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取這樣一個標題,會不會被人認為太傳統,都2020年了,為什么一定要讀紙質書呢?即便紙質書消亡了,一樣有內容提供者,一樣有書可讀,為什么一定要讀紙質書?
是的,這么去理解沒有問題,讀電子書也沒有問題,一樣是吸收內容,不過是方式不同罷了,最后的結果是一樣的,因為電子書的內容本質上與紙質書沒有任何區別。說白了,圖書出版不過是一個行業罷了,就像其他傳統行業的消亡一樣,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但是文化以及文化的傳承,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我能理解讀電子書的讀者,因為我的書也被制作成電子書為讀者閱讀,而且我自己也是電子書閱讀大軍中的一員。但是,我相信有不少人跟我一樣,在看完電子書后,被那本書深深地吸引,如果那本書有紙質書的話,還是會去買。
這是一種情懷,一種閱讀的習慣,或也有對作者的尊重。或許在不遠的將來,紙質書就只能以這樣的一種形式存在,其功能由閱讀轉為收藏。
不過那是將來,至少現在,出版行業還有維持,并且依然為很多讀者所接受。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是想說,今天的出版業太難了。
我見證過出版業最繁榮的時期,只不過那時候我還不是專職的作者,而是個圖書策劃編輯,后來從北京回老家,成立了中國寫手之家,那個時候的圖書編輯四處找優秀的作者和書稿,中國寫手之家的圖書征稿版塊,每天都有出版的征稿信息更新。我甚至還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候北京的出版公司比廁所還多。
民營出版企業如雨后春筍般崛起,那是一個出版的黃金時期,也是作者的黃金時期。
直至六年前,我從事專職寫作,踏上了出版黃金時期的末班車。
不是我要在這里宣傳自己的書,沒必要了,因為我早期的兩本小說已經斷貨,暫無新版本出來,我只是想理清這個時間節點而已。2015年我的第一本歷史小說《大秦宣太后:羋氏傳奇》出版,那時候雖然是出版黃金期的末車班,但好歹這班車還在開啊,所以到2016年我的第二本小說《蘭陵王傳》也在預料中如期并順利上市。
直至第三本書《大清錢王》,由于前兩本書的鋪墊,我的野心有點大了,想要出一套系列書,而且想進入影視。所以《大清錢王》篇幅很長,而且就我自己的寫作水平來講,這套書無論是技巧還是語言,都達到了一個高度,至少我現在還不能超越它。但是我錯估了形式。
那時候無論是出版業還是影視業都在往下坡路上快速滑行,隨后出版和影視業的寒冬來臨,大批的出版和影視公司倒閉。
我以為前幾年已經夠艱難了,我不止一次說過,就這兩年的勢頭來看,新作者想要靠寫小說吃飯,想要冒出頭,幾乎不大可能,機率跟中彩票沒兩樣??烧l能想到,一場瘟疫,刷新了所有人的認知。
今年,各行各業都遭遇所謂的不可抗力的原因的沉重打擊,包括出版業。
首先是書店,書店的關閉意味著圖書零售的源頭斷了,這對出版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盡管現在陸陸續續有書店重新營業,但這場瘟疫它的連鎖反應可能才剛剛開始。在病毒全球化漫延的時候,原先的什么“經濟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外貿訂單大量減少,事實上就算沒減少,國內的復工情況,也沒有那么樂觀。
企業無以為繼,就意味著有人失業,有人失業就意味著經濟來源斷了,在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讀書還是件重要的事嗎?
顯然在生存面前,讀書這件本來就可有可無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計了。
為什么這么說呢?事實求是地說,在此之前,讀書其實就是文化娛樂的一種載體而已,在收入穩定,沒有負擔的時候,買幾本自己喜歡的書在家里閱讀,那是一種享受。然收入沒了或減少,還談何享受呢?
近期我們看到,大量的出版從業人員,上至總編下至編輯,都在開直播,所謂“云賣書”,把一群文化人或者說識知分子逼成了網絡主播。
這是銷售源頭斷了之后的一種應急措施,其收入對整個行業的損失來講,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在此之前,出版企業的回收率本來就不高,一本書發出去后,如果銷量不好,每年年底會退貨,變成了庫存書,退貨之后再與銷售商結算營利。也就是說,資金回收是有時間鏈的,一本新書出版后,怎么也得等到一年后,才能看到回收資金,而且有些書還有可能是虧本的。那些虧本的銷量不好的書,就再運回至印廠,銷毀后成為紙漿,做成白紙。
這是疫情之前的情況,疫情之后,可能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即便把貨發至書店,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購買率有多少?相信大家也看新聞了,很多地方的書店雖已開門營業,但門可羅雀,于是“云賣書”成了當下唯一自救方式,甚至有些書店跟外賣平臺合作,謂為“文化外賣”,說得好聽,事實上心里有多苦,只有從業者自己知道。
在這樣的情況,有多少出版企業能撐得過這次的寒冬?我想,這又是一次大浪淘沙的過程,就像上一波的倒閉潮一樣,會有不少企業被大浪吞沒。
那么處在下流的作者呢?更難。這個無須我多解釋,大家理該心知肚明了。
這就是我取這么個標題的原因,珍惜捧卷讀書,珍惜紙質圖書,無論它將來會否消亡,那是將來的事,但我們是活在當下的人,是正在被書香熏陶著或是被書香熏大的一群人,在傳統的出版業遭遇重擊,進入寒冬的時候,如果你還有能力買書,請盡量去買幾本紙質書,我想這是對這個行業的尊重,對正在開直播的知識分子的尊重,也是對正在伏岸疾書的作者的尊重。
最后,我想聲明的是,我并非是在吆喝你們去買我的書,此文乃是針對整個行業,而非我個人,個人的困難放眼整個行業,微乎其微,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