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巷,植柳的巷子,舊指妓院;花柳,舊指風塵女子。施耐庵《水滸全傳》第六回:“花街柳陌,眾多嬌艷名姬;楚館秦樓,無限風流歌妓。”就是對舊時青樓妓院的真實寫照。青樓妓院是商品交換的產物,伴隨著商品經濟的發生而發展,大都產生于燈紅酒綠、流金淌銀、畸形消費的大中城市,故有“繁榮娼盛”之說。明清時期,各地都有妓女聚居的地區,西安的開元寺、漢口的新市場、徐州的金谷里、漯河的平康里、界首的濟生里等,都是青樓妓女公開掛牌營業的場所。周家口水陸交通便利,手工業、商業發達,是豫東最大的土特產品和手工業產品市場,陸陳、牲畜、皮革、日雜百貨等行業更是聞名省內外。山、陜、湖、廣等省商賈多來周經營,市場繁榮,青樓妓院業也隨之興盛,曾被列為周家口“八景”之一。因此,寫周家口的歷史文化,周家口興盛一時的青樓妓院是一個不可回避的話題。
舊時,周家口青樓妓院主要分布于沙潁河南岸萬貫街(如今中州大道東側的一條東西小街。抗戰時期,國民黨政府改為易俗街,新中國成立后改為新生街),牲口市街(小南街南段至原周口荷花市場北門),沙潁河北岸后三義街(關帝廟東側一條向南的小街,今稱飛躍街)。周家口的青樓妓院包括公開合法的妓院和半公開或隱蔽的暗娼。
明清時期的青樓妓院分三六九等,這從名號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一、二等青樓妓院的字號聽起來頗感文雅,叫“院”叫“館”或者叫“閣”,其實也就是當時的“星”級青樓妓院。這里的妓女,尤其是名妓出手非常闊綽,有的呼奴喚婢,有的揮金如土。三、四等妓院的字號就略顯寒磣,叫“室”叫“班”叫“店”,甚至叫“下處”。封建社會婦女地位低下,受盡欺壓和凌辱, 而妓女大都是貧苦人家的女子,有因家境貧寒無依無靠被迫外出謀生,或被家人出賣、典押,或遭惡徒拐騙,輾轉陷入賣身之途的;有受封建婚姻制度迫害,當童養媳又不堪家人虐待,為謀生計而入火坑的;有遭丈夫遺棄,墮入煙花的;有“為三姑六婆”“八姐九妹”用金錢引誘、威逼要挾的;有異地易槽而來的。一些名門之后,因家庭出現重大變故落入風塵的也大有人在。這些人往往藝技超群,賣藝不賣身。進入青樓妓院的妓女多是受窮受氣的主兒。一旦誤入娼門即失去人身自由,她們在精神和肉體上備受摧殘、剝削和壓迫。她們不分晝夜賣笑接客,即便有病染身也不能幸免。稍有不從,輕者打罵罰跪,不給飯吃,重者一頓毒打,再販賣鄉下。青樓妓院主要靠紅牌妓女支撐場面賺錢。一般青樓妓院至少有十幾個房間,有十幾個妓女。紅牌妓女總住最大最好的房間。青樓妓院大都定有清規戒律,如:不準逃跑,不準熱客,不準甩客,不準接官場、窯皮子,不準“開盤”時“偷活”,不準私藏錢,不準犯“八大塊”說喪氣話。
周家口的“花街柳巷”——萬貫街上有很多家青樓妓院,是屬于檔次較高的一等青樓妓院。老鴇們從本地或揚州、蘇州一帶買來一些良家少女,教以吹拉彈唱,供那些官僚、富賈、土豪、劣紳、紈绔子弟尋歡作樂。每當華燈初上,街上車水馬龍,院內笙管齊奏,常常通宵達旦。當時,有一文人雅士曾寫詩描述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其中有“花柳多情地,笙歌不夜天”之句,故把“柳巷笙歌”列為周家口八景之一。萬貫街名不虛傳,縱然是腰纏萬貫的富翁,在這里也可以傾家蕩產。光顧這里的客人大部分是官僚、富商、闊少和地痞流氓,也有少部分市井小民、城鄉商販等。
