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王禮民 ,籍貫山東菏澤,新中國同齡人,省直機關退休。曾從事教育工作20多年。愛好詩詞雜文寫作,喜歡書法攝影等。有各類體裁的文章及詩詞在報刊發表,有些雜文并獲獎。
兒時過年愛爆竹
王禮民(山東菏澤)
爆竹在我們老家叫“炮聲”或“炮仗”,作為男孩子,過年沒有不喜歡“炮仗”的,對它簡直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在我小時候,我們那一帶最有名的“炮仗”,被叫作“大雷子”的是“梅冠集”和“薛埠集”兩地的“炮仗”。是手工土法制作,用細紙(即比較薄的紙)搟制而成,不僅聲音十分響亮,而且炸出的紙屑碎如雪花,若是拋向空中燃放,紙屑飄落猶如天女散花一般,煞是好看。名曰“大雷子”的“炮仗”如手指般粗細,上下兩頭有細麻經子扎著,下端的麻經勒出一道細小溝槽,頂部的藥捻子雙股插入“雷子”的內里,燃放時最好抽出其中的一股,這樣在點燃后拋向高空時才不至于炸傷了手。而我,一向膽子小,幾乎不敢選用拋擲的方法,常常都是把它放在一人多高的樹杈上或是墻頭上,再拿稍長一點的香火或柴火棍點燃。這樣安全,但音響效果肯定不如在高空中響得清脆遼遠、刺激過癮,但我卻沒有那么大的膽。因過年放炮炸傷臉或手的村上每年都有發生,輕的手被炸得疼痛腫脹,重的則會炸爛,鮮血直流,10天半月也難好,甚至還有因此而患破傷風而丟了性命的。由于“大雷子”的威力較大,所以在我小的時候爺爺很少給我買,即使買上幾個也不許我單獨燃放,就怕出危險。待稍大一些,50頭一盤的“大雷子”也至多給我買10幾個,燃放時還要有大人在一旁守著,唯恐我們被傷著。為了滿足我們對“炮仗”的心愿和需求,爺爺會給我們買來一些成把的鞭炮,我們稱之為“火鞭”,幾十或1,2百一盤,也叫一掛,長長的捻子把它們編排連在一條細細的麻繩上,燃放起來噼里啪啦,乒乒乓乓,一陣連響。而“大雷子”則是一個個獨立的點燃。爺爺將成掛的鞭炮除留下大年初一或十五等下餃子時放的外,剩下的都分給我們拆開了零放,每人都有幾掛或是幾盤,各自保管。這種鞭炮個頭小,自然威力也小,并且藥捻子很長,點燃后有足夠的時間讓你離開,保險系數大,家長不用擔心孩子們的安全。在上個世紀的5、60年代,我們家鄉煙花爆竹幾乎都是本鄉本土土法制作的“雷子”和“火鞭”,盡管也有少量的“二踢腳”、和“鉆天猴”、“花炮”等,但家里人,更確切的說是爺爺不舍得給我們買。爺爺一向十分會過(節儉),把錢多花在這不能吃、不能喝的上面,他覺得不值得。每當快過年了他都教育我們說:“傻瓜放炮,'精人’(聰明人)聽響。還不如省下錢多給你們買點好吃的。”盡管我們寧肯少吃點好吃的也想多買一點鞭炮,過年休假從外地回來的父親,也想著多給我們買一些各種的花炮,但爺爺總是哄著我們不要多買。我們還是很聽爺爺的話,不會像有人家的孩子為此哭著鬧著吵著,甚至躺地上打滾撒潑跟大人要鞭炮。過年之前,所幸的是除了自家買的鞭炮,我們還可收到一些鞭炮的禮物。我的爺爺的哥哥——我的大爺爺和我的堂伯——四大爺,以及對門的學敏大爺等也會給我們送來幾只“大雷子”和“火鞭”作為“壓歲”的禮物。這樣下來,我的“大雷子”也會多到3、40 個,成掛的鞭炮至少也有10幾盤,這在和我年齡大小差不多的小朋友中絕對稱得上富有者。過年期間,小伙伴們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說自己有多少鞭炮,每當這時就給了我向他們諞能(顯擺)的機會,也足夠讓他們羨慕嫉妒恨。有和我關系好的、也有我需要討好巴結尋求保護或不敢得罪的“霸主”,我都會悄悄地送上幾個作為慷慨饋贈和討好的禮物。他們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也因此對我格外友好,少受點欺負。