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昨天上午,大哥給我發短信,告訴我他已經給老家的二叔打了電話,拜托二叔給我們爸媽去上墳燒紙錢。這才想起來,是農歷的十月一。我們老家有十月一給故去的親人上墳燒紙的習俗。可我竟然忘記這件事兒。
我是在中午12點以后才給大哥回復了簡短的短信。當時我在去醫院治療頸椎,要乘坐地鐵,中間再換乘一次地鐵。單程路途需要一個小時。
中午的一號線人并不是很多,我坐下來。翻出手機,逐一回復上午沒有回復的信息。也給大哥回復了。我們一來一往地短信聊著天,說著些家常話,不知不覺就到站。
2,爸爸媽媽去世后,兩位哥哥成為了我唯一的親人,也成了除女兒外,唯一讓我牽掛的親人 。
盡管多年來,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一直比較獨立, 換句話說,兄妹三個并不是勤于走動,但每當我們湊齊在一起,頓時像是融化在一起的三塊奶酪一樣,紅紅綠綠混在一起,難分難解。
3,我有兩個哥哥。大哥是1968年出生,小哥哥是1970年出生。我生于1971年。我和兩位哥哥從小感情親密,但個性截然相反。兩位哥哥的性格沉靜,極其老實本分,平時不言不語,甚少大聲吵鬧。尤其是小哥哥簡直是沉默寡言,他就是我爸的翻版,一個模子拓出來。而我,我作為家中唯一的女孩兒,他們二位唯一的妹妹,似乎是為了這個家庭氛圍做彌補一樣,我是完全計劃外降生,而且從小就處處成為了他們的對立面,反義詞。
且不說我從小脾氣暴躁,氣量狹小,單說我那一張嘴就能扯出謊言,轉下眼睛就掉淚,抹下眼睛就嬉皮笑臉,爸媽不在家就對哥哥們奴顏婢膝,爸媽回來就亟不可待要打他們小報告的的嘴臉,令我兩個哥哥頭疼不已。
哥哥們從小為了矯正我這天然叛徒的毛病沒少費勁兒,當然,由于他們當時對我的治療理念過于簡陋,方式也只有“揍她”,因此,從現在我的一些舉止行為看,他們當年試圖聯手教育改造妹妹為他們,并沒收到實效。
4,大哥在87年考上河北省一個普通院校的本科,畢業后分配在山東一個煤礦礦務局做技術工作;小哥88年考取了一所全國重點大學——遠赴成都,在四川科技大學讀了機械制造專業,畢業后分配在北京一家科研機構。之所以我記得他的專業,是有一次聽爸媽討論,好像小哥報考了機械設計,卻被分配到了機械制造專業,這令小哥很不滿意。當然從他以后讀碩士博士的專業(似乎是高能物理,我從沒正面打聽過)看,他本科的專業并沒有產生什么影響。
我在考學的道路上最為艱辛。因為從小調皮搗蛋,導致小學、初中、高中分別復讀了一年總計3年,在1990年,也就是19歲的時候,勉強考取了河北省一家三類院校的大專。這個結果讓我身為高中教師的父母整整一個暑假悶悶不樂,尤其是我爸,一個夏天他都抬不起頭走路,用他的話說,沒臉見別的同事那些老師們。
我自己雖然覺得面上無光,比兩個哥哥有差距,但并不太在意。我早就深知自己不是學理科的料,既然爸媽逼著我放棄了幾乎永遠是全校第一名的文科,而最終讓我讀了理科,期待我學好了數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那他們應該為我這個大專的下場負部分責任。
其實90年高考,我距離本科分數線只差一分。當時我們要先報志愿,后公布考試分數。記得我因為盼望和小哥哥能夠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還報了“成都氣象學院”。
