家法論處。族人之間應盡量以和為貴,避免家丑外揚,“事有不平,無論大小,先鳴本房房長處分。如處分不當,許鳴族首憑族理處,不可動輒興訟”[14]。為了保證宗族血統的純正,許多宗規都制定了有關立嗣和承繼原則的條款,對互認本家、收養義子、結拜干親、義結金蘭等“擬制血親”也予以嚴格限制。異姓亂宗是宗法社會的大忌,因而多數宗規都禁止異姓冒姓入譜和繼承財產。為了避免圖財爭嗣而在宗族內部引起糾紛,許多宗規還對立后的具體次序預先作了安排。但是,宗族內部爭嗣爭財的鬧劇時有發生,族長在仲裁過程中擁有很大的權力,從中漁利的事例屢見不鮮。

宗族對族人日常的人際關系、衣食住行、閑暇娛樂、嫁娶喪葬、職業選擇等方面也都有具體要求。在職業選擇方面,有的宗族承襲正統觀念,重士農,輕工商。但是明代后期的族規家訓中出現了“工商皆本”的觀念,將士、農、工、商四業都視為“生理”。宗族反對族人成為不務正業的游民,更禁止族人從事賤業。在婚姻方面,族規要求定親要取得宗族同意,“男子定婚,女子許字,必謀于尊長,既決則告廟”[15]。重視門當戶對,強調良賤不婚,反對婚姻論財及賣女為妾,更禁止同姓婚媾。萬歷《溪南江氏家譜·祠規》規定:“凡嫁娶須擇門第相等并父母性行醇篤者,方許結婚,毋貪厚奩重費,毋為鬻骨重索。惟求婿婦得人,自可相安,克昌家道。其有賣女為妾,貽辱家門,竟削本枝,不許入祠。”宗族規定應當盡己所能安葬死者,但要遵守禮制,反對停喪不葬。“治喪須依家禮,富厚者毋得過制,貧乏者毋得停殯在家,喪中不得建醮用樂。”[16]在日常生活方面,宗族倡導勤儉,反對奢靡。歸安嵇氏要求:“勤儉為起家之本,子孫自壯至老,當一遵之,凡一切游觀無益之費皆勿為,庶身安而家可保也。”[17]廣東五華繆氏為保證勤儉淳樸的家風,甚至堅持居住鄉下,反對到城里居住,認為:“累世鄉居,悉有定業,子孫不許移家住城,三年后不知有農桑,十年后不知有宗族,驕奢游惰,習俗移人,鮮有能自拔者。”[18]對于賭博、嫖娼、吸食鴉片等惡行,族規中自是嚴厲禁止,就是日常生活方式、文化娛樂,也加以種種限制。宗族對于違反族規家訓,敗壞綱常名教,損害國家和家族利益的族人,制定了具體的懲罰條例,這些條例也明文載于族規家訓之中。

明清時期,宗族是民間社會生活的重要組織調節機制,宗法社會倫理影響到幾乎所有的社會成員。但是,在社會政治經濟的變局之下,宗法的約束效力逐步渙散,特別是明代中葉以后,由于商品經濟的沖擊,社會倫理的背離傾向日趨明顯,家庭結構、婚姻生育形式、尊卑關系和財產觀念諸方面,都發生了新的變化。在傳統社會,維系家族的規模是宗法倫理所倡導的,因而許多人以為,中國的大家庭形式是非常發達的。但是經過社會學研究者的統計,至少在清代前期,大家庭所占比例已不是很高[19]。最為普遍的家庭還是由父母和子女結合成的三角,即基本的家庭形式。人口數量的較快增長,人口壓力加大,人口遷移頻率提高是大家庭解體的主要社會原因。而從檔案資料上看,家庭分異所受道德、法律的約束也已經微乎其微。如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孫別立戶籍分異財產者,唐律定為徒罪,明律改為杖罪,明中葉之后實際流于形式。顧炎武引《陳氏禮書》說:“間有糾合宗族,一再傳而不散者,則人異之,以為義門。”[20]廣東四會縣,清代前期,農民即“急于生理,輕于逃竄,父子各爨,兄弟異籍”[21]。四川各州縣,據道光年間記載,兄弟分財異居,“其父母分食諸子,按月計日,不肯少逾期”,兄弟之間為爭奪遺產,每爭訟不已[22]。清代理學家李紱認為,在悌道日趨淪喪的情況下,如堅持同居同爨,反而會產生“財相竟,事相諉,儉者不復儉,而勤者不復勤,勢不能以終日”的惡果,“反不如分居者各惜其財,各勤其事,猶可以相持不敗也”[23],反映出順應時勢的進步思想。

