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詞人姜夔可謂多才多藝,他精通詩詞、散文、書法、音樂,是繼蘇軾之后又一難得的藝術全才。他的作品的一大特點就是空靈含蓄。這當然應該看做一個優點,但是,有的作品過于含蓄,以致于達到隱晦的程度了。這樣一來,就給后人的理解增添了許多困難。他有兩首寫梅花的詞,稱得上梅花詩詞的精品之作,但是,由于這兩首詞過于隱晦,直到今天,我們也難以把握它們的主題。
公元1191年冬天,姜夔到蘇州去拜訪曾任過宰相的著名詩人范成大,范很欣賞他,熱情地款待他,留他住了一個月。這期間,范成大的花園中梅花盛開,范設宴觀賞,并請姜夔作新曲,寫新詞詠梅花。于是姜夔奉命制了兩首詠梅花的新曲,即新詞牌“暗香”和“疏影”,并且為這兩個新曲填了詞。
梅花
暗香
姜夔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正寂寂。嘆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此中出現的“何遜”是南朝時梁朝詩人,相傳他八歲時就會賦詩,早年在揚州任法曹,館舍有梅花一株,花盛開時,何遜曾寫有《詠早梅》詩。多年以后,他思念梅花,在梅花盛開時再去揚州,彷徨數日,卻已寫不出詩了。在這首詞中,作者應該是自比為何遜。
聊贈一枝春
“嘆寄與路遙”,用的是南朝宋時陸凱自江南寄贈一枝梅花給長安范曄的故事。陸凱同時附贈詩一首:“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疏影
姜夔
苔枝綴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籬角黃昏,無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慣胡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想佩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
猶記深宮舊事,那人正睡里,飛近蛾綠。莫似春風,不管盈盈,早與安排金屋。還教一片隨波去,又卻怨、玉龍哀曲。等恁時,重覓幽香,已入小窗橫幅。
梅花妝
據考證,這首詞中,“猶記深宮,那人正睡里,飛近蛾綠”三句,指南朝宋武帝之女壽陽公主的故事。相傳她在正月初七那天睡在含章殿檐下,有梅花飄落在她的額上,成五色花,拂之不去,過了三天才洗掉。之后宮女們紛紛效仿,叫做梅花妝。“金屋”指“金屋藏嬌”的典故。“玉龍哀曲”中的玉龍是笛子的別名,哀曲指古代笛子經常吹奏的樂曲《梅花落》,樂聲哀怨悲涼。
這兩首詞,都是詠梅花的名篇。可是,由于所用典故太多,而且所寫的內容也有些撲朔迷離,仿佛給這兩首詞蒙上了一層薄紗。因此,自古以來人們對這兩首詞就有不同的理解和認識。有人認為這兩首詞是作者追憶早年的戀情與逝去的歡樂;有人認為是專門寫給范成大的,詞中隱約的稱贊了范的人品。此外有人認為《疏影》這首詞是悲悼“靖康之難”,傷心徽、欽二帝被擄,后妃們相從北去之事,詞中所用“王昭君典故”就是暗示這件事。
金屋藏嬌
直到今天,人們也眾說紛紜,沒有定論。比較統一的說法認為《暗香》是詠梅懷人之作,屬于懷念昔日戀情的作品。但《疏影》一詞,太過隱晦,至今沒有統一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