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365·
·第三章 內藏外象·
·第七節 藏府相關·
三、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118)
“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意為“天以五氣養育人,地以五味養育人”。語出《素問·六節藏象論》。“食人”:食,音義同“飼”,供養之義。
(一)天地陰陽,化育萬物。
帝曰:善。余聞氣合而有形,因變以正名。天地之運,陰陽之化,其于
萬物孰少孰多,可得聞乎?岐伯曰:悉哉問也,天至廣,不可度,地至大,
不可量。大神靈問,請陳其方。草生五色,五色之變,不可勝視,草生五味,
五味之美,不可勝極,嗜欲不同,各有所通。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
五氣入鼻,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聲能彰;五味入口,藏于腸胃,味
有所藏,以養五氣,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
(《素問·六節藏象論第九》3/5)
天地陰陽之氣相合,生成萬物,但萬物所稟受的陰陽之氣有多有少,所以有陰陽太少等不同。天地之氣的運行,陰陽五行的化育,對于萬物而言,孰多孰少?
黃帝這個問題涵蓋甚廣,而岐伯卻僅舉草木做答。
草木有青、赤、黃、白、黑五種基本的顏色(五色之正),但五色皆有淺深明暗的差異,所以“五色之變,不可勝視”;草木又有酸、苦、甘、辛、咸五種基本的氣味(五味之正),但五味皆有厚薄濃淡的區別,所以“五味之美,不可勝極”。由于個性差異,人們對五色五味的嗜好各不相同,而五色五味又分別與五臟相通,如青為木之色,木生酸,酸入肝,肝氣通于春;赤為火之色,火生苦,苦入心,心氣通于夏之類。
“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句:五氣,即風、寒、暑、濕、燥,為天之氣。按《靈樞·九宮八風》篇所云:“風從所居之鄉來為實風,主生,長養萬物。”這里的“風”概指天之氣,即春天東方之風氣,夏天南方之暑氣,長夏四隅之濕氣,秋天西方之燥氣,冬天北方之寒氣,皆主長養萬物。五味由地氣所生。五味供養人體,先入五臟: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腎。如此,則天之清陽化氣,地之濁陰成味,天地之運,陰陽之化,而后人得以生,得以長。
風寒暑濕燥五氣經鼻吸入,藏于上焦心肺,心氣充盈,故面部亮麗光澤;肺氣充盈,故聲音清脆嘹亮。酸苦甘辛咸五味經口而入,藏于中焦腸胃,化生精微之氣滋養五臟,五臟功能協調則精氣相生,津液相成,人的精神也自然能夠旺盛。氣味而用于人者,無非藥、食而已。
黃帝提出“天地之運,陰陽之化”的大問題,而岐伯僅舉草木作答,其中包含了深刻的道理。張介賓《類經》注此文時,特作“草根樹皮說”曰:“孰謂草根樹皮,果可輕視之哉?然余猶有說焉。按史氏曰:‘人生于寅。’朱子曰:‘寅為人統。’夫寅屬三陽,木旺之鄉也,而人生應之,其為屬木可知矣。至察養生之用,則瓊漿玉粒,何所生也?肥鮮甘脆,何所成也?高堂廣廈安其居,何所建也?布帛衣裘溫其體,何所制也?然則草木之于人也,服食居處,皆不可頃刻無也,無則無生也。而人之屬木也,果信然否?第以谷食之氣味,得草木之正;藥餌之氣味,得草木之偏。得其正者,每有所虧;鐘其偏者,常有所勝。以所勝而治所虧,則致其中和而萬物育矣。此藥餌之功用,正所以應同聲,求同氣,又孰有更切于是而謂其可忽者哉!是以至圣如神農,不憚其毒,而遍嘗以救眾民者,即此草根樹皮也。何物狂生,敢妄肆口吻,以藐圣人之道乎!”