在宗法社會的禮教觀念下,夫婦為人倫之始,夫妻名分一定,就終身不能改變,再嫁是無法見容于宗黨的行為。元明以來,朝廷把守節的寡婦和貞女表彰為“節烈”“貞烈”,清朝做得尤其認真,“貞女坊”“烈女祠”遍布天下,成為宗法社會的表征。然而,明清各類文獻中屢屢旌表的守節、殉葬者,實際只是社會上層家庭的少數婦女,而且往往還是迫于家族內部的強大輿論和道德壓力[24]。而在中下層家庭中,婦女再婚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因為當時社會存在著一個數量可觀的男性待婚群體,婦女再婚行為能夠對男性婚姻困難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25]。另外,家境貧寒的獨身婦女也很難承擔生存的壓力,所以“閭閻刺草之家,因窮餓改嫁者十之八九”[26]。即便在富裕的家庭,因為有財產繼承的利益,婦女再婚的障礙也并不大,甚至有強迫再婚的現象。清規定,寡婦改嫁,“夫家財產及原有妝奩,并聽前夫之家為主”[27]。為了霸占財產,有的不良族人會逼迫寡婦改嫁,甚至將其賣掉換取財禮。在社會輿論方面,不但下層社會對婦女改嫁持認可的態度,士紳當中也有逐步寬容的趨勢。“其再嫁者不當非之,不再嫁者敬禮之斯可矣。”[28]清人錢泳認為阻撓改嫁是“講道學之誤”,應否再婚,應該“看門戶之大小,家之貧富,推情揆理,度德量力而行之”[29]。當然婦女再婚走的并非是一條和諧溫存之路,與婦女初婚由父母一重包辦相比,婦女再婚,特別是寡婦再婚,則是多重包辦,甚至被視作私有財產加以買賣。但是畢竟沖擊了宗法禮教的禁錮,顯現出社會倫理取向的新變化。

明清時期,婦女的地位也確實有了改善的跡象,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有所提高。如果說通俗小說中的才女佳人形象尚屬虛構,那么李香君、董小宛、柳如是、顧橫波諸名伎精通琴棋書畫,成為明末清初引人注目的“明星”,社會名流爭相交接的對象,卻是有據可考。在婦女教育方面,盡管“女子無才便是德”在普通民眾中仍很流行,但在一些士紳家庭中,女子讀書作文,吟詩誦詞,早已成為一種時尚。袁枚招收隨園女弟子雖然頗受譏諷,但這些女弟子大多出身名門閨秀,她們的家庭似乎并不以為嫌。社會對才女佳人的推崇和贊美,實際反映了對女性教育的重視。我們還可舉“婦女出游”為例(圖10-3),在“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約束下,婦女拋頭露面被認為是有傷風化,但是明代中葉之后,面對繁華的城市生活,即便是家教嚴厲的名門閨秀,也已經受不住誘惑,紛紛出游,觀山賞景,拜廟進香,甚至私結姻緣。在衛道之士眼里,這是嚴重的社會問題,江蘇巡撫陳宏謀就曾深加痛斥[30]。

圖10-3 清焦秉貞繪《仕女圖冊》,故宮博物院藏

社會倫理背離傾向的潛在背景還是社會經濟因素在起作用,家庭結構的調整,婚姻觀念的變化,婦女地位的改善,無不導源于此。明代中葉之后,由于商品經濟的發展,財富逐漸成為主導社會倫理價值取向的重要因素,腐蝕著宗法社會的森嚴壁壘。清人汪琬說:“今之父兄子弟,往往爭銖金尺帛,而至于怨憤詬斗,相戕相殺者,殆不知其幾也。”[31]在風俗淳厚的山東,也出現了“一父一子多有分爨者”“財利相見,雖兄弟,錙銖必形于色”的現象[32]。在祠堂祭祀中,按輩分排列祖先的地位,這是宗法制度尊祖敬宗原則的體現。但是清代有些宗族祠堂是根據貴賤而不是尊卑長幼排序,喪失了宗法的旨意。清代早期,江蘇宜興任氏祠堂把德、爵、功作為入祠配享的條件,爵是指官位高低,功的衡量標準是捐助祠堂銀錢數量。因而該祠堂的祭祀對象,除一族先祖之外,其次即是官員和有錢財的人,再次則是所謂有一善一行的人,最后才是本宗族的一般平民祖先。武進莊氏道光二十年(1840)重修宗祠,也有類似的規定[33]。顯然此類現象并非個例,所以引起了當時衛道之士的批評。明清商人發家致富之后,往往特別熱衷于在家鄉或寄居地建宗祠、置族田、修宗譜,成為宗法文化的主要倡導和身體力行者,可見不僅僅是夸顯財富,還有很現實的功利目的。而商人的受尊崇,也恰恰預示著宗法社會重農輕商觀念的瓦解。

注釋:

[1]宣統《嶺南冼氏宗譜·宗廟譜》記載:“明大禮議成,世宗思以尊親之義廣天下,采夏言議,令天下大姓皆得聯宗建廟祀其始祖。于是宗祠遍天下,其用意雖非出于至公,而所以收天下之族,使各有所統攝,而不至散漫,而借以濟宗法之窮者,實隆古所未有。”

