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外交大臣
我并不喜歡一本正經(jīng)的討論問題，但我喜歡討論一本正經(jīng)的問題。今天我想探討下吃瓜群眾對輔警的看法，這是一個嚴肅問題。
輔警最初是海洋法系（普通法系）的詞匯，因為海洋法系的權力構架設置肯定了“群體治理的責任不僅在于政府，所以，治理群體的權力也不僅僅是政府的”。其實，輔警在中國的存在時間，應該遠早于我們一般吃瓜群眾的認知的。據(jù)說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香港那些帶編制的警察都回國幫著大英帝國打仗去了，所以，香港治安管理就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治安真空”，也所以，香港的輔警隊伍就應運而生，至今在香港治安管理體系當中發(fā)揮著重大作用（有興趣的可以參閱：徐偉 , 程顯奎《大陸與香港輔警法律制度比較研究》 《廣西警官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3）。
輔警是社會管理的必要力量，這已經(jīng)得到社會管理者的肯定。中國本來堅持大陸法系特色，不設立輔警制度，但因為實際上的需要，我們現(xiàn)在也逐步建立起了龐大的輔警隊伍，逐步摸索輔警機制的建設。1988年，國務院批準了公安部《關于繼續(xù)加強群眾性治安聯(lián)防工作的請示》，其中一段為聯(lián)防隊提供了粗略的法律依據(jù)：'治安問題是各種社會矛盾的綜合反映，搞好社會治安要依靠社會的共同努力。街道居民、企業(yè)單位自己組織起來，集一點資，出一些人，用于維護本地或本單位治安，既服務于社會，自己也受益，這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作法，不應否定，應繼續(xù)推行'。但盡管如此，而我們的問題在于對輔警的認識和定位似乎存在耐人尋味的地方。
首先一點就是編制問題。直白點講，就是社會上有一些吃瓜群眾對輔警有點看不上，其立論點就是正規(guī)軍與編外人員的區(qū)別。這些吃瓜群眾也不見得沒受過良好的教育，也不見得就是體制外的人。我弟弟畢業(yè)的時候參加輔警考試，被他當警察的老爹訓得懷疑人生。作為老警察，我叔的邏輯就認準一點——有沒有編制，沒編制就是差人一等。體制內的群眾有且如此，更何況我們這些外圍的吃瓜群眾呢。
有沒有編制就成了輔警的一個死穴。沒有編制就不是“正規(guī)軍”。
事實上，“輔警是公安機關統(tǒng)一通過筆試、面試、政審、體檢招錄并與其建立勞動關系，在公安機關及其人民警察的指揮和監(jiān)督下從事警務輔助工作的人員”。輔警作為治安力量的重要補充，和在編的警察力量有著你打仗來我守家園，我澆地來你耕田的關系，以其數(shù)量之眾承擔了常規(guī)警察力量不能完成的眾多任務——成為一種群眾性的自防、自治組織，是預防、制止和打擊犯罪活動，維護社會治安秩序的輔助力量。有文獻統(tǒng)計“按照警力和人口比，中國是萬分之十一到十二，而國際平均數(shù)字是萬分之三十”，也就是說當前的警力配置很難實現(xiàn)維護社會治安和穩(wěn)定的目的。在這樣的大形勢下，輔警隊伍的建設有其重要的時代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比如，2004年《大河報》的數(shù)據(jù)指出，不包括交通協(xié)管員、治安巡防隊員在內，河南省公安機關聘用的治安員、聯(lián)防隊員大約有6萬人左右，相當于河南總警力的一半。如此龐大的治安聯(lián)防力量如果被視為無紀律，無戰(zhàn)斗力的烏合之眾，很難想象我們的治安情況會糟糕到什么樣的地步。