5,雖然小哥哥經常揍我,但我總是跟屁蟲一樣更隨他,我深信,小哥哥“心眼兒多,跟著他不會有事。”記得小學時候,每天早晨黑蒙蒙的,我們3個就要背起書包走很遠的路去上學。大哥總是在路上被其同學用自行車捎走,剩下我和小哥哥, 我倆一邊詛咒他會從車座上掉下來摔屁股蹲,一邊更快地在黑暗中前行。我現在走路比別人都快,也是打小就追趕小哥哥訓練出來的。
我和小哥在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
在我漸漸長大的過程中,小哥哥對我的厭惡之情越來越深。由于我脾氣暴躁,經常與同學打架,有時候在校園內打,有時候在回家的路上。記得有一次我又和一位男同學在路上扭打起來翻滾在地上,碰巧兩位哥哥經過我們身邊。兩位哥哥迅速地扭過臉視而不見,飛一樣的消失掉了。
因為我打架出名而文章寫得極好,因此,當我的作文被高我一年級的老師拿去在班上讀的時候,小哥哥就覺得無比羞愧。而如果我有時候去他班里找他,招搖地站在門口大聲叫他的名字,他就低著頭恨不得一頭扎進地縫,漲紅著臉走出來,接過我手里這樣那樣我媽讓我捎帶的東西。之后回家悲憤地向媽媽告狀,說以后不許我再去班里找他,因為班里的同學都笑話他,一笑話他有女生常來找,二笑話他妹妹臭名昭著。
6,小哥哥從小生活在我的臭名影響之下,乃至于讀大學之后,他回家又向爸媽告狀。說有次河北老鄉聚會,有位某中專院校的男生忽然走到他面前說,“你就是呂**?你就是呂衛紅的哥哥?你好啊!你妹妹很有名啊,她原來沒少揍我……”
這番告狀讓我怒不可遏,頓時意識到那個欠揍的小子是誰。在一次初三物理課上,他坐在我身后,一直把課桌往前拱,擠得我無法動彈,警告之下非但不聽,竟然嘟嘟囔囔罵起臟話。當時我還不會罵臟話來排解憤怒,我想這也是我頻發打架的原因之一。記得我當時一聲不吭,站起來,扭過身,劈頭對他臉上就是一巴掌。這個響亮的耳光不但震驚了這位男同學,連老師都停下板書,氣的渾身發抖,責令我出去,到門口罰站……
7,因為對小哥哥感情太深,覺得跟隨他就不懼怕一切,我產生了強烈的獨占心理。
小時我很無知,以為長大了可以嫁給小哥哥,這樣就可以一輩子占著小哥哥,讓他護著我。
這個夢想在我高考那年的暑假被現實粉碎——小哥哥大學一位女同學來我家做客,我控制不住悲傷,撲進媽媽懷里大哭。媽媽很不解我的痛苦,因為當時她和爸爸甚至兩位哥哥已經不止一個、兩個、三個地招待過到我家找我玩兒的那些高矮胖瘦形狀各異的男同學們。
媽媽不耐煩的三言兩句打發了我,我則怒氣沖沖地走到那位圓臉姑娘面前摔東打西……
8,我人生記憶的最開始,是關于姥姥和小哥哥,爸媽和大哥反而面目模糊。
我小時,爸媽每天要騎車到很遠的一所學校教書,他們當時似乎去哪里都帶著粉團一樣大哥,而我和小哥哥因為年紀小,被留在姥姥家中。
那么多漫長的時間,就像樹枝縫中瀉下的陽光一樣無窮無盡,綿綿不絕。
每天我們兩個小家伙歪歪斜斜地登高爬低,小哥哥會藏起姥姥下蛋的母雞,教我用細細的枯枝給各種小蟲子趴皮。有時候我們背起小筐去撿樹葉,順便在河堤下等待下班回家的爸媽。
猶記得冬天的晚上,我和小哥哥早早被姥姥趕上熱炕,在等待她老人家駕臨的時間里,我和小哥仿佛是兩條小狗,分別占據著被窩中自己固定的一側,毫無睡意,因此就虎視眈眈地守護自己的地盤,唯恐對方越界。有時候毫無原因,我也經常免不了小哥一頓簡略地毆打。當然,我們也有快樂的把戲度過等待的時間,比如我們相互給對方癢癢撓。