待我稍大一些,10幾歲,過年便不愿意跟著大人趕集操置年貨,而是和玩伴發小們一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去買鞭炮。這是我們一年到頭最期盼、最向往、最開心的時刻。我們不用考慮買其它的東西,而是直奔目標——鞭炮市場而去。鞭炮市場為了安全起見都是離年貨購買區稍遠一點的集市的頭上。街道兩旁的鞭炮攤一個挨著一個,不下幾十家。一盤盤各種的鞭炮擺放在用門板支成的攤位上,尤其令孩子們眼饞不得了。“都來買呀,都來看,'梅冠集’的'炮聲’不響不要錢(比別人家的都響的意思)。”“隨便選,隨便試,個頂個的好'炮聲’,來的晚了,今年要是買不上就得等明年了。”隨著一聲聲地吆喝叫賣,賣家還不惜的、不停地試放。“雷子”的響聲震耳欲聾,成掛“火鞭”聲連成一片。鞭炮市場煙氣繚繞,濃濃的火藥味嗆人。現在想想,那污染的空氣著實令人不堪忍受,可孩子們哪管那些,隨著一聲聲的爆響,被吸引地一會兒跑到這個攤位,又一會跑到那個攤位;又想買這家的,還想買那家的,一直拿不定注意。大人給的錢少,不到最后不舍得出手。最后,幾個小伙伴只好這家的買上幾個,那家的買上兩掛,回去比比看到底誰家的最響。直到賣炮仗的要散集市了才心滿意足地往家跑。回家的路上,大家高興得不得了,說說笑笑,一蹦三跳,像一群自由飛翔的、歡樂的小鳥。除夕夜是孩子們最期盼、最激動的幸福時刻。大孩子有的要熬夜,通宵不睡;而小孩子即使再興奮,可到了一定時間就會困得堅持不了,只好睡前再三叮囑大人大年初一早早叫醒自己。記得有一次我和弟弟到了天快要明了還沒有醒,爺爺和父親便來到我們睡覺的房子窗戶外面點燃幾個“大雷子”的炮仗來叫醒我們。于是我們便立即急急忙忙穿上棉衣棉褲,胡亂地登上鞋子,迷迷瞪瞪迅速地飛出屋外。嘴里還不停地抱怨:“都這么晚了,叫你們早點叫醒我們,為啥就不早點叫。”我和弟弟將頭天晚上準備好的“雷子”放在院子的墻頭上,取一根供香點著,再小心翼翼地去點“雷子”的藥捻子,然后迅速地跑開,用雙手捂住耳朵。弟弟和姐妹她們更是遠遠的不敢近前。既愛又怕,這就是我們孩子們對“炮仗”的說不清的復雜的情感。大年初一吃完餃子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出門去給家族以及村里的長輩們拜年。當大人和孩子們走進每一家的院子的時候,首先引起他們注意的就是那地上的紙屑。那是主人所放鞭炮留下業績。見到有的人家滿地厚厚的鞭炮碎片,大人們往往都會發出“嗬,放了這么多的炮仗”的贊嘆。主人也往往會說:“是啊,好好崩崩以前的孬時運、窮氣,轉轉運。”至于孩子們,則露出一臉的驚奇,艷羨不已:“咋買這么多的炮仗呀!比我們家多多了。”心想:他家的小啥啥好有福氣。可見,過年的“炮仗”對孩子們該是多么的具有吸引力。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為了減少鞭炮對空氣的污染,幾乎所有的城市都出臺了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法律法規,就連廣大的農村對過年燃放鞭炮也做出了嚴格的規定和要求。鞭炮銷售也早已有地方政府有關部門批準的專銷點才能銷售,一如從前過年集市隨意買賣的熱鬧場景一去不復返了。過大年放爆竹在我國有著2000多年的歷史,可以說是古老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可是,這個過年用來驅除諾鬼、消災辟邪、殺毒滅菌的爆竹卻被有人以“污染環境”的罪名而繳了械,致使中華民族最為喜慶隆重紅紅火火的第一大節日失去了她獨有的魅力。難怪有人發問:“缺少了鞭炮聲的春節還叫春節嗎?”的確,缺失了鞭炮的大年的年味還有多少呢?我懷念兒時“爆竹聲中一歲除”,爆竹聲中過大年的日子。那時,燃放煙花爆竹給我們帶來的歡樂是我永遠不能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