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是中國書畫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傳統書畫中,詩、書、畫、印這四種元素既可各自獨立,又能互補共存,融為一體,共同構成傳統書畫的核心內容。
中國古代書畫上的印章,主要包含兩個方面:一是作者在書畫創作時,所加蓋的個人印鑒,它是藝術創作的組成部份,構成傳統書畫的精彩亮點;二是后人觀賞古代書畫作品時,陸續加蓋的鑒定、收藏印章。在歷代傳世書畫作品上,作者個人的印鑒往往較少,通常只加蓋有一兩枚,而后世所加鑒藏印,一般都要多于作者印,特別是在那些傳世佳作、名人名跡作品上,后人累加的鑒藏印往往更多,作品流傳越久,其上的鑒藏印也就會越多。
圖1、宋米芾《苕溪帖》上鈐蓋多方清宮鑒藏印
古代書畫作品上的鑒藏印多種多樣,它們不僅鈐蓋于書畫的空白處、畫心與裱工的騎縫處,甚至在作品裱工部份,也會覆蓋有眾多官私印章,形成了中國傳統書畫藝術品上的獨特風景。
古書畫上覺的官私鑒藏印,即有歷朝宮廷、內府的收藏著錄印,又有各個時期私人藏家的秘藏章。這些官私鑒藏印因欣賞者的仰慕,而被加蓋于書畫作品之上,它們伴隨這些佳作流傳于世,聞名于世。古書畫上的官私鑒藏印,容納了大量文物信息,包含著眾多人文內涵,它們與古代書畫作品合二為一,相映生輝,成為我們今天鑒定古書畫真偽的重要參考對象。
本文依據北京在故宮博物院、沈陽故宮博物院、臺北故宮博物院和遼寧省博物館等單位的收藏品,對古代書畫上常見的清朝宮廷、幾大私家鑒藏印予以介紹,望學者同仁共識共賞。
圖2、清朝皇帝部分鑒藏印及閑章
一、清宮內府鑒藏印
清朝,是以北方少數民族——滿族為核心建立的封建政權。滿族最初崛起于山海關外,其進入中原地區以后,對漢民族數千年的傳統文化充滿傾慕,對凝聚著古人思想精華的書畫藝術品、各類古董器物充滿渴望。從順治、康熙朝開始,清宮中即開始大量收藏各類古代藝術品。
清宮內廷收藏的書畫藝術品極為豐富,這其中既有歷朝傳世的書畫作品,也有本朝藝術家創作的書畫精品。其數量可謂浩如煙海,不勝枚舉。
清宮收藏的書畫作品大致有以下幾方面的來源:一是皇家內府從社會上直接收購,二是當朝官員及各地官吏、士坤等進貢奉獻,三是從一些私人藏家府中轉收而得。由于清朝宮廷在財力、聲勢上占有絕對優勢,在社會上征得大量傳世作品,還逐漸蠶食鯨吞了不少私人藏品,如清朝著名私人鑒藏家梁清標、高士奇、安岐等人的書畫收藏,即大多數流入清宮。至清宮中期以后,社會上所存晉、唐、宋、元、明諸家作品,大多數納入清宮內府之中,清宮所藏便成為繼北宋“宣和內府”后,最具規模的古代書畫藝術品大集合。
清宮大量庋藏古代書畫藝術品,最初是出于皇帝本人的興趣與愛好,在收藏形成一定規模后,便遵循歷朝宮廷的鑒藏形式,對這些書畫藏品進行細致的鑒定和著錄工作。因此,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宣統等幾位皇帝不僅在從政之余欣賞書畫,還會在藏品上加蓋自己的鑒藏印章。至清代中期,宮廷中開始正式進行書畫藏品的鑒定、著錄活動。
乾隆朝,高宗黃帝弘歷醉心于古代藝術品收貯,特別對古代書畫作品,更為著力,如癡如醉。他除了在珍愛的書畫作品上題詩題詞,還要不斷加蓋自己的收藏印章甚至個人閑章。據統計,乾隆皇帝一人所用的各類鑒藏章、閑章就多達數千枚,這也使他成為在古代書畫上鈐蓋鑒藏印章最多的人。
圖3、清乾隆朝編撰的《石渠寶笈》書影
