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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娛樂訊(森月/文)《岡仁波齊》在上映首周就已經回本了,這部其實是“套拍”出來的電影,一部劇情平淡、素人出演的“真實電影”,怎么會在《變形金剛》這種大商業(yè)系列片的間隙頑強生長,甚至比很多商業(yè)大片的投資回報率還要高?導演張楊在2015年多倫多電影節(jié)上就曾經接受過搜狐娛樂的采訪,在一家蚊子數量驚人的咖啡館小院子里,張楊導演一再特地強調著這不是紀錄片,不是劇情片,是一部“真實電影”。到底是什么讓這樣一部“真實電影”竟吸引來如此超乎意料的關注?到底是誰在為《岡仁波齊》貢獻票房?
“岡仁波齊”是一座神山的名字,它與梅里雪山、阿尼瑪卿山脈、青海玉樹的尕朵覺沃并稱藏傳佛教四大神山,不僅如此,它還同時被印度教、藏傳佛教、西藏原生宗教苯教以及古耆那教認定為世界的中心。與普通劇情電影不同,《岡仁波齊》看上去像一部紀錄片,然而表演者卻全部都是演員,這一場“朝圣”也是精心策劃過的一場旅行;然而雖然是演員在表演,表演者卻不是職業(yè)演員,他們的確是真正的素人,也想要去一趟岡仁波齊和拉薩朝圣,因此這場電影的拍攝既完成了拍攝,又完成了一群人的朝圣心愿,聽上去像是一場行為藝術,這也是為什么張楊拒絕將之稱為“公路電影”而叫做“真實電影”。
即使如此,這種效率的回報簡直是令很多“唯IP論”投資者困惑不解,為什么一部幾乎沒有劇情的電影可以吸引人們走進影院?《岡仁波齊》實際上是張楊在進藏拍攝《皮繩上的魂》的那一年間隙拍攝的,雖然花費一年多時間,然而卻不是典型電影,對它的院線票房也基本沒有預期。這種原本不被看好、原本以為至多一日游的電影,卻在上映14天后還在不斷發(fā)酵?自從《摔跤吧!爸爸》改變了人們對“中國觀眾”的刻板印象,《岡仁波齊》這樣的電影似乎也對“中國觀眾”進行了重新畫像。
到底都是什么人在看《岡仁波齊》?
根據貓眼、百度搜索及藝恩提供的數據,在想看/已看該片觀眾性別出奇地平衡,男女比例分別約為46%和54%;而在教育程度上,也以本科為分水嶺基本約在58%(以上)與42%(以下);不過這次二線城市的觀眾數量超過了一線城市一倍,傳統一線城市的觀眾與四線觀眾的數量相差不大。
如果說對《岡仁波齊》的興趣代表了一種對更純粹精神生活的向往,那么這次,一線城市觀眾對精神生活的需求似乎明顯落后了,也許在繁華大都市的觀眾工作太忙,競爭過于激烈,也許真正有情懷還是已經有了較為穩(wěn)定的生活、基本解決生活必需,且仍然對“在路上”擁有情結的那一批觀眾。
說到底,這些人是誰,在哪里呢?通過在打分平臺豆瓣、貓眼、格瓦拉以及院線現場的抽樣調查,去看《岡仁波齊》的觀眾,基本是有以下這么幾類人——
“回到拉薩”文化的遺老和重視精神成長的人群
《回到拉薩》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金曲了,當年唱著這歌騎著摩托進藏尋找靈魂凈化的中國式老嬉皮們已經早就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要么捻著貴重的文玩成為各行業(yè)領頭人,要么自我放逐到邊陲開著小旅館過著自在的生活,當年流行的一切——流蘇、老皮具、牛仔帽、素色長袍和編織毯,都成了昨日回憶。中國沒有真正的嬉皮,然而在90年代到21世紀初一路高歌“回到拉薩”的那部分70、80后,帶起了名噪一時的文化風潮,也是中國一代年輕人對商業(yè)社會的叛逆。張楊曾說,自己是在進藏計劃拍攝《皮繩上的魂》時涌起了拍攝《岡仁波齊》的念頭,路邊有很多藏人磕著大頭,他想為他們拍一部電影。這一年正是2000年,而這些仍然懷念著這種文化并被這種文化影響著的觀眾,后來成了《岡仁波齊》的主要觀眾群體,一提到西藏和朝圣,有如對嬉皮士提起B(yǎng)eatles和伍德斯托克,他們仍然會懷著豐沛的情感走進影院,并成為最初為《岡仁波齊》叫好的群體之一。
