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高尚的、人道的、慷慨的、正義的思想,不是群居所能賦予的,只能夠通過孤獨來得到升華。有靈感的地方就會有孤獨,拉斐爾、安吉洛·西奇、德萊頓、司湯達都身居于人群之中,然而靈感閃爍的那一瞬間,人群便在他們眼中暗淡消隱。他們把目光投向那遙遠的地平線,投向那茫茫的空間,身邊空無一人,只有孤獨地思考。孤獨并非與世隔絕,而是保持一種精神的獨立(獨立思考),可以適時與心靈對話。——愛默生
歐文·斯通在梵高傳記《渴望生活》中說:“ 文森特·梵高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之一。”家庭是梵高人生悲劇的開始,因為缺少親人的關愛;貧窮也伴隨了一生,因為他所執著的藝術,在有生之年,并沒有換來地位、尊嚴和財富。
梵高用生命詮釋著對藝術的信仰,但其中究竟蘊藏的是瘋狂的藝術,還是生命的孤獨與痛苦?他熱愛生活,卻在生活中屢遭挫折,只能將生活的激情藏于畫作。他也熱愛藝術,并選擇了獻身藝術,而這卻是一條艱難的不歸之路。
我們不知道梵高是怎么死的,但知道他為什么而活:為了證明自己所追求的、愛好的那份“真實”。梵高對真實的執念,正如陳丹青的評價——他的好在于“憨”!而梵高所有的不幸,都來自于內心的純真和對藝術的執著。每一幅畫就像被注入了他雙面的靈魂,一面是那樣的安靜、細膩、溫柔,一面卻是那樣的孤獨、失落、憂郁。
很多時候,當我們對這個世界心懷不滿,便會去找他人的悲劇人生作為參照,以此對比一番、僥幸一番、安慰一番。消費他人的苦難,來掩蓋或舔舐自己的創傷。梵高的人生遭遇被我們讀著,梵高的不幸被我們感受著,梵高的藝術被我們孜孜不倦地欣賞著,他是一個藝術家,但也是一個能夠緩解我們自身痛苦的虛幻圖騰。藝術所創造的都是虛妄的幻象,就是那種“似是而非”的幻象,守護著藝術的真實,守護著現世中一切的真相。
卡夫卡說:“心臟是一座有兩間臥室的房子,一間住著痛苦,另一間住著歡樂,人不能笑得太響,否則笑聲會吵醒隔壁房間的痛苦。”梵高的歡樂,便是對藝術的執著,或許是過于執著,痛苦才會如卡夫卡所言始終環繞著他的生活。
梵高的生命如此短暫,人生也是那么的不幸,但梵高的畫,卻有著那樣濃烈的色彩,充滿著生命的氣息和律動,透露出對生命的熱愛,對美好的向往。無論多少矛盾沖突在他的畫中交纏糾結,都無法磨滅他心中那片熱烈而狂野的天地。在那些畫里,我們會看到一個執著、細致、溫柔的男人,令人贊嘆,讓人尊敬。
梵高是善良的人,因為從他的藝術中能感受到人道主義的同情;梵高是不幸的人,因為在他曲折的人生中,看到了他生前的孤獨,還有死后的輝煌。死亡,可以讓生命中的一切變得毫無意義。今天,無論多么的推崇梵高,哪怕把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放置在藝術的殿堂,讓他的藝術成為比黃金還要耀眼的寶藏,但是梵高死了,這些對于梵高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梵高是孤獨的,因為“知己者”太少;梵高并不孤獨,因為所展現出的心靈是如此的多彩豐富,他常與心靈為伴,沉浸其中,享受其中。我們始終都在尋找著幸福的人生,也曾樂觀的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理解人生、會實現理想、會掌控命運,但是要等到那一天,我們首先要懂得與心靈對話,讓心靈賦予我們勇氣,勇敢地去面對生活的孤獨和痛苦。
梵高這樣評價自己:“我在他人眼中是這樣的——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自大而又郁郁寡歡的人,一個沒有社會地位的人,并且永遠都不會有,一言概之,是一個在社會中沒有存在感的小角色。
也許人們對我的評價是正確的。但是,總有一天我要用我的作品向世人展示,這樣一個自大又無足輕重的人,他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這就是我的雄心,不是出于憤恨,也不是一時激動,而是內心的理智和平靜。
雖然我總是在苦難的深淵中沉淪,但我內心依然存在著安靜、純潔、和諧。我在最窮苦的鄉村里、在最骯臟的角落里作畫,我的內心總受到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帶領著我來到這些地方。”
梵高死后,他的弟弟提奧給他母親的信中說:“一個生無可戀的人是無法向人訴說他的痛苦的,文森特的離開讓我萬分痛苦,這苦痛將常伴隨我活著的每一天。有人可能會說他最終找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解脫,或者對他來說活著是一種負擔,然而現在,對欣賞梵高畫作的人越來越多,他是我最親、最親的哥哥。”(梵高死后六個月,他的弟弟提奧也在悲痛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