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瓛
南京市城墻管理處
(一)
在中國現代繪畫史上最享有盛譽的傳統派大師首推齊白石(1864-1957)，在長達近一個世紀的奮斗中所顯示的旺盛的創造精神，使他成為藝術家的楷模。
齊白石的藝術歷程很不尋常，他是一位經歷了從農民、木匠、民間藝人、職業畫師到人民藝術家的傳奇人物。他出身于湖南湘潭的一個普通農家，因家貧只上了一年學后便輟學務農，14歲師從叔祖父學做木工，15歲時轉習雕花木工，業余臨習《芥子園畫傳》，27歲時拜胡沁園、陳少蕃為師學畫。從1889年到1910年間，齊白石在鄉間賦詩、刻印、作畫數以千計，后被當時頗有名望的學者王湘綺收為弟子，齊白石于傳統繪畫領域內登堂入室了。
“掃除凡格總難能，十載關門始變更”，1920年至1929年是齊白石成敗的關鍵十年。受陳師曾指點，齊白石重新審視自己的繪畫歷程，“余作畫數十年，未稱已意。從此決定大變，不欲人知，即餓死京華，公等勿憐，乃余或可自問快心時也”。他閉門謝客，潛心苦修，作畫萬余幅，刻印三千多枚。在一個大量的作品堆上，齊白石終于完成了艱難的蛻變過程，開創“紅花墨葉派”，終于從一位默默無聞的鄉間藝匠成為一個譽滿京華的著名畫家。
從55歲起，齊白石定居北平，過著純粹的書齋式的職業畫家生活。他的繪畫“雅俗共賞”，其喜怒、嘲笑、同情、智慧、幽默……都能讓人在畫中找到情感的共鳴，宛如一個親切的大千世界。他深居簡出，不好交際，念念不忘自己的木匠出身，依然保持自己的生活、思維方式，并與家鄉的親人保持著密切的聯系……他畢生眷念家鄉的一草一木：牧牛、砍柴、釣魚、鳥鳴、蛙聲、白菜、芋頭、小雞、掃帚、犁鋤……無不攝入他的意象與筆底。正是這種念故鄉的情結讓他終生把童年的記憶和家鄉的一切作為畫題、詩題，這是他的情結，是齊白石藝術之源。
齊白石堪稱全能畫家，人物、山水、花鳥都很擅長，但他還是主要以花鳥畫家的身份立足于現代繪畫史上的。如果齊白石離開花鳥畫，就不值得奉為大師了。他“為萬蟲寫照，為百鳥傳神”，用筆雄渾健拔，用墨滋潤淋漓，用色濃艷潑辣，信手拈來，隨意而成，真率自然，筆下的花鳥蟲魚極富生活情趣和民間特色。
齊白石由一個民間藝術家成為一代大師，是他繼承傳統文人畫而又拋棄了文人畫的僵化程式、繼承傳統民間美術而又拋棄了民間美術的低俗因素之結果。總體而言，齊白石繪畫上承徐渭、朱耷、揚州八怪、吳昌碩，通過對生活現象的深入觀察，加以融會提煉，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藝術風范。作品以寫意為主，無論山水、花卉或蟲草，筆墨奔放奇縱，雄健渾厚，揮寫自如，富有變化，將水墨功夫發揮到了極致。他善于把闊筆寫意花卉與工筆細密的寫生蟲魚巧妙結合，造型簡練質樸，色彩鮮明強烈，能給人明朗、清新、簡練、生氣勃勃之感。齊白石將富有農民生活氣息的民間藝術情趣融進文人畫中，不僅擴展了文人畫表現的題材，而且也更新了文人畫的藝術境界，開創了具有時代精神和生活氣息的寫意花鳥畫的新篇章。
(二)
由于齊白石繪畫影響巨大，又在書畫流通市場中具有的巨大經濟價值，在其生前生后近百年中，齊白石繪畫偽作泛濫成災，充斥市場。其實，齊白石50多歲前影響并不大，幾無偽作。1922年，陳師曾攜帶齊氏作品參加在日本東京舉辦的中日聯合繪畫展覽會，作品全部售出而使齊白石聲名大振，齊白石偽作由此在市場上不斷涌現。
齊白石作品作偽，曾有兩個高峰時期，即1949年之前和1979年以后。1949年前的偽齊白石作品，其作偽者書畫功力頗深，鑒定難度較大。但深諳齊白石書畫風格，多作分析比較，其真偽是不難分辨的。1979年后的偽齊白石作品，作偽者水平較低，加之對齊氏藝術缺乏深入了解，偽作往往破綻百出，與齊氏真跡相去甚遠。
齊白石繪畫作偽遍及全國各地，南京、上海、揚州、廣州、湖南、天津、北京、香港等地是其齊氏偽作的主要產地，并各顯特色。湖南一般偽造齊氏中青年時期的作品，北京時常偽造齊白石晚年時期的作品。一般來說，齊白石作品，除其工筆草蟲曾有其三子齊良琨或學生代筆外，其繪畫絕少假他人之手。偽齊白石作品，其制作特點有以下幾種情況：一是由作偽者手繪而成，分為舊仿和新仿，舊仿較新仿水平高，鑒定難度較大；二是木版水印的齊白石作品，充當齊白石真跡蒙騙藏家。另據專家介紹，齊良琨曾與門房串通，留下乃父真跡，自己另作一幅，蓋上齊氏真印，讓取畫之人拿走而流入社會，只是這類情況并不多。
