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北匈奴單于未親自到洛陽,這年秋季,竇憲大軍進駐涼州,準備再次攻擊北匈奴。
北匈奴汗國單于因為送到洛陽的人質被遣返,再次派使節到邊塞,表示歸降,請求入朝朝覲漢和帝劉肇。
此時的竇憲就屯兵在涼州,派出班固、出塞迎接北單于。
同樣得到消息的南匈奴單于派出軍隊出雞鹿塞,向北匈奴單于部發動攻擊,北匈奴單于苦戰,身受重傷,在衛隊的保護下逃離,單于閼氏被俘,殺八千人。
南匈奴勢力日漸強大。
班固空手而歸。而竇憲此時下決心要將北匈奴徹底消滅。派左校尉耿夔、司馬任尚率軍出居延塞,攻擊金微山,大破北匈奴主力,單于再次逃脫,不知去向,這次遠征出塞五千里,自漢對匈奴作戰,這是出擊最遠的一次。到達的位置大概在今天的阿爾泰山,單于逃跑的方向,由伊犁河上游再遷往錫爾河上游的康居,到達歐洲的邊緣。
據說:金微山之戰對中國已不重要,但對西方世界來說則是一個災難,北匈奴最終跑到了哪里?無從得知,因為這一波北匈奴逃離了中國的歷史范疇。二百多年后,有一支強大的匈人部落突然出現在黑海北岸,再一次引發多米諾骨牌效應,黑海北岸的西哥特人被驅逐向西侵入多瑙河上游,而原本在此地的汪達爾人向西攻占羅馬帝國,古羅馬在這一波波游牧民族的攻擊下滅亡。脫離中國歷史的這部分北匈奴人,進入了歐洲的歷史。當《波斯史》中提到一群兇悍的游牧部落出現在阿蘭聊時,被稱為:“上帝之鞭”。
至于,這些人是不是金微山之戰逃亡北匈奴人的后裔,根本無據可考,沒必要隨性對接。
竇憲建立大功,開始任用親信,全國各地刺史、太守、縣令多由竇氏家族推薦。朝中官員見風使舵。
北匈奴單于北逃時,他的弟弟自稱單于率領自己的部落在西域的蒲類海游牧,派使節到邊塞,要求歸附。竇憲主張派出使節,封為單于,與南匈奴同樣待遇。朝中大臣僅袁安、任隗反對。
袁安、任隗認為:朝廷養著南匈奴耗資巨大,現在如果再樹個北單于養著毫無必要,應當讓南匈奴回王庭自給自足。消滅北匈奴最早就是南匈奴的建議,現在北匈奴遠遷,再立一個北匈奴單于,對于南匈奴來說則是中國失信,這種后果可能涉及烏桓、鮮卑對中國的信任。在朝堂上,竇憲與袁安辯駁時,竇憲盛勢凌人,當眾威脅袁安,但袁安堅持自己的主張。
這一年,漢和帝劉肇剛14歲,到達長安,下詔請大舅竇憲到長安相見,有官員倡議大家拜見竇憲時稱“萬歲”。尚書韓棱很生氣,警告這些官員說,對上交往不獻媚,對下交往不傲慢,這是為人臣的標準。這才避免了一次荒唐的演繹。
迫于壓力,劉肇采納竇憲的主張,但是,小皇帝已開始謀劃下一步的計劃。
所謂正直的官員,往往會拋生死與度外。司徒(東漢時宰相稱為司徒)袁安的所有奏章都是由主薄周榮起草。竇氏集團就有人威脅周榮:竇家的刺客遍布京師,你小心點!而周榮的回答是:我一介書生,得以為國家服務,縱然被害,也心甘情愿?;丶液?,周榮告訴妻子,如果有一天發生意外,不要收斂我的遺體,就讓我的螻蟻之身,喚醒皇帝。
年幼的漢和帝心中明如鏡,只是在等待時機。他得到信息,竇氏家族的黨羽勢力已準備謀殺他。
皇帝與大臣被物理隔離,少年天子根本沒有與袁安這類大臣單獨接觸的機會。身邊信得過的只有幾位宦官,還有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就是哥哥清河王劉慶,幾人共同研究漢創立以來外戚的毀滅過程,于是,決定動手了。
這一年的6月23日,竇憲從西北返回洛陽,漢和帝劉肇到達北宮派人出城迎接,下達三道命令:一是,負責京城治安的執金吾及北軍的五位將領備戰保護南宮、北宮,竇憲入城后,關閉城門,抓捕竇氏集團的主要成員,立刻誅殺。二是,派人前往大將軍府收繳竇憲的印信,改封冠軍侯。三是,將竇憲幾個兄弟遣送回封國。到達封國后,命他們自殺。
一個14歲的皇帝與15歲的親王,外加宦官頭子鄭眾,就可以把權傾一時,占據幾乎所有重要崗位的竇氏集團滅了嗎?視聽制的竇太后為何物?
