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我對兩個男人叫過爸。
第一個是我的繼父，在我5歲那年，我媽帶我改嫁到他家。
簡單的婚禮上，他一直不說話，別人說恭喜，他也只是勉強地笑著，眼睛瞥到我，就迅速轉(zhuǎn)開。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走到他面前叫：“爸……”
他皺了一下眉頭，然后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從有記憶起，身邊就只有媽媽，我也想像其他小孩那樣，有個爸爸。
所以我不死心，那一年里，我繼續(xù)叫他。
“爸，吃西瓜。”
“爸，我媽呢？”
“爸，我能看會電視嗎？”
但他回復(fù)我的永遠是一個背影，所以我一直不喜歡朱自清的《背影》，為什么我得不到那么溫暖的背影？
6歲之后，我不再叫他，也漸漸習(xí)慣他對我的忽視。
偶爾需要跟我說話，他會皺著眉頭對著我身邊的墻壁說：“你看家，聽見沒？”
每當(dāng)這種時候，我就裝作沒有聽到，眼角瞥到他在那邊磨磨蹭蹭等我回話，那種小小報復(fù)的快感讓我很開心。
我不再羨慕別人有爸爸。
因為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漸漸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爸爸都是好爸爸，尤其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我絕大多數(shù)的同學(xué)都討厭自己的父親時。
所以后來別人問我：“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會說：“我沒有爸爸，我只有媽媽。”說這話的時候，我挺驕傲的，也希望是真的。
這輩子，我對兩個男人叫過爸。
第二個是我的生父，在我高三畢業(yè)那年，我終于見到了他。
那年我考上了大學(xué)，但沒有足夠的錢交學(xué)費。
從我5歲開始，我媽的每個月工資都被迫上繳給繼父，不交就又打又罵，而交了也還是打罵不斷。
我媽也想過向父母和兄弟姐妹借錢，但當(dāng)年也因為他們的不理解和嫌棄，我媽才帶我改嫁遠方，她心里是悲涼的。
所以，她想到了那個離婚時對她說“除了兒子，家里一切我都要”的前夫，也就是我的生父。
我媽曾描述過無數(shù)關(guān)于我生父的事情，總之就是一個和繼父差不多的禽獸，嗜賭成性、家暴妻兒等等……
我曾想過是不是她夸張了，說不定如果我跟他生活，會比現(xiàn)在幸福，很顯然，我媽也這么考慮過。
她在初二的時候聯(lián)系上我的生父，但她剛說出自己的想法，電話就被掛斷了。
兩天后再打過去就停機了，一個星期后，那個號碼就成空號了。
所以當(dāng)我考上大學(xué)的那個夏天，我媽在新號碼接通時快速地說：“喂？你知道是我誰吧？你別急著掛電話，你兒子考上大學(xué)了，你這輩子就這么一個兒子，他前二十年你沒出過一分錢一份力，他現(xiàn)在要上大學(xué)了，以后四年你給他出學(xué)費，把孩子供到畢業(yè)，等你老了孩子會養(yǎng)你……”
一周后，我見到了他，那個曾帥到讓我媽媽愿意忽視一切缺點下嫁的男人。
但眼前的他一點都不帥，胖的像頭豬，頭發(fā)亂糟糟，衣衫不整，而且還有點口臭，他對我笑：“來了。”
“爸……”我硬生生擠出這么一句話。
“嗯，長大了，長大了。”他踮起腳拍拍我，摟著我走出車站。
不騙你，那一刻我是很開心的，我光明正大的叫一個男人爸，他沒有忽視我，沒有背對我，而是回應(yīng)我，還拍了拍我。
雖然之后的一個星期，他把我一個人扔在陌生的地方，每天只在我要吃飯的時候出現(xiàn)，最后還喝醉了差點打我，我還是無法恨繼父一樣恨他。
他是百無一用，但究竟?jié)M足了我的一個夢想。
在供了我大一的學(xué)費后，他無力承擔(dān)下去，再次消失不見。
好在那一年，我媽終于如愿以償調(diào)了崗，工資待遇一下好了很多，她也開始反抗繼父，不再給他錢。
我在電話里怪她：“這么多年了，你早該反抗了。”
她在那頭低聲說：“我怕啊……你小時候，我想過離開的……媽是心疼你的……但他說如果我走，就把我們倆都殺了……我不能讓你出事啊……”
我拿著手機，忍著眼淚，原來還有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床上，回想這些年的一切，媽媽的身影不斷出現(xiàn)……
她腫著眼睛對我說沒事，她躲在屋里偷偷地哭，還有幾次離家出走后，她牽著我的手在街頭流浪時逗我笑……
雖然我沒有父親，但我卻有一個比父親更偉岸的身體幫我遮風(fēng)擋雨。
我媽一直說：“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你，這輩子沒讓你有個幸福的童年，讓你有個健全的家，沒讓你長大的時候能有個好點的父親……”
但是，媽，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因為你，我沒有長成那兩個男人中的任何一個。
因為你，我明白真正的男人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
因為你，我明白什么是堅強、勇敢、不放棄。
因為你，我明白什么才是愛。
媽，你是我最愛的媽媽，也是最愛我的父親。
媽，父親節(jié)快樂。
母
親
節(jié)
快
樂
作者簡介：神奇的尼斯，一個想紅的文字工作者，在《讀者》、《青年文摘》、《最小說》上，都沒有發(fā)表過文章，轉(zhuǎn)載請聯(lián)系公眾號：皮皮客棧（wangpipihua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