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北京功德林戰(zhàn)犯管理所，因為一份特赦名單“沸騰”了。
這是功德林特赦的第一批戰(zhàn)犯，王耀武、杜聿明、宋希濂、邱行湘等人都在名單上。戰(zhàn)犯管理所的工作員們都為他們開心，他們自己也是激動不已。
此時，在人群中有一人則顯得十分低落，他就是：原軍統(tǒng)大特務沈醉。這位被稱為“軍統(tǒng)三劍客”之一的風云人物，此時早就沒了從前的風光。事實上，從他早年跟隨蔣介石和戴笠，站在人民的對立面時，就應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杜聿明發(fā)現(xiàn)沈醉有些落寞，特意上前鼓勵他：
既然有第一批，就肯定會有第二批、第三批。你今天還不符合特赦的標準，就好好爭取嘛！
杜聿明之所以會說這句話，是因為在過去的幾年里，他跟沈醉走得很近。沈醉在功德林是如何積極改造，杜聿明是很清楚的。他判斷只要沈醉能繼續(xù)努力，被放出去是遲早的事。
在杜聿明的幾番安慰之下，沈醉終于想通。1960年，他果然被列入了第二批特赦人員名單，成為新中國的一位正式公民。
這一年，他46歲。
毫無疑問，沈醉曾是一個實打?qū)嵉摹按竽ь^”，讓人恨得牙癢癢。但這樣的人，為何最終會被改造成功？在特赦后，為了贖罪他又做了哪些事？
本期，魂說要跟大家說的，正是這些發(fā)生在沈醉身上的往事。邪與正，個人野心與家國大義，到底該怎么選？這些塵封的往事，或許能給后世一些啟迪。
沈醉是1949年12月，在云南被抓的。
自從1946年戴笠死后，新上任的軍統(tǒng)局局長毛人鳳，就視沈醉這個戴局長親信為眼中釘。沈醉也知道自己在軍統(tǒng)沒好日子了，便自請調(diào)到軍統(tǒng)云南站。也就是在這里，他在1949年成了戰(zhàn)俘。
最開始，沈醉被關(guān)在重慶戰(zhàn)犯管理所。當時的他始終覺得自己難逃一死，便抱著得過且過的想法混日子。直到1957年，他被帶到北京功德林。
他到功德林時已是深夜，便早早地睡了。誰知第二天醒來，他卻看見很多熟面孔：宋希濂、王陵基等。
老熟人在這樣的場合相見，要說的話自然很多，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聊天間隙，沈醉發(fā)現(xiàn)床上還躺一個戴眼鏡的人。
此人正睡在床鋪上的一個大石膏模型里，沈醉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正是大名鼎鼎的杜聿明。
“這怎么可能”，沈醉不敢相信。杜聿明早在1949年年初，就戰(zhàn)敗于淮海戰(zhàn)役中，沈醉一直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蔣介石對外也曾這樣宣傳過。沈醉是真沒想到，杜聿明現(xiàn)在就在眼前。
像杜聿明這樣的名將，以前都不太愿意跟沈醉這些特務接觸，所以兩人之前沒見過幾次。不過，這并不影響沈醉對他的敬重，畢竟人家以前是打過鬼子的。
因此看見杜聿明躺在石膏里，沈醉以為這是管理所的工作人員在懲罰他，便替杜聿明傷感起來，他指著石膏問：“這是什么意思？”言語中，對戰(zhàn)犯管理所頗為不滿。
杜聿明聽完后，倒是大笑了起來，表示：“這是給我治脊椎病的呀！”此時沈醉才知道，原來杜聿明的脊椎變形，工作人員才弄來這么個石膏模具。
之后，為了給沈醉解開心結(jié)，杜聿明給他講了很多事：關(guān)于自己為什么沒有死，關(guān)于自己為什么現(xiàn)在對共產(chǎn)黨打心底佩服？
杜聿明在淮海戰(zhàn)役失利后，本來是一心求死的。當時，他已經(jīng)把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是部下奪了他的槍，勸住了他。
做了俘虜后，杜聿明一開始也沒想好好配合改造。他知道自己身體不好，胃潰瘍、肺結(jié)核、腎結(jié)核他都有，但他卻不跟醫(yī)生說，只想慢慢等死。
后來，還是管理所的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他的脊椎變形，這才強行帶他去醫(yī)院檢查，發(fā)現(xiàn)他已全身是病。于是，從那時起，管理所的同志們便對他進行了特殊照顧，又是給他求醫(yī)問藥，又是為他提供牛奶等營養(yǎng)品，還免去了他每天的改造勞動。就這樣，杜聿明才保住了一條命。