乾隆皇帝在書畫作品上加蓋各類印章的同時,為了更好收藏和著錄這些書畫藏品,他傳旨按照自己的鑒藏印,對宮內書畫進行著錄和造冊,并按照藏品的收貯地點,加蓋宮殿特定藏印,從而形成清宮書畫收藏和著錄的清冊,即所謂《石渠寶笈》、《秘殿珠林》初編、續編等重要典籍。
嘉慶朝,仁宗皇帝颙琰參按高宗皇帝的做法,繼續編撰了《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收入一些新的書畫藏品,從而進一步充實了宮廷書畫的著錄內容。
時至今天,《石渠寶笈》、《秘殿珠林》等清宮書畫著錄清冊,已成為人們研究古代書畫的重要資料。由清朝皇帝御用鈐蓋的“乾隆五璽”、“乾隆七璽”、“嘉慶五璽”、“嘉慶七璽”、“宣統藏印”等,甚至成為書畫拍賣市場追逐的熱點。
圖4、清嘉慶朝編撰的《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書影
1、《秘殿珠林》及“秘殿珠林”印章
《秘殿珠林》,主要著錄清宮書畫中與宗教有關的各類書畫作品。
乾隆八年(1743年),由清宮詞臣張照、梁詩正、勵宗萬、張若靄奉敕編撰,乾隆九年(1744年)成書。共二十四卷,專門刊載清內府所藏屬于釋典道經的各類書畫和石刻、木刻、織繡等藝術品。
對于編入《秘殿珠林》的清宮書畫,其上必定會鈐蓋“秘殿珠林”朱文長文印。
2、《石渠寶笈》及“石渠寶笈》印章
《石渠寶笈》,主要著錄清宮書畫中除宗教題材以外的各類書畫作品。
乾隆九年(1744年),由清宮詞臣張照、梁詩正、勵宗萬、張若靄、莊有恭、裘曰修、陳邦彥、觀保、董邦達等奉敕編撰,乾隆十年(1745年)成書。共四十四卷,著錄清宮內府所藏除釋道題材之外的歷朝書畫。作品按宮內收藏地點排序,以“千字文”字頭編撰,詳細記載作品的名稱、質地、尺寸、款識、前代鑒藏印、題跋以及清內府印記、乾隆皇帝過目的題跋、詩文等等。
對于編入《石渠寶笈》的清宮書畫,其上必定鈐蓋“石渠寶笈”朱文長文印。
圖5、清“乾隆御覽之寶”橢圓(腰圓)印
圖6、清“乾隆御覽之寶”方璽
3、《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續編》及“續編”四印
《秘殿珠林續編》和《石渠寶笈續編》,是在初編基礎上編撰而成,仍按宗教題材和非宗教題材進行分類。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由清宮詞臣王杰、董誥、彭元瑞、金士松、沈初、王保、瑚圖禮、吳省蘭、阮元、那彥成等奉敕編纂,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成書。共四十冊,收入《秘殿珠林》、《石渠寶笈》正編未錄的歷朝書畫及臣工新獻的作品。部首列有總目,每件詳加記載,但作品不分等次。
對于編入《秘殿珠林續編》和《石渠寶笈續編》兩書的清宮書畫,其作品上要分別鈐蓋“秘殿新編”(朱文圓印)、“珠林重定(白文方印)”或“石渠定鑒”(朱文圓印)、“寶笈重編(白文方印)”,而且兩組印章要分別組合使用,不可僅用一印或錯亂用印。
4、《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及“三編”四印
《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是在初編、續編基礎上編撰而成,所有內容均參照舊有程式編寫。
嘉慶二十年(1815年),由清宮詞臣英和、黃鉞、姚文田、吳其彥、張鱗、顧皋、朱方增、吳信中、龍汝言、沈維钅喬、胡敬等奉敕編纂,嘉慶二十一年(1816年)成書。共二十八函、一百十二冊,收入《秘殿珠林》、《石渠寶笈》正編、續編未錄的書畫作品。書前有總目,每卷前又列分目。