為吃瓜群眾津津樂道的是關于輔警的“混亂”。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尤其是類似朝陽群眾這樣的神人存在，輔警的故事就在江湖上成為魑魅魍魎的傳說。做錯事的永遠是輔警，輔警似乎永遠是背鍋俠。而問題的關鍵是輔警和違法者兩個之間是否存在必然的聯(lián)系呢？不可否認輔警隊伍的龐大，素質的良莠不齊，一些“刀客”作風的事情確實是輔警干的，于情于理都應依照規(guī)定處罰。但是慢慢的演變成“輔警=亂來”似乎就有點矯枉過正了，因為個別打倒一片的輿論風暴洗禮真值得商榷一下。據(jù)我所知，我有好幾個優(yōu)秀的同學，此刻就默默無聞而堅定的投身在輔警的隊伍工作中。
一直覺得看不上“輔警”的作祟心理有三個重要原因。第一個是“差別待遇”。警輔人員承擔了大量巡邏、執(zhí)勤以及交通道路疏導等工作，大量警力因此得到“解放”，可投入到治安、刑偵、反恐等關鍵領域工作，而輔警人員的待遇與在編警員的收入差距令人唏噓（盡管在編警員的待遇也。。。）。物質收入上的差別待遇帶來的是心理上的差別感受。相信這不證自明的道理不會有人來抬杠。同工不同酬的傷害就是“自覺差人一截”。第二個原因是“法理的絕望”。這是一個法治社會，公權力機關的任何公共行為，都會受到社會各方的拷問。輔警不具備法律上執(zhí)法權力的基礎，所以，公安實務部門在使用輔警的時候也很容易觸碰到法律的限制規(guī)則，進而經(jīng)受不起社會大眾的拷問。例如，有學者認為輔警攝制的錄像與警察攝制的錄像資料不一樣，應當適用非法證據(jù)排除規(guī)則。其他種種法律上的授權規(guī)定付之闕如，導致輔警必須把握“任務目的要像警察一樣維護社會治安，而客觀要求是不能作為警察一樣行動出手”的平衡度，稍有不慎就滑落到違法的紅線邊緣。這個度的邊緣，因為缺乏清晰的法律規(guī)定，而被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大眾推來扯去，真的很難把握和界定，顯得絕望。第三個原因是“社會對公權力的警惕”。社會大眾對國家這個“利維坦”（Leviathan：一種吞噬一切的怪獸。政治學著作中將公權力比喻為利維坦）的擔憂是與生俱來的。警察隊伍作為公權力最直觀的代表，體現(xiàn)為政府統(tǒng)治和鎮(zhèn)壓的暴力工具，這種威懾力量不僅有利于打擊犯罪，除暴安良，也因其天然色彩展示給社會大眾本身就帶有一種“不安”的暗示。理性上講，人們對輔警的議論和擔心，更是對所有警察力量表達的一種“擔憂”。社會心理應該并沒有對輔警隊伍本身有意見，畢竟他的作用和功能是稍微理性的人們都能看到的，而對公權力超越“法律”而不接受規(guī)制的行為感到“很不愉快”。現(xiàn)實中暴露出的許多負面問題，助推了公眾對輔警的反感情緒。這種謹慎的社會心理不應該被解讀為對“輔警”的敵視或者厭惡，而應當理性的分辨是非，實事求是的解讀事件的本質。
輔警有著重要的作用，承擔著巨大的心理和社會壓力。他們是一群不在編的警察，和在編的警察一樣承擔著維護社會治安的任務，承受著一樣的暴力風險。邳州市輔警郭允旺勇斗劫匪英勇獻身，杭州市西湖區(qū)公安分局三墩派出所輔警金曉軍，臨滄市公安局禁毒支隊緝毒輔警羅建宇，番禺輔警高鈾效……這些名字其實可以不用加“輔警”兩個字。流著一樣的血，穿著一樣的警裝，守護著同一片正義的天空。為什么要因為一個“輔”字而令英魂意冷，令生者情遠。我很想問問：輔警還要“輔”多久？（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