對另一種觀眾來說,他們癡迷西藏文化,對藏傳佛教文化也懷有極大的興趣,自詡為“精神上的康巴人”,也是對了題材就一定去看的觀眾,雖然數量不多,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消費力量。這個群體無論職業(yè)還是性別、年齡,都難以總結規(guī)律,不過他們并不醉心于物質生活,更重視精神層面的成長,追求比“眼前茍且”更遠處風景,也是能被以身體丈量山路的藏人感動的一群人。從在打分平臺中發(fā)布的評論內容分析,這兩種人群是《岡仁波齊》的主要消費者。
典型文青以及樸樹的歌迷
在2015年《岡仁波齊》初次路面多倫多電影節(jié)的時候,開頭和結尾都是十分安靜的黑屏字幕,中間也沒有過多的包裝,十分樸素,當時參加首映的觀眾中有很多是當地華人。在計劃投入院線以后,發(fā)行方出于商業(yè)考慮請來了樸樹創(chuàng)作演唱主題曲。樸樹這幾年風頭正健,隨著唱片行業(yè)的逐漸復蘇,他出的數字專輯《獵戶星座》單是在某音樂平臺就已經賣出15萬張之多。這些年樸樹一直都是一些電影為自己增加文藝氣質的一劑美容針,比如他為《解救吾先生》、《廚戲痞》、《后會無期》、《聶隱娘》等電影演唱主題曲/推廣曲,而這些電影的上好口碑也強化了他本人的文藝標簽。因此請樸樹來演唱《岡仁波齊》的主題曲,無疑是為其注入極大的商業(yè)生命力,樸樹發(fā)布推廣曲《NO FEAR IN MY HEART》當日,《岡仁波齊》搜索量陡增,借著在《跨界歌王》上王珞丹和樸樹的合唱,“岡仁波齊”在當天的百度搜索指數也顯著增長。
對樸樹的歌迷來說,無論是某音樂平臺上15元一張的數字唱片還是樸樹喜歡的電影,他們都是愿意買單的。什么?覺得比不過當紅鮮肉組合的粉絲嗎?——他們大都是從聽著《那些花兒》走到現在的典型文藝青年/中年,他們特別低調,不喜歡在貼吧聚集發(fā)言,而且因為年齡成熟、職業(yè)穩(wěn)定,他們經濟實力可觀。此外,《岡仁波齊》的美學價值也得到了業(yè)界和觀眾的普遍肯定,很多藝術片愛好者也對電影本身的攝影十分欣賞,這個群體的觀眾與肯為樸樹買單的觀眾重疊率很高。
“走錯了廳”的浪子和看膩好萊塢大片的觀眾
說來有趣,在影院現場,記者遇到了好幾位“走錯了廳”、“買錯了票”的朋友。一位觀眾直到字幕都出來了才面露疑惑——這不是外國片兒啊?6月20日《岡仁波齊》上映首日,有《異形:契約》、《新木乃伊》、《神奇女俠》、《加勒比海盜5》甚至《摔跤吧!爸爸》等大片在映,簡直是掛了相的“一日游”電影,當日排片僅有1.6%。然而現場的確出現了一些在諸多好萊塢電影中“買錯票”的觀眾,雖然難以統計這個迷惘的浪子群體究竟有多大,一些人“看了覺得也還不錯”。
在電影上映首周末某一線城市連鎖影院的現場調查中,還有一個觀眾群體引起記者注意,這些購票去觀看《岡仁波齊》的觀眾,僅僅因為“摔跤爸爸看過了,其他的幾個沒興趣,膩味好萊塢那一套”。特別是在6月23日《變形金剛》上映后,《變形金剛》的排片一度接近70%,其他電影幾乎被擠壓得沒有空間,然而仍然有不愛湊熱鬧的觀眾選擇看一個“只要不是變形金剛什么都行”的電影度過周末。好萊塢電影這幾年在中國電影市場的地位不斷受到挑戰(zhàn),不但與華語電影不斷努力推陳出新有關,也有其本身套路化、公式化帶來的枯燥觀感的原因。隨著口碑發(fā)酵和同期大片的疲軟,《岡仁波齊》在6月28日逐漸被擴大排片,上升至接近6%。七月還將有更多華語電影登上大銀幕,并已經被許多觀眾“預定”在想看名單,加上《摔跤吧!爸爸》等其他語種電影的攔腰痛擊,今年的好萊塢電影已經很難像前幾年一樣輕松掏空中國觀眾的錢包。
雖然并不能下結論說是好萊塢電影的式微之兆給《岡仁波齊》這樣的電影以生存空間,華語電影確實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贏回有頭腦、愛思考的中國觀眾。
隨著《逆時營救》、《反轉人生》特別是《明月幾時有》等風格各異的電影上映,截止發(fā)稿時止,《岡仁波齊》又回歸到文青小群體的冷門陣地,大盤逐漸被真正的華語劇情片、類型片占領。但對投資僅1300萬元的《岡仁波齊》來說,6000萬已經可以開慶功宴,高風險意味著高投資回報率,不過這與當年制作人為《百鳥朝鳳》下跪的慘烈相比,可以說是值得彈冠相慶的大數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