對于編入《秘殿珠林、石渠寶笈三編》清宮書畫,其上要分別鈐蓋“珠林三編”或“寶笈三編”印。
圖7、清“乾隆鑒賞”圓印
圖8、清“秘殿珠林”長方印
5、清代宮廷幾套鑒印的組合使用
清宮書畫鑒藏印種類繁多,既有獨立使用的,也有幾枚印章組合套用的,而且用印位置十分講究,形成清宮用印的特殊方式。
清宮鑒藏印的大量組合使用,主要在乾隆、嘉慶和宣統朝,其最常見的形式有:“乾隆五璽”、“乾隆七璽”、“乾隆八璽”、“嘉慶五璽”、“嘉慶七璽”以及“宣統印統”等等。
此外,乾隆皇帝書畫鑒藏印還有另外一些小型組合,如“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八徵耄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等,也是較為固定的套印組合。這些別具一格的鈐印方式,為我們欣賞鑒定古代傳世書畫,提供了最理想的參照物。
圖9、清“石渠寶笈”長方印
圖10、清乾隆朝“三希堂精鑒璽”長方印、“宜子孫”方印,兩印為連用
(1)“乾隆五璽”及其鈐印位置
“乾隆五璽”,是乾隆朝在宮廷書畫藏品上最常用的組合鑒藏印。這五枚璽印不僅印文不同,造型知異,在書畫作品上的鈐蓋位置也各不相同。
所謂“乾隆五璽”分別是:
“乾隆御覽之寶”朱文橢圓印(另有“乾隆御覽之寶”朱文方璽、“乾隆御覽之寶”白文方印,這兩方璽印一般不做配套使用,只在少數作品上鈐蓋)、“乾隆鑒賞”白文圓印(作品鑒定為上等的,則加蓋些印)、“秘殿珠林”或“石渠寶笈”朱文長方印(這兩方印在書畫上必須分別鈐蓋,不能出現在同一作品上)、“三希堂精鑒璽”朱文長方印才“宜子孫”白文方印(此二方印要組合使用,而且用印形式必須是上下連鈐)。
圖11、清“乾隆五璽”鈐印位置(宗教題材書畫)
“乾隆五璽”在書畫作品上鈐蓋使用時,通常要按固定的位置依次加蓋。其“五璽”位置分別為:
“乾隆御覽之寶”,鈐于書畫作品上部中間(有的鈐于作品上部右鍘);“乾隆鑒賞”,鈐于作品上部左側(個別的鈐于上部右側),其印水平位置往往要略低于“乾隆御覽之寶”;“秘殿珠林”(或“石渠寶笈”),鈐于作品中部左側(極個別的鈐于作品中部右側),其印水平位置要低于“乾隆鑒賞”印。
“乾隆五璽”的組合使用,有著極為標準的形式,這與清朝宮廷嚴格的內廷制度有直接關系。“五璽”的印文及標準的用印位置,成為我們今天鑒定古代書畫真偽的一個工具,許多粗劣造假者不懂清宮用印規矩,以假“五璽”在仿品上胡亂加蓋,僅僅從其鈐印位置即可看出破綻。但是,“乾隆五璽”用印方式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時它也會按皇帝的個人喜好或作品構圖的需要,在用印時略有變化,甚至將“五璽”減少使用,減至“三璽”、“二璽”甚至“一璽”。因此,我們今天利用“乾隆五璽”進行書畫鑒定時,也應從綜合方面予以考量。
圖12、清“乾隆五璽”鈐印位置(非宗教題材書畫)
(2)“乾隆七璽”以及鈐印位置
“乾隆七璽”,即是在“乾隆五璽”之上,另加兩枚新制印章,這標志著被鈐蓋印章的書畫作品十分重要,也意味著宮中收藏與鑒定工作的延續及深入。
從清宮傳世藏品來看,其上加蓋“乾隆五璽”的書畫非常之多,但這些藏品并非都被納入《秘殿珠林》或《石渠寶笈》清冊內,有相當多的作品雖然鈐有“乾隆五璽”,實際上卻并未被宮廷典籍所著錄。