如果,我們做一分析,也許是有可能性。
在任何一組事務中,最重要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約20%,其余80%盡管是多數,卻是次要的,這就是二八定律。
以這個標準去分析當時的官員,可以得出結論,朝中重要的官員只占20%,其中竇氏占10%,竇氏的反對派占10%,其他的官員他們屬于哪一派并不重要,因為這占多數的官員每人心中都有一個風向標,習慣于順風倒,正義占主導時,他們歡呼,邪惡處上風時,他們沉默。
由于竇氏集團有持無恐的作風,大家看在眼中,敢怒不敢言,靜觀其變。
當小皇帝突然決定打擊竇氏集團,只要消息一公開,竇氏集團內部會馬上分裂,又有8%的人急于洗白自己,2%的人困獸猶斗,但是長期的自以為是,這2%的“困獸”耳朵和眼睛早就失靈,大腦處于停滯狀態。
這樣一來,皇權一出手就會獲得90%的支持,8%的棄權。雖然,在史料中對此次政變記錄一筆帶過,沒提漢和帝背后真正的操盤手是誰,但是忠于國家的人大有人在,宦官就是聯絡員,在行動之前,以密使的身份打通了所有關節。
除了宦官鄭眾之外,還有一個關鍵人,這位就是發明了紙張的蔡倫,曾是竇皇后身邊宦官,知道竇皇后謀害其他妃子的全過程。對把握朝政的竇氏集團看不慣,時任和帝劉肇身邊的中常侍,負責傳達詔令、掌理文書、參與朝政的高等宦官 ,他可以與其他高官直接進行溝通,在漢和帝奪權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史學家為了表述漢和帝的英明才智,那群幕后操盤手自然無從記錄。
竇氏集團覆滅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太相信手中的權力和后宮的能力。只要一紙詔令,宣布權力無效時,樹倒獼猴散而已。
跟著倒霉的還有班固,與竇憲的其他同黨一并抓進監獄,死于獄中。
班固有何罪?得勢時,他的家奴都敢辱罵洛陽令,如果他與竇憲集團無關怎么也說不過去,所以被罵的洛陽令奉命抓捕竇氏門客時,一并把班固也收拾了。
那位還等著當北匈奴單于的攣提于除鞬得知竇憲被殺,拔營北返,在劉肇的指揮下,被追擊的漢軍所殺。北匈奴留下的大片牧場鮮卑部落進行了填補,土地上的匈奴百姓也就自稱是鮮卑人了。
北匈奴的失敗后的遠徙,給統一西域創造了前所未有的條件。
班超打敗月氏軍團兵鋒直指龜茲,如果班超聯系烏孫從北越過天山,于闐、鄯善從南越過大漠,疏勒、莎車由西穿過戈壁一起對付龜茲,以龜茲的實力已不可為。
龜茲王是北匈奴所立的尤利多,曾經稱霸西域的夢已不可實現。主動率姑墨、溫宿、尉頭等國降班超。
公元91年12月,洛陽,朝議的結論,決定重建西域都護府、戊己校尉,任命班超為西域都護、徐干為長史,封龜茲侍子白霸為龜茲王,由司馬姚光護送回西域。原龜茲王尤利多被送往洛陽。
白霸長期在洛陽生活,熟悉中原的人文法制,酷愛中原的禮樂制度,登位后,龜茲開始了一個新的發展方向:親中原、排匈奴、穩商道、重貿易、促農耕、強畜牧……一系列的中原式變革,使龜茲迅速恢復活力。
西域都護府設在龜茲綠洲上,班超移師它乾城,副手徐干屯疏勒。此時的西域,只有焉耆、危須、尉犁因為曾幫北匈奴攻擊過西域都護陳睦,怕漢軍報復,處于觀望,西域其他小國,都已歸順。
班超沒有忘記他的戰友,曾一起在竇固部下攻擊北匈奴進入西域的前任都護陳睦。
陳睦血灑高昌壁已20年了,20年前,班超帶著自己的36勇士縱橫西域,20年后的一場決戰,象征著西域全部回歸中國。
公元94年,西域都護班超,調集龜茲、鄯善等環焉耆國的八部力量七萬人從四面圍攻焉耆國。大軍抵達焉耆城下。抓捕焉耆王“廣”、尉犁王“泛”等,到達高昌壁,斬殺,祭奠血戰高昌,為國敬忠的陳睦和他的數百名將士們。之后,人頭送往洛陽。
至此蔥嶺以東的西域諸國,皆為漢土。東西貿易之路洞開。
盡管貨物能夠從地中海通往中國,數量巨增,但是中國本身在穿越印度洋與羅馬的貿易中并沒有扮演重要角色。對當時的漢王朝來說,外面的世界還僅限于張塞時代的大宛列傳。還沒有一個官員跟著商隊走過全線的貿易通道。
于是,班超決定派出使節翻越蔥嶺,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