當把這些事，都跟沈醉一一說清楚時，杜聿明還特意感嘆了一句：“共產(chǎn)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就是這么一句感嘆，讓沈醉驚訝不已。他沒想到，我黨會這么厚待一個敵軍將領(lǐng)。但聽說著這些事，他也完全理解了為何杜聿明轉(zhuǎn)變會這么大。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從這以后，沈醉在功德林就成了杜聿明的“小跟班”。聽說杜聿明報名當縫紉組組長，沈醉就趕緊也報名副組長，他的改變讓杜聿明頗為欣慰。
自從受到杜聿明的開解，沈醉的表現(xiàn)一直很好。1959年聽說杜聿明成了第一批被特赦的戰(zhàn)俘之一，他雖失落于自己不在名單內(nèi)，卻也為杜聿明高興。但同時，他也跟杜聿明說了一句泄氣話：我比不上你，我不符合特赦條件。
說這句話時，沈醉為自己過去做的很多事，愧疚不已。
沈醉比杜聿明小10歲，出生在湖南湘潭的一個農(nóng)村，曾經(jīng)的他也是一心想為國家做點事情的。18歲那年，他在長沙讀書時，還跟同學們一起走上街頭，宣傳過大革命的思想。結(jié)果因為這事，他被學校開除了。
沒辦法，他只能孤身一人到了上海，投靠姐夫余樂醒。說起來，這余樂醒從前也是個革命者，早年曾跟周總理等人一樣，都在法國留過學?；貒?，他還擔任過黃埔軍校的教官，也曾在葉挺的獨立團出力。
只是，他革命立場不堅定，在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選擇了跟反動派為伍，并在隨后加入了軍統(tǒng)，成為了戴笠的心腹之一。
當時年輕的沈醉，還搞不懂國民黨內(nèi)部的派系之分，什么事都聽姐夫的。姐夫讓他進軍統(tǒng)，他就進了。后來姐夫又把他介紹給了戴笠，他也覺得挺好，從此在軍統(tǒng)內(nèi)步步高升。
說起來，第一次見戴笠時，年輕的沈醉也搞不清對方為何會一眼就“看中”他。
那天，沈醉被戴笠叫去，談了整整一個小時。他臨走時，戴笠還特意說：“我兒子跟你同歲，在上海上大學，放寒假你同他一道去南京玩玩！”而后，戴笠還特意拿出100元，做為兩個年輕人的游玩經(jīng)費。
就這么100元，讓沈醉記了很多年，讓他覺得戴笠對自己有知遇之恩。
1946年，戴笠的飛機失事后，蔣介石一度認為他的飛機是被迫降落在了我軍根據(jù)地，便打算派人去救。當時，軍統(tǒng)所有人都知道此行危險，無人敢應這個差事，唯有沈醉站了出來。
雖然最后并未成行，但從他此舉來看，他對戴笠確實是忠心的。只是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在任何時候，忠于國家都應該是高于一切的。這一點，直到進了功德林，他才想明白。
跟著戴笠的這十幾年里，沈醉由一個能為了革命被學校開除的有志青年，變成了人見人怕的大特務。但殺人不眨眼的他，也有過心軟時。至少在面對母親嫌棄的眼神時，他內(nèi)心是痛苦的。
沈醉的母親名叫羅裙，是民國的一個大家閨秀，很擅長寫詩詞。父親走得早，沈醉是由母親一手撫養(yǎng)長大的。
羅裙從小教育沈醉：“一個人可以不做官，但要做人?！痹谟龅酱黧仪埃蜃磉€能聽得進母親的話，但當戴笠讓他20多歲就當上少將處長后，他便聽不進去了。
有一次，戴笠又給他下了一個綁架革命者的任務，沈醉親自帶著部下去了?；貋硗局?，他坐的汽車撞上了母親坐的人力車。
當天，母親是去寺廟燒香回來。母親透過車窗戶，喊兒子的小名，但沈醉卻不敢認，生怕母親知道自己的特務身份。他沖著母親吼 ：“儂瞎了眼！”老太太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便不吭聲地回了家。
看著老母親遠去的背影，沈醉內(nèi)心五味雜陳。回到家，他沒敢跟母親說話，他也知道母親是替他去祈福的。只是，他已陷得太深而不自知。
對于所有戰(zhàn)犯，我黨都有明確的原則：只要真心實意地改過自新，達到了特赦標準，就能被放出來。這個原則，同樣適用于沈醉。
1960年走出功德林的那一天，對沈醉來說是一次新生。后來，他甚至還見到了周總理?？偫韺λf了這樣一番話：
你在軍統(tǒng)那么多年，跟在戴笠身邊那么久，你把軍統(tǒng)的種種內(nèi)幕寫出來……讓大家懂得革命勝利來之不易，是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前仆后繼……