而宮廷藏品上加蓋“乾隆七璽”的情況卻略有不同,宮中書畫上一旦被加蓋“乾隆七璽”,就證明該件藏品屬于上佳作品,或是已被《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初編收入,或是被《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續編所著錄,其重要性已不復待言。
“乾隆七璽”另外增加的兩枚印章,或者是“秘殿新編”朱文圓印和“珠林重定”白文方印,或者是“石渠定鑒”朱文圓印和“寶笈重編”白文方印。兩組套用印在使用過程中,因清宮宗教題材書畫和其他類書畫不同而截然分開,兩套印章絕對不可交叉用錯,“秘殿新編”印下,一定套用“珠林重定”印;“石渠定鑒”印下,則一定是“寶笈重編”印。
“乾隆七璽”通常的使用位置,除以上所述“乾隆五璽”較為固定外,“秘殿新編”和“珠林重定”兩印或者是“石渠寶鑒”和“寶笈重編”兩印,一般要鈐于書畫作品的右側中部(極個別的鈐于左側中部),兩印可在“初編”印的下部,亦可在其上部。
圖13、清“秘殿新編”圓印、“珠林重定”方印,兩印為連用
(3)“乾隆八璽”以及鈐印位置
“乾隆八璽”,即于“乾隆七璽”之外,另加一枚“殿座印”(亦稱殿座寶,殿座章)。
所謂“殿座印”,即為宮殿名稱印,是以該印標明些件書畫當時收貯的地點。“殿座印”一但鈐蓋,也會在《秘殿珠林》或《石渠寶笈》著錄中有明確登記。
清宮“殿座印”并非一枚,而是刻有多方,主要是指幾處大量存放清宮書畫的固定宮殿,如有乾清宮、養心殿、重華宮、寧壽宮等處。這樣,收藏清宮書畫的“殿座印”即有“乾清宮鑒藏寶”、“養心殿鑒藏寶”、“重華宮鑒藏寶”、“御書房鑒藏寶”、“寧壽宮續入石渠寶笈”、“靜寄山莊”、“學詩堂”、“避暑山莊”等等。它們多數為朱文長方印,也有少數為白文印或橢圓形印、正方形印的。
圖14、清“石渠定鑒”圓印、“寶笈重編”方印,兩印為連用
“乾隆八印”通常使用位置,除以上所述“乾隆七璽”外,“殿座印”用印也十分講究。在手卷式書畫藏品上,它一般要鈐蓋于作品的中上部;在立軸式書畫藏品上,它一般鈐蓋在作品左右兩側中部;在冊頁式書畫藏品上,它鈐蓋在作品中上部或左右兩側中部。
另據清人徐珂《清稗類鈔》記載:僅有“乾隆五璽”而未鈐蓋宮中“殿座印”者,應為原藏圓明園,后被移入宮內。這些書畫往往未被《秘殿珠林》、《石渠寶笈》所著錄。
圖15-1、清宮殿座印“乾清宮鑒藏寶”
圖15-2、清宮殿座印“重華宮鑒藏寶”
圖15-3、清宮殿座印“御書房鑒藏寶”
圖15-4、清宮殿座印“樂壽堂鑒藏寶”
(4)乾隆帝其他鑒藏璽印
乾隆皇帝御用鑒藏印數量眾多,種類豐富,歸納起來,他常用的書畫鑒定印主要集中于幾類,如有“古希天子”、“古稀天子之寶”,“乾”,“隆”連珠龍紋印、“三希堂”,“淳化閣圖書珍秘寶”,“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八徵耄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乾隆御賞之寶”,“壽”字印、“避暑山莊”,“圓明園”等璽印。
乾隆皇帝的其它鑒藏印,或是獨立鈐蓋,或是按套組合,有的甚至與其它少見印章構成新式組合。乾隆御用鑒藏璽印,另有一些較為固定的組合形式,如“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八徵耄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等三印,“乾隆田黃三連章”,“乾”,“隆”聯珠印等等,它們均是組合在一起使用。