[2]輔德:《覆奏查辦江西祠堂疏》,《皇清奏議》卷五五,清光緒間石印本。

[3]張應昌編《清詩鐸》卷二三《省祠堂》,中華書局,1960年。

[4]陸燿:《祠堂示長子》,《清朝經世文編》卷六六,中華書局,1992年。

[5]據《棠樾鮑氏宣忠堂支譜》,轉引自李文治、江太新《中國宗法宗族制和族田義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第171—172頁。

[6]如民國《浦城高路季氏宗譜》規定,“如或有將祭田私賣者,合族控官告祖,人則不許入祠,名則不列宗譜。”

[7]咸豐《膠山安氏家乘贍族錄》開列的贍族條件有:年力已衰,家無恒產,不能經營生理者;孀居無子,或子幼貧不能養者;年幼父母俱亡,無兄長撫育者;孤貧不能自婚者;喪貧不能殮葬者;臥病危迫,貧不能自醫藥者;子弟有讀書向進而家貧者。見多賀秋五郎:《宗譜的研究——資料編》,第506頁,東洋文庫1960年刊。

[8]明萬歷福建建陽《考亭朱氏文獻全譜·譜例》說:“尊祖莫先重譜,重譜莫急表賢,然必居官有實跡,處世有實行,沒乃傳其事,以為世勸。女德有經旌表可徵志行者乃錄。”浙江紹興《中南王氏宗譜》于乾隆時所定《凡例》則規定:“宗譜為勸善懲惡之書,淑慝皆宜標出,或有顯蹈法紀、瀆亂家規、干名犯義、不孝不節、作奸犯盜,大則譜上除名,小則直書示警。”

[9]光緒《毗陵城南張氏宗譜·家規》。

[10]朱勇:《清代宗族法研究》,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年。

[11]民國《云陽涂氏族譜·家訓》。

[12]光緒《敕旌義門王氏族譜·宗約》。

[13]《袁氏世范》卷上,《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4]《白沙陳氏支譜·家訓》,見多賀秋五郎:《宗譜的研究——資料編》,第656頁。

[15]民國《即墨楊氏家乘·家法》。

[16]咸豐《甬上盧氏敬睦堂譜稿·宗約》。

[17]道光《嵇氏宗譜·條規》,見多賀秋五郎《宗譜的研究——資料編》,第682頁。

[18]民國《繆氏宗譜·蘭陵家訓》,見多賀秋五郎《宗譜的研究——資料編》,第606頁。

[19]乾隆《大清會典》記錄,乾隆十八年(1753)各行省總計戶數3884萬,《清高宗實錄》記載,該年人口18367萬,平均每戶4.7人。道光九年(1829)福建戶數3999143,口數19081872,平均每戶也是4.7人。另據方志所提供的江蘇吳縣、江陰,安徽蕪湖、太湖,浙江新昌、諸暨,江西于都、萍鄉,福建云霄等縣不同時期戶口數字,計算結果,有的縣每戶平均高達18.9人,少的才1.4人,總平均每戶7.4人。(相關數據引自馮爾康《清代家庭結構及其人際關系》,見《清人社會生活漫步》,中國社會出版社,1999年1月)而王躍生據清刑科題本涉及的人口資料統計,18世紀,代表小家庭的核心家庭和直系家庭分別占57.02%和30.47%,代表大家庭的復合家庭僅占6.75%,家庭規模平均在4.5人上下的水平。參王躍生:《十八世紀中國婚姻家庭研究》,法律出版社,2000年。

[20]顧炎武:《分居》,《日知錄》卷一三,岳麓書社:《日知錄集釋》,1994年,第504頁。

[21]嘉慶《廣東通志》卷九三。

[22]張澍:《蜀典》卷六,清道光十四年張氏安懷堂刻本,《續修四庫全書》,第735冊。

[23]李紱:《別籍異財議》,《清朝經世文編》卷五八。

[24]福建有首民歌唱道:“閩風生女半不舉,長大期之作烈女。婿死無端女亦亡,鴆酒在尊繩在梁。女兒貪生奈逼死,斷腸幽怨填胸臆。族人歡笑女兒死,請旌借以傳姓氏。三丈華表朝樹門,夜聞新鬼求返魂。”俞正燮《貞女說》,《癸巳類稿》卷一三,遼寧教育出版社,2001年。

[25]可參考王躍生:《十八世紀中國婚姻家庭研究》的相關統計數據。

[26]同治《上海縣志》卷二四。

[27]光緒《大清會典事例》卷七八三,《續修四庫全書》,第809冊。

[28]俞正燮:《節婦說》,《癸巳類稿》卷一三。

[29]錢泳:《雜記上·改嫁》,《履園叢話》卷二三,中華書局,1979年,第612頁。

[30]陳宏謀:《風俗條約》,《清朝經世文編》卷六八。

[31]汪琬:《汪氏族譜序》,《清朝經世文編》卷五八。

[32]康熙山東《濮縣志》卷二。

[33]據馮爾康:《清人社會生活漫步》,中國社會出版社,1999年,第156頁。

原載《中華文明史(第四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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