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著爆竹出門的人，將相遇
返青的麥苗，柳芽兒挑著露珠的燈籠
窮人的門楣也穿上了
對聯的唐裝——如果春天還遠，我就滯留
街頭，一個人面朝大海
但它來了。我左手牽著的女兒
右手拉著的兒子
甩開腳步，漸漸脫離了地球的引力
舉著爆竹出門的人
要用火焰的美聲，把圍攏“春晚”的傻瓜
從屋子里喊出來
向春天進發吧，把身體里的積雪掃凈了
想一想剛過完的冬天
望不到盡頭的堵，擠，事故。企鵝一樣的路人
一張張緊貼玻璃的臉
水泥。鋼筋。油污。煙塵
輪胎攤平的流浪貓
我心中的卑微，以及骯臟
但春天還是來了
春天來了！舉著爆竹出門的人
請點燃浩蕩春風，用火樹銀花痛哭一場
【春天從一棵草開始】
我認定的春天，起自原野上
的一陣風，又一次
細雨把裸露的草根埋進土里
麥苗泛著潮濕的光
曙色里的南風，踩著扭捏的蹄印——
它要搶先把熟睡的村子喊醒，把小學校的晨鐘敲響
接著，空中響起翅膀的拍擊聲
漲潮的蛙鳴，拖拉機的喘息
去往城市的田埂上
燕子牽著打工妹的手，漸漸飛離了地面
火車站水泄不通，流浪狗低著臉
在垃圾桶里扒骨頭
每個人都舍下祝福，不再驅趕，也不再呵斥
春天把所有的人
所有動物，植物，所有的細菌都喊到了陽光下
讓大家排著隊去追趕云朵
它把一瓣小芽，一星野花，一聲驚奇
一點點的歡樂和溫暖
暫時給了人們的瞳仁，鼻孔，耳朵，敏感的心
……春天從一棵草開始蔓延
旅途上的故事，請告訴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