(二)飲食物的消化、吸收和轉輸。
飲食物的消化、吸收和轉輸的過程,主要涉及脾胃、肝、心、肺等臟腑。
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脈
氣流經,經氣歸于肺,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毛脈合精,行氣于府。府精
神明,留于四臟,氣歸于權衡。權衡以平,氣口成寸,以決死生。
“食氣”,指食物中的精微物質。飲食物進入胃,經過胃的腐蝕,并在脾的作用下化生為水谷精微物質。其中一部分水谷精氣輸散到肝臟。肝主筋,故進入肝的水谷精氣主要浸潤滋養筋。
“濁氣歸心”:濁氣,此指水谷精氣,這里是與自然界的清陽之氣相比較而言。一部分水谷精氣注于心,心主血脈,因而這部分精氣通過心成為血脈之氣,并在心氣的推動下運行于全身經脈。
經脈之氣又都將流經到肺,肺反過來隨著呼吸運動又將血氣象潮汐一樣輸送到全身百脈中去。肺主皮毛,所以精氣最后將輸送到皮毛。
到達皮毛的精氣與絡脈的精氣匯合后,又還流入經脈(這個令人想到現代醫學的微循環),回到經脈中的經氣在心氣的作用下,周流于肝脾肺腎四臟,以求得五臟氣血功能的平衡。
而五臟氣血功能的盛衰變化,又都能在氣口的脈搏變化上得到體現,所以從氣口的脈象變化,可以判斷死生。
這段文字中有幾個概念需要解釋一下。
關于“肺朝百脈”。歷代注解不一,重點分歧在于對這個“朝”字的理解。明清以前許多注家都將朝解釋為“朝會”,猶如百官上朝,屬國朝貢等狀。若此,釋為“肺朝百脈”則文理不通,釋為“肺朝于百脈”則生理不通。本文采納魯昌源、陳明等先生的觀點,朝借為“潮”,潮即潮汐,海水有規律性的漲落。朝釋為潮動。(《黃帝內經研究大成》)
關于“毛脈合精,行氣于府”。毛,皮毛,于經絡而言,亦可理解為皮部;脈,當指絡脈,如孫絡、浮絡之類;府,經言“脈為血之府”,府在此當指血脈。張志聰注:“夫皮膚主氣,經脈主血,毛脈合精者,血氣相合也。”句謂:分布到皮毛等淺表部位的精氣與絡脈之精氣匯合后,在氣的推動下,還流于血脈之中。一些注本將“府”解釋為“氣聚之府”,即氣海,又稱“膻中”。膻中者胸中,心肺所居,全身血運都將匯入心肺。如此解釋亦通,但不如解釋為血脈來得直接,且順從敘事的節奏。
關于“府精神明,留于四臟”。一些注本將“神明”解為“變化莫測”,則四臟是哪四臟?所以神明當指心神,四臟指肝脾肺腎。血脈中的精氣滋養心神,使心神旺盛,神旺則臟安,才能使肝脾肺腎四臟的氣血達到陰陽平和。
我們不需要用現代醫學的血液循環和氣體交換學說套解這段文字。《黃帝內經》早有明斷,人身經脈系統是周遍全身,循環不休的系統,這種循行的動力,一是心氣的推動,二是肺氣的潮動。
上面的“飲食”偏重于“谷氣”,接下來論述人體水液代謝。
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水道,下
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合于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
(以上《素問·經脈別論第二十一》2/3)
水液進入胃以后,在氣化作用下,水液的精氣浮游溢涌,上行輸送于脾。脾主運化,脾將水液精微布散轉輸,上歸于肺。肺居上焦,脾氣散精于肺,則上焦如霧。肺主肅降,肺氣運行,通調水道,使水精下而輸于膀胱,外而布于皮毛,內而行于五臟經脈。水液的吸收、輸布和排泄,與四時寒暑和五臟陰陽的變化相吻合,醫者要善于觀察并掌握這些變化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