圖16-1、清“乾、隆”聯珠印
圖16-2、清“乾、隆”聯珠印
(5)“嘉慶五璽”以及鈐印位置
“嘉慶五璽”,是清仁宗颙琰按照“乾隆五璽”樣式,而重新制作的宮廷鑒藏印,它的款式及印文均與乾隆朝相似,只是將“乾隆”改鐫為“嘉慶”而已。
“嘉慶五璽”分別為:“嘉慶御覽之寶”朱文橢圓印(另有“嘉慶御覽之寶”朱文大方璽、“嘉慶御覽之寶”白文正方印,這兩方璽印一般也不配套使用,只在少數作品上鈐蓋);“喜慶鑒賞”白文圓印、“秘殿珠林”(或“石渠寶笈”)朱文長方印、“三希堂精鑒璽”朱文長方印、“宜子孫”白文方印。其中,“秘殿珠林”及“石渠寶笈”兩印為乾隆朝舊制,其余印章均為新制。
圖17、清“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八徵耄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為連用印
“嘉慶五璽”的使用位置與“乾隆五璽”用印基本相同。但“嘉慶五璽”在鈐蓋時,往往要參照“乾隆五璽”鈐蓋的具體情況,采用組合或者分散形式使用:若書畫作品上原來已鈐有“乾隆五璽”,則只要加鈐“嘉慶御覽之寶”、“嘉慶鑒賞”兩印即可;若書畫作品上原來并無“乾隆五璽”,或者僅有“乾隆御覽之寶”一印,則要同時加鈐“嘉慶五璽”。
值得注意的是,嘉慶朝所使用的“三希堂精鑒璽”和“宜子孫”兩枚方印圴為新制,它們雖與乾隆朝“三希堂精鑒璽”和“宜子孫”兩印形制相同,但仔細對比,字體之間還是有許多不同之處。如“三希堂精鑒璽”印,乾隆朝和嘉慶朝在“三”、“堂”、“精”、“鑒”等字結構上,皆存在一定不同:“宜子孫”印,乾隆朝印轉筆處多圓弧,而嘉慶朝轉筆處多直角,字體差異十分明顯。
圖18、清“嘉慶御覽之寶”橢圓(腰圓)印
(6)“嘉慶六璽”、“嘉慶七璽”以及鈐印位置
“嘉慶六璽”,即在“嘉慶五璽”之上,另外加鈐“珠林三編”朱文方印或“寶笈三編”朱文方印。
“嘉慶七璽”,即在“嘉慶六璽”之上,再加鈐“秘殿珠林所藏”朱文方印或“石渠寶笈所藏”朱文方印。“嘉慶七璽”在書畫作品上,不一定要同時鈐蓋。對于這兩方印章的使用,清宮中有明確規定,即“恭遇列圣宸翰、皇上御書”,具體為宗教題材的,則鈐蓋“秘殿珠林所藏”;其它非宗教題材的,則鈐蓋“石渠寶笈所藏”。
至于“嘉慶六璽”和“嘉慶七璽”的用印位置,兩印與“續編”用印位置大體相同,基本要處于“初編”用印之下。
圖19、清“嘉慶鑒賞”圓印
(7)宣統朝印璽以及鈐印位置
宣統朝是清朝最末一代,清朝由此覆亡,但小朝廷卻于書畫鑒藏用印方面,著力較多,許多清宮舊藏書畫上皆有加蓋。
宣統朝鑒藏印璽主要有:“宣統御覽之寶”朱文橢圓印(另有“宣統御覽之寶”朱文大方璽,不常用)、“宣統鑒賞”朱文方印、“無逸齋精鑒璽”朱文長方印。此外,清末光緒和宣統朝,另有“慈祥皇太后御覽之寶”、“隆裕皇太后御覽之寶”等太后璽印,說明直到晚清時期,清宮鑒藏書畫活動仍然按宮廷舊制,一直持續進行,只是規模遠非從前。
“宣統御覽之寶”主要鈐蓋于書畫的中上部,但一般要避開乾隆、嘉慶等朝的璽印。“宣統鑒賞”方印和“無逸齋精鑒璽”長方印,兩印通常要以套印形式,上下鈐蓋,其用印位置往往要在乾隆、嘉慶朝諸印之下。
圖20-1、清乾隆朝“三希堂精鑒璽”與“宜子孫”印
圖20-2、清嘉慶朝“三希堂精鑒璽”與“宜子孫”印
圖21、清“寶笈三編”、“石渠寶笈所藏”印
圖22、清“宣統御覽之寶”橢圓(腰圓)印
圖23、清“宣統鑒賞”方印、“無逸齋精鑒璽”長方印,兩印為連用
二、清朝主要私人鑒藏印