萬貫街上的青樓妓院,有本地人經營的,也有外地人經營的,來自揚州的叫揚州班子,來自蘇州的叫蘇州班子。這里的青樓妓院設施講究,都有門樓過道,兩三節四合院,環境幽靜,給人一種高雅之感。此外,曹家班、劉家班、楊家班,東順河街的張家班,油坊街的王家班等都屬上等青樓妓院。每班多者二三十人,少者也有十多人。他們都在衙門注冊登記,按月交納花捐雜稅,取得合法經營權,并公開掛牌。晚上,門前掛個大玻璃燈,上寫“某某書寓”,影壁墻的櫥窗上還分別掛著甲等、乙等青樓女子的名牌。這些青樓妓院的妓女以色藝定等級,以等級定身價,一夕纏頭費數十元、百元不等。有錢有勢的嫖客來到青樓妓院,追求的是一種身心的愉悅。高級妓女的琴棋書畫,歌舞詩詞,讓他們感受到色藝的享受。事實上,高級青樓妓院也是被中國古代達官貴族、文人雅士認可的社交場所。文人雅士的詩詞歌賦靠藝妓們吟唱、流傳,名妓們的聲名色藝靠文人雅士們口口相傳。高等妓女大多在青樓花舫等高級妓院“賣笑”, 而下等妓女一般在勾欄瓦舍等廉價娼館“賣身”。這里所說的“賣身”就是簡單直接提供性服務,而“賣笑”雖然也可能需要提供性服務,但卻文雅許多。實際上,古代的青樓妓院并不僅僅是人們的泄欲場所,還是一個包括社交活動、藝術沙龍在內的綜合性娛樂場所。
清末民初,河南名士施景舜(字虞琴,睢州人,光緒癸卯舉人),在《松心堂筆記》載:周家口有個妓女叫小卿,有文人雅士用嵌字格贈一聯云:“吳門柳色藏蘇小,蜀道琴心憶馬卿。”又有妓女名琴香,人贈一聯云:“琴彈昨夜憐焦尾,香燒今生怕斷頭。”這兩副對聯分別把小卿、琴香的名字嵌入上下聯的句首和句尾,對仗工整,耐人尋味,顯示出名人雅士的文化素養。
周家口的青樓妓院又稱“書寓”或“班子”。如:蘭花書寓、雙鳳書寓、楊家班子、劉家班子。老百姓也管它們叫窯子。班子里也有他們的組織和規矩:有一個老鴇,為主要負責人,有一個賬房先生及若干個伙計(又稱大茶壺)。每個妓女都有一套或一個房間,房內陳設講究,床鋪華麗。個別容貌出眾、多才多藝、能拉會唱、能為老板掙大錢的“當紅”妓女,房間設施更加闊氣,有會客室和臥室各一間,桌椅沙發俱全,但收費也高。有的老板買一些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先教她們拉唱,到十五六歲便讓接客。只對客人拉一段曲唱一段戲、不接客留宿的叫“青官”。“青官”長到一定年齡便要開始接客,謂之“梳櫳”或“開苞”,客人要出高價。妓女進院后便失去了人身自由,一切都得聽從老板安排,外出必須老板同意并派人跟隨,隨客人外出,客人必須負責送回。
萬貫街上青樓妓院的服務方式,不外坐等和上門兩種,主要有以下幾種常規程式。
上門的需要“叫局”或“喊堂”:客人踏進青樓妓院,喊堂伙計高聲吆喝“見客”,老鴇便把全院妓女都叫出來,任客人挑選,選著誰就到誰房間去。打茶圍:進房后要“點花茶”,“大茶壺”先端上裝有瓜子、糖果、紙煙和花生仁的盤子,妓女陪著客人說笑、嬉戲、彈唱,客人走時只付“盤子錢”,這叫“上盤子”。吃花酒:又稱“擺飯局”,是指客人在妓女房中宴客,呼朋邀友,擺一臺、雙臺或雙雙臺,請妓女侑酒取樂。其中有“開局票”(也叫“下帖子”),“起毛巾”即開席語,“上先生”指妓女入席,點戲目就是演戲劇、吹洞簫、唱時曲助興等程序。如果客人住宿,則次日算賬。無論住宿還是“上盤子”,除按規定付款,還要另外賞給妓女、“大茶壺”小費,以顯示客人大方、闊氣。三五人同去青樓妓院,必以做東的一人為主,其余為陪客,主次分明。做東者可與妓女調笑作樂,陪者不能動手動腳,只能喝茶湊熱鬧。陪者俗稱“打圍”,或叫“賀偏”。較高級的妓院,新客人初來乍到,都要假裝斯文、附庸風雅,以示自己身分不俗,博得妓女的好感,經過一段時間熟悉之后,才可隨心所欲,這樣才不會被輕視。有時妓女遇到知己嫖客,也會與客人私定終身,由客人出重金將其贖出,結為夫妻,這叫“從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