齊白石曾說：“余二十歲后喜畫人物，將三十喜畫美人，三十后喜畫山水，四十后喜畫花鳥蟲魚。”在定居北平初期，他醉心于八大山人，冷逸有之，富貴不足，故少識者。他在詩中寫道：“冷逸如雪個，游燕不值錢。”還說：“始知余畫過于形似，無超凡之趣，決定大變。人欲罵之，余勿聽也；人欲譽之，余勿喜也。”所以，鑒定齊白石的作品，首先要深入了解、深刻感受到畫家的生活軌跡和創作心態，結合其藝術風格和表現手法，才能對其作品真偽做出正確的評定。他早年畫境略帶農民的拘謹稚拙，其晚年繪畫則縱橫坦白，一任自然。當然，鑒定齊白石作品，應深入研究齊氏書法、繪畫和篆刻不同時期的風格特征。只有在深諳其藝術風格的基礎上，并結合紙張、顏料、印泥、裝裱等各個方面的因素，綜合分析，小心謹慎地做出判斷。
雖然，齊白石的繪畫一生有不同的面貌、不同的題材和不同的表現手法，但其共性是一望便知的。齊白石從一個布衣而步入詩書畫印的文人領域，雖得到藝術的熏染，其骨子里卻還是農民的樸實、善良、真切和倔強。他既脫去了民間繪畫的板刻，卻又有別于士夫文人畫的飄逸瀟灑、清靈秀雅。這就是鑒定者所要掌握的一般規律，但這絕不是機械的，具體個案具體對待，因此，所有的鑒定都必須建立在科學的研究之上的。
(三)
作為現代繪畫史上的杰出大家，齊白石的繪畫作品一直成為當今藝術市場上的寵兒。又由于其是拍賣市場的龍頭股，具有較大的增值空間，因此，齊白石的繪畫便成了眾多藝術品投資者爭相尋覓、搜求的對象，幾乎所有的大拍都有齊白石的身影，更有若干“齊白石作品拍賣專場”，都取得了相當不錯的交易成績。遍觀近幾年來的書畫交易業績，齊白石的繪畫一直是市場上的常青樹，價位較高，成交率也是令人可喜的。
作為繪畫市場上的龍頭老大之一，齊白石繪畫作品的拍賣狀況一直受到人們的關注，許多人企圖結合分析齊氏作品的市場走勢來進一步研究整個藝術品投資的前景。前些年，田亮曾結合1994年以來十年間的藝術品市場狀況在《藝術市場》發表《齊白石書畫作品的價格走勢與市場分析》，對齊白石繪畫作品的價格走勢做了系統的梳理，并對其投資前景做了較為貼切、客觀的分析。雖時隔數年，但這個分析基本仍符合當前的形勢。
回顧幾年來齊白石作品的拍賣情況，約有5000余件作品進入市場，總成交額達近百億元，尤其是近年，其晚年《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1931年《山水圖冊》先后在中國嘉德2011春拍、秋拍拍出4.255億和1.94億元的驚人數字。即使在藝術品拍賣市場低靡不振的情況下，齊白石作品價格仍一路飚升，成為廣受追捧的投資對象。基于對齊白石藝術價值和經濟價值的客觀分析，基于國內經濟的穩定與持續繁榮和收藏隊伍的不斷壯大、成熟，種種好的因素結合在一起，齊白石繪畫價格總體趨勢一直以一種“盤升”的狀態穩步上升。
當然，藝術市場瞬息變化，并受到各種因素的制約，有時一些偶然因素也會決定齊白石作品價格的變異。固然，齊白石繪畫作品千差萬別，豐富多彩，就以題材、形制而論，價格也各有不同，所以收藏、投資齊白石繪畫都離不開理性的、科學的考察和分析。我們引用權威市場分析人士的經驗對有信心、有實力收藏齊白石繪畫的收藏者需要注意的問題。
首先，收藏齊白石作品，一個明確的原則應是：真、精、新、稀。真是一切收藏的基礎和前提，不僅要求收藏者自己要“有眼”，而且還要多請教權威專家和有經驗的藏家；精就是真中選優，優要建立在藏家自己對齊白石藝術有相當程度的認識上，事實勝于雄辯，只有精品才能獲得最大回報；新是指作品保存的品相良好，如果是原裝原裱，又完好無損，將成為估價的一個有利因素；稀是指要收藏的在齊白石繪畫中較為稀少的品類，“物以稀為貴”。這些道理，淺顯易懂，但需要時常提醒。
其次，收藏齊白石繪畫，應慎重選擇入市的時機，在購藏和出售時切忌隨波逐流。田亮前年就曾提醒，何時是收藏齊白石繪畫的最佳時機，需要系統地、科學地分析齊白石作品價位的歷史和走向，不能僅憑暫時的情況急下斷論。價位合適時買入不能猶豫，但這具有一定的風險性。而且，也要能抵住誘惑，價位稍微一漲就耐不住出手的人不是精明的收藏家，而是一般的書畫商。正如歷史已經證明了齊白石的地位和價值一樣，時間也將會證明和回報你的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