清代,承繼前代文物收藏余韻,私家收藏十分流行,對歷朝古董、字畫、瓷器、玉器等更是萬般推崇。“康乾盛世”時期,社會上受到宮廷收藏風氣影響,鑒古藏寶之風愈熾。私人所藏雖不及宮廷實力之大,但也頗具規模,有的因為在宮廷收藏之先,而倍受皇室關注。最終,許多私家珍藏也匯聚到內府宮中。
有清一代,主要私人書畫鑒藏家有孫承澤、梁清標、高士奇、榮犖、卞永譽、安岐、畢瀧、畢沅、吳榮光等人。清代中期以后,因歷代傳世名品多被收入清宮,社會上書畫珍藏日益稀少,致使民間藏家轉向近世藏品和考古、碑刻等收藏。
1、梁清標
梁清標(1620—1691年),字玉立,又字棠村,號蕉林,又號蒼巖,直隸真定(今河北正定)人,明崇禎十六年(1643年)翰林,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擢保和殿大學士,二十七(1688年)任相國。收藏書畫有“甲天下”之名。其鑒藏印有“梁清標印”、“棠村”、“河北棠村”、白文“蕉林居士”及“棠村審定”印、“蕉林”、“蕉林書屋”、“蒼巖子”、“抬溪漁隱”、“玉立氏印章”、“觀其大略”、“家在北潭”、“凈心抱冰雪”、“無垢”等。梁氏所用印文,印泥非常精良,不易仿制,后世能仿者較少。
圖24、清梁清標部分鑒藏印
2、高士奇
高士奇(1645—1704年),字澹人,號瓶廬,又號江村,賜名筆窗,浙江平湖人。官至禮部侍郎,因身居高位,書畫收藏益豐。編著《江村消夏錄》、《江村書目錄》(書中對每件書畫有鑒定評語,書寫“永存秘玩”都為真品且價值昂貴,寫“進”、“送”字樣為進呈內府和饋贈親友,多為贗品且價值低廉)。其鑒藏印有“士奇”、“澹人”、“竹窗”、“江村”、“生香樂意齋”、“蕭兀齋”、“簡靜齋”、“蔬香園”、“紅雨軒”、“朗潤堂”、“高氏巖耕草堂藏書之印”、“高氏江村草堂珍藏書畫之印”等。
圖25、清高士奇部分鑒藏印
3、宋犖
宋犖(1634—1713年),字牧仲,號漫堂,又號西陂、緜津山人,晚號西陂老人、西陂放鶴翁,河南商丘人。官至吏部尚書。博學嗜古,工詩詞古文,與王士禎齊名。精鑒賞,富收藏,亦善書畫。著有《漫堂書畫跋》等籍。其鑒藏印有“牧仲”、“宋犖審定”、“西陂詩老書畫府印”、“商丘宋氏收藏圖書”、“商丘宋犖審定真跡”等。
圖26、清宋犖部分鑒藏印
4、卞永譽
卞永譽(1645—1712年),字令之,號仙客,遼寧蓋縣人(一說河南人)。隸籍漢軍鑲黃旗,官至刑部左待郎,政務之余精于收藏。編著《式古堂書畫匯考》。其鑒藏印有“仙客”、“卞令之鑒定”、“卞令之氏”、“令之清玩”、“式古堂書畫印”、“式古堂雅玩記”等。
圖27、清卞永譽部分鑒藏印
5、安岐
安岐(1683—?年),字儀周,號麓村,亦號松泉老人。原為朝鮮人,先世加入旗籍,居天津。本人在揚州從事鹽務,并熱心于收藏。編著《墨緣匯觀》。其鑒藏印有“儀周鑒賞”、“儀周珍藏”、“麓村”、“安氏儀周書之章”、“安岐之印”、“安儀周家珍藏”、“朝鮮安岐珍藏”、“朝鮮人”、“翰墨林”、“無恙”、“心賞”、“古書書屋”、“恩原堂”、“御題圖書府”等。
今天,伴隨著中國經濟的持續騰飛,在民間資本、私人藏家有力推動下,大陸文物收藏熱潮也一浪高于一浪。在這種大環境下,傳統書畫作品的價值也日益飛升。因此,我們今天認真研究古代書畫上的各類鑒藏印章,詳細掌握清朝官私鑒藏印及其用印規律,就成為我們把握書畫真偽脈搏的一種必要手段。
圖28、清安歧部分鑒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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