周總理的一句話，讓沈醉找到了余生可做的事。此后，他在文史館工作期間，以一個親歷者的身份，把自己知道的事都一一寫了出來。為此，周總理還曾當面表揚他寫得好！
多年后，包括紅色特工張露萍等人的犧牲，也因為他和另一些同志們的作證，被一一揭開身份。這些被軍統(tǒng)秘密處決的地下工作者，終于在多年后，獲得了應有的鮮花和崇敬。為什么要特赦沈醉這樣的人？或許這就是意義所在。
文史館的工作，讓沈醉找到了贖罪的途經(jīng)，他內(nèi)心是踏實的。但當閑下來時，他內(nèi)心仍牽掛在臺灣的妻兒。而在正確處理這些問題時，杜聿明一直在出手幫他。
被特赦后，沈醉馬上聯(lián)系自己在臺灣的妻子粟燕萍，希望她能盡快帶著老母親跟兒女，回到自己身邊，但對方卻遲遲不肯回來。
要知道當年他們夫妻的感情是極好的，一向喜歡詩詞的沈醉，還時不時寫情詩給妻子。沈醉不解：才過去10余年，她為何如此絕情？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收到了回信。對沈醉來說，這封信的信息量是巨大的：
第一個信息，是妻子已經(jīng)改嫁。粟燕萍在中國臺灣時，受到當?shù)貓蠹埖拿沈_。報上說沈醉在大陸已經(jīng)犧牲，就連他的牌位都曾被請進所謂的“忠烈祠”。她一個女人為了照顧兒女，只能改嫁給國軍老兵唐如山。
第二個信息，是母親已亡故。改造期間沈醉一直有一個心愿：能堂堂正正做個人，向母親道個歉，可惜上天沒給他這個機會。
第三個信息，幾個孩子中大女兒已病逝，小女兒沈美娟還在長沙的親戚家，其他4個孩子都在臺灣。
接到這封回信，沈醉不知如何是好。在北京獨自生活的他，也沒親人可商量，只能匆匆趕去找杜聿明。杜聿明給他出了個好主意：跟統(tǒng)戰(zhàn)部和民政局的有關(guān)領(lǐng)導匯報，請上級幫他找到在長沙的小女兒。
杜聿明的想法是對的，沈醉很快就收到了回復：組織上將安排他唯一留在大陸的女兒，到北京來見他。
經(jīng)歷過人生沉浮的人，總是更加懂得親情的可貴，沈醉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還記得最后一次見到小女兒沈美娟時，她只有三四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中學生了。沈醉很擔心，自己在火車站認不出女兒。
后來，杜聿明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給女兒做一件衣服寄過去，等見面時讓她穿上。就這樣，在這年暑假沈醉終于見到了女兒。
接下來的一周，是父女倆最開心的時光。他像所有普通的父親一樣，陪女兒逛故宮、天壇、北海，給女兒買好吃的。在別人看來，沈醉真的變了，從一個大魔頭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
此后，沈醉和女兒就成了杜聿明家的常客。閑下來時，他們會一起在討論北京城的變化。當沈醉寫的回憶材料受到周總理夸贊時，杜聿明會真心為他高興。
其實我們梳理沈醉的生平，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一個不太有主見的人。女兒沈美娟曾這樣概括沈醉的性格：
表面上看，他開朗、樂觀、風趣、健談，實則一生縈繞于心的是深深的自卑和由此產(chǎn)生的孤獨和悲涼。
有人說，這種性格可能與沈醉早年喪父有關(guān)，他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能替自己拿主意的父兄。因此，遇到戴笠這樣的人，他會走上邪路；受到周總理接見，并在摯友杜聿明的開導下，他又能走上正道。
而在1981年的香港探親之行中，這個內(nèi)心有些自卑的前軍統(tǒng)大特務，則做了件令人欽佩的事。
沈醉的這次香港之行，是跟組織上匯報過的。當時的香港仍在英國人手中，國民黨反動派的勢力仍然不少，但為了見一見在臺灣生活的兒女們，他還是決定去。
出發(fā)前，心里頗為緊張的沈醉，又一次來到杜聿明家。此時的杜聿明已病重，他拉著沈醉的手再三叮囑：
我們當中你是第一個外出探親訪友的，你應當做出個榜樣……不要忘記我們常常說的，要保持晚節(jié)……
杜聿明說的“我們”，指的正是被特赦的老友們。沈醉聽完，連連點頭。
此行本意只是探親，所以沈醉很低調(diào)，只帶了小女兒沈美娟和少量現(xiàn)金。但敏銳的記者們，還是很快得知這一消息。1月6日，他將到香港的消息，還是占據(jù)著香港多家報紙的頭版頭條。
