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年,是中國歷史上極為混亂的一年。此時距綠林起義軍軍把劉玄推上更始帝的位置剛過兩年,仿佛約好了一樣,放牛娃劉盆子和劉邦后人劉秀在這一年的6月幾乎同時當上了皇帝,而大名鼎鼎的新帝王莽也才死去一年多一點的時間。
那是一個看似對很多人都給予了機會的時代,但其實最終成功只屬于一個人,那就是劉秀。這其中沒有那么多偶然,歷史總是在貌似偶然的事件里演繹著必然,在數學上把這種情況稱之為大概率事件。
這些人只能在歷史的煙塵里成為一現的曇花,成為走的最遠、走得最高的那個人的陪襯。
今天不寫歷史上很有名氣的綠林起義領袖王匡、王鳳,更不寫千古一帝光武大帝劉秀,讓我們把目光放在那個聲名不顯的赤眉軍領導人樊崇身上。
相信大家都聽過赤眉軍的故事,可了解樊崇這個人的不多。史書對他的記述也十分有限,我們只能通過赤眉軍產生、發展、和衰亡的歷程來推斷這個人的性格特征和人生軌跡。
樊崇是公元18年在山東莒縣地方帶領眾人起義的。新朝末年,天下大亂。受壓迫最重的農民反抗斗爭此起彼伏,公元15年,五原、代郡數千民眾舉行暴動。兩年后,臨淮人瓜田儀在會稽長洲起義,呂母在海曲起義。這其中規模最大的要數王匡、王鳳領導的綠林軍。
歷史上關于舉事之前的樊崇幾乎沒有什么記載,之前他確實太普通了。只知道他是一個樸實而勇猛的莊稼人,平日里一些青年人很喜歡圍在他身邊。這樣的一個普通人身上一定有過人之處,要不然絕不會在那段歷史里帶領其他首領一道創造了一個奇跡,我們姑且簡單地把這稱為人格魅力吧。
樊崇剛起義時只有一百多人,他為人仗義,作戰英勇,很快帶著起義軍就取得不少的勝利,聲名隨之遠播。之前有個叫呂母的在瑯邪海曲起義,呂母死后,她的余部加入樊崇的義軍,后來又有逢安、徐宣、謝祿、楊音等人率部紛紛投靠,不到一年時間,樊崇領導的隊伍就達到了幾萬人,這五個人也成了赤眉軍的主要將領。
樊崇可能就是那種天生的軍事家,極富有謀略,他領導的農民軍又軍紀嚴明,所以戰力十分強悍,與新朝王莽在華東、中原的軍隊頻頻對戰,均取得勝利。起義軍不斷發展壯大,開始活躍于海、岱地區(泰山、沂蒙山區),后又轉戰黃河南北,挺進到淮、黃地區。
隊伍漸漸擴大了,樊崇愈發注重對軍紀的約束,規定:殺人者處死,傷人者償創傷。但畢竟是這些將領都出身農民,不僅軍規簡單到了極點,也只是口頭約束,軍中不設文書、旌旗、編制、號令等必要的章程。在發展初期,強大的凝聚力可能會解決一些問題,但到后來這種聊勝于無的管理模式就顯露了弊端。
新帝王莽不能坐視這支農民起義軍的壯大,派遣平均公廉丹、太師王匡向他們發動進攻。樊崇代理隊伍準備迎戰,但耽心自己部下與王莽兵混淆不清,于是令自己部下都把眉毛涂紅以相識別,赤眉的稱號也由此而來。
這一戰發生在成昌,今山東東平縣。戰斗中,樊崇依舊勇猛過人,一槍刺中了王匡的大腿,王匡慌忙奪路逃命,廉丹則被赤眉軍的將領董憲殺死,官軍潰敗。經過這場大戰,赤眉軍更加壯大了,發展成一支十多萬人的武裝力量。
這一階段的樊崇,正處于創業的黃金時期,他武力過人,思維冷靜,富有謀略,身邊凝聚了一個強大、團結的戰斗團隊,可以說智商和情商都處于最佳水平。史官是為封建統治者書寫歷史的,不會詳盡地記載一個農民階級的造反者的,但你翻看一下這段赤眉軍的戰斗歷史就會知道,樊崇實在是個人才。