此后，沈醉在香港待了20多天，見了很多人。這其中有昔日在軍統(tǒng)的老友們，他們從臺灣趕來；也有從美國、臺灣等地趕來的兒女。
這些人都在不斷勸沈醉：不要再回大陸，就算不入臺灣，也可以留在香港。為了讓沈醉留下來，他們甚至愿意給他出錢置屋。
這些人，有的是出于真心想提高他的生活質(zhì)量，有的則是帶著中國臺灣那邊給的“任務”而來。
對此，沈醉都拒絕了。因為這事，沈醉甚至還被二女兒笑是“老糊涂”。
沈醉的二女兒名叫沈小熊，在臺灣長大，嫁人后一直跟丈夫在美國經(jīng)商。這孩子其實也是很有孝心的，聽說能見到父親，她馬上由美國回到臺灣。確定父親已到達香港后，她便趕緊趕了過來。
沈小熊見到父親時，是在他的旅店里。一進旅店，她就抱怨起來：“您怎么住這么窄小的屋子？”
沈醉被特赦后，一直是受到國家照顧，小女兒沈美娟也由國家分配了工作。因此，物質(zhì)條件上，他完全是過得下去的。
只是此時的他，早就不講究什么排場，習慣了低調(diào)行事。于是，他便跟女兒沈小熊解釋：“這間旅店每天兩百元港幣，夠好的了！”
沈小熊顯然不能理解父親，嚷著：“至少要住1000港幣的！”
而后，沈小熊見父親苦笑了一下，還以為他真的為金錢所動了，便特意提到了一個名叫段克文的人。此人也曾是被俘國軍將領(lǐng)，被釋放后在美國生活。為了賺錢，他故意寫了一些不符合事實的書，惡意攻擊我黨。對此，反動派當然樂于見到，段克文也因此賺了不少錢。
聽到二女兒提到這種人，沈醉氣不打一處來，表示自己決不會學他。二女兒沒辦法，為了緩和氣氛，便趕緊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
沈醉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說道：“這個錢是誰的我還不知道嗎？”二女兒只能悻悻地收起支票，臨走前還笑話了老父親一句：
過去媽媽總說你如何如何精明，我看爸爸現(xiàn)在真是有點兒老糊涂了！
被女兒說成是“老糊涂”，這是沈醉來香港前沒想到的。女兒不會明白，在經(jīng)歷過人世沉浮后，此時她的父親恰恰活通透了。至于之前的那許多“精明”也好，野心也罷，恰恰是他深感后悔的事。
見勸不動他，不久反動派就出了狠招。他們在報紙上發(fā)文，稱沈醉是叛徒。警告他如果不做出正確選擇，將會遺臭萬年。
被罵成這樣，沈醉本來是想忍的。但當天晚上，他越想越氣，實在睡不著，便取出紙筆，寫了一篇長文作為反駁。在文章他這樣寫道：
我認為作為一個中國人，在這樣一個重大的大是大非問題上，決不會沒有自己的意見和看法。任何一個中國人，也決不會不贊成與渴望中國早日統(tǒng)一……
這大概，是沈醉第一次表示“不會沒有自己的意見和看法”。作為一個內(nèi)心自卑和敏感的人，處在反動派的聲討和威脅中，能發(fā)出這樣的聲明，是值得點贊的。
此次香港之行結(jié)束前，沈醉還特意跟前妻粟燕萍見了一面。
雖然沈醉當時已經(jīng)在北京有了新家庭，與妻子也很恩愛。但粟燕萍還是擔心沈醉會因自己改嫁的事為難她，嚇得一直不敢見他。但沒想到沈醉不但沒怪她，還特意感謝她養(yǎng)大了孩子們，并稱：“今后我們交個朋友吧！”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不得不感嘆：沈醉真的變了！
此行組織上并沒有規(guī)定沈醉回來的時間，是他自己選擇盡快回到大陸的，無論那幾個兒女如何勸他。果然，在這件事上他沒讓人失望。
回來后，沈醉馬上趕到醫(yī)院來看老友杜聿明。杜聿明聽說了沈醉在香港的表現(xiàn)后，直接抱住了他，對他說：“我知道你會回來……”這一幕，讓在場醫(yī)護人員無不動容。
幾個月后，77歲的杜聿明病逝，沈醉悲痛不已。1996年3月18日，沈醉因肺癌病逝于北京，終年82歲。
沈醉這一生，前半輩子活成了令人憎惡的模樣，后半輩子都在贖罪。讓他轉(zhuǎn)變過來的有很多人：功德林的管理人員們，鼓勵他的周總理和和老友杜聿明，孝順的小女兒。
而在這種種背后，或許還有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一個強大的新中國已經(jīng)屹立于世界之林。這一點，是讓他這樣一向不太有主見的人，能有膽子、有信心，在1981年堂堂正正地跟反動派斗一次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