幾支勢力征戰不休,一直到了公元23年。這一年,綠林領袖王匡和王鳳在清陽立劉玄做了皇帝,恢復漢朝,史稱“玄漢”,劉玄為更始帝。
既有了名正言順的漢帝之名,劉玄身邊自然不缺少擁躉。這其中就有公元22年會同大哥劉演打著“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的旗號,于舂陵正式起兵反莽的劉秀。而本來就沒有什么理想和野望的樊崇,看見已經有了劉玄這面旗幟,樂得在大樹下面好好乘涼———對赤眉軍這些泥腿子們來說,現在已經干得不錯了。所以,王莽覆滅后,更始政權移都洛陽,樊崇率領二十幾個將領、幾十萬赤眉軍來投靠劉玄。
劉玄能力平平,毫無政治遠見,沒能很好地利用這支當時最強大的農民軍,反而對強大的樊崇心存猜忌。封官列侯時,只給封號不給封地。后來還派兵襲擊赤眉軍。樊崇只有與劉玄決裂,率眾離開洛陽東歸,回到赤眉軍中。
在謀士的建議下,樊崇于公元25年6月,擁立劉邦之孫城陽景王劉章的后人劉盆子為建世帝。這個劉盆子是更始元年(公元23)初,赤眉起義軍經過式縣時,被搶到軍營中的。關于他,還有個有趣的故事。劉盆子在軍中歸屬于右校卒吏劉俠卿,負責割草喂牛的工作,號稱“牛吏”。劉盆子對放牛極有研究,每頭牛的習性他都了如指掌,每次放牛時,都割許多草,放在牛背上馱回軍營。他放的牛甚至懂人說話,懂得令行禁止,不隨便啃吃莊稼。劉盆子有時候會倒騎著頭牛觀看自己的牛群,樂在其中。
有了自己的政權,樊崇于公元24年12月,帶領赤眉軍兵分兩路西征玄漢。第二年九月,赤眉軍以壓倒優勢攻克長安,劉玄被迫投降,不久也被絞死。
樊崇占據了長安,這時的他官封御史大夫。忽然之間,樊崇失去了戰斗的方向,不知道下一步的路要走向何方。手下的將領和士兵們也無法約束作為農民的本性,在長安搶掠無忌,不復當初了。
而自始至終有著理想的劉秀在公元25年稱帝后,已經開始謀劃一統天下了,樊崇自然是他最大的對手。
赤眉軍進入長安后,沒有關中的豪強地主的支持,遭遇了嚴重的糧食危機。只好轉戰安定、北地一帶。西進途中,又適逢天降大雪,許多士卒凍死,同時起義軍又遭到襲擊,無奈返回了長安。這時的長安附近又發生了大饑荒,出現了“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的慘象。20萬赤眉軍糧食無著落,只好退出長安向東進發。公元27年正月,赤眉軍在崤山(今河南澠池)被馮異擊敗,不久在宜陽河遭到劉秀大軍的截擊。起義軍投降劉秀。后來領袖樊崇、逄安等再度起事,失敗被殺。
在赤眉軍后期,政局已經復雜到超越了戰局,作為領導人的樊崇在此時反而失去了睿智的頭腦,無法在錯綜復雜的局勢中把握這支龐大的武裝。而反觀劉秀,因為出身漢室,自始至終有一個清晰的目標,一切的行動都指向稱帝一統天下這個明確的目標。
樊崇就像一顆流星,前半程以炫目的光彩劃過歷史的天空,后半程在戰火和硝煙里消磨殆盡,消失在光武帝劉秀的光環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