抓撓是我們最熱愛的游戲,我們用手撓對方的皮膚,要盡可能地輕,讓對方覺得癢才算上佳。
一般我們還會嘴里念念有詞:“一抓金,二抓銀,三抓不笑大好人。”也就是說,起碼要抓撓3下才算一個基本療程,可小哥哥經常就抓兩下就迅速轉身,讓我撓。而我打小就知道怎樣討好小哥哥,我不用手,我有獨門秘笈及暗器——我拿起辮梢在他后背拂過,讓他癢的一次一次哈哈大笑。而輪到他為我抓撓的時候,他當然會輕描淡寫敷衍了事。
9,那時候,我們最大的快樂就是等著姥姥躺進被窩。
姥姥拱著她巨大的駝背,顛著她解放的不成功的裹足小腳,在屋里摸摸索索,洗刷收拾打掃,在我和小哥哥長一聲短一聲地叫喚和眼巴巴地期待下,終于能夠上炕鉆進被窩的時候,我和小哥哥總是歡欣鼓舞。
姥姥不但總是給我們講故事,還允許我倆分別用手捂著她一只干癟柔軟的乳房。因為駝背,姥姥只能側臥,她永遠都是面朝著小哥哥,把他摟在懷抱里,因此我童年的記憶,被窩里面永遠只有姥姥的后背。
小哥哥經常用指甲狠狠掐我的手背,扭我的指頭,妄圖使我懼怕疼痛而占據本來屬于我的那只,但我并沒真的在意過,一般不會叫鬧,縮回手讓給他。或者,因為我需要高高地舉著手臂從姥姥背后饒過,才可以摸到那柔軟,舉得久了會累。
當然,我知道姥姥更親他一點,這點我聽爸媽說過,也從姥姥永遠給我后背能夠感知。從這點看,我是打小就很識大體的。
直到我7歲,跟隨爸媽到了他們幾十里地之外工作的縣中,我們兄妹3人才每人有了自己的被窩。我和小哥哥也才得以分開,才結束了睡覺前挨揍的噩夢。
10,搬去這所位于交通便利的小鎮上的縣屬高中之后,關于哥哥們的記憶就大部分剩下了爭吃搶喝。因為家里窮,能吃的太少,而我們兄妹三人又都在長身體的階段,旺盛的食欲讓我爸媽只能給我們把所有的食物分成三份。且不說過年過節時候的糖果,炒花生,瓜子這類美食必須嚴格分份才可以避免我們三兄妹的混亂爭奪,即便是一盤炒白菜,也必須在盤子里面扒拉出三堆兒。
記得小哥哥有次在吃完自己的那份炒白菜之后,忽然端起盤子。我立即著急起來,大聲啼哭吸引爸媽注意。爸媽趕緊跑來,我指著小哥哥抗議不止。爸爸厲聲呵斥小哥,小哥則無辜地說:“怎么了?怎么了!我在喝我的那份菜湯!!”這個事兒以后成了爸媽津津樂道的話題。直到媽媽去世前,提起此事她都會瞬間樂呵呵起來。
是啊,想到我們當時像小狗一樣,一邊緊緊護住自己的那份好吃的,一邊瞪著眼睛關注其他兩位的庫存量,緊張又興奮的心情至今難忘。因為年紀最小,每次分了美食之后我總是第一個吃完,沒有兩個哥哥那樣精打細算會控制食欲,他們總是在我啥都沒有的時候,還得意洋洋地顯擺那些好吃的。有次我實在饞的要命,在小哥哥炫耀他那顆糖的時候,瘋了一樣一把從他手中奪走,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掉糖紙,小哥哥完全沒有反應,那塊糖已經進了我的嘴巴。
此舉惹怒了小哥哥,他撲過來把箍住我的脖子,一手狠狠地掐住我的嘴,疼得我張開嘴,眼睜睜地看著糖被小哥哥摳走,進了他的嘴巴!
11,小哥哥被爸媽稱作“黑眼皮”,我老家的意思就是摳門,多吃多占的意思。在爭吃搶喝方面他是第一名。他的“黑眼皮”得名來自于有次私自窩藏了一支烤玉米,那可是整整一支烤玉米啊。小哥哥在爸媽各種手段恐嚇之下仍舊死命保護自己的那支烤玉米,最后玉米沒保住,“黑眼皮”的名稱卻保留下來。
小哥哥心眼兒多,我有次體會很深刻。那次兩位哥哥被爸媽派去外出取東西,而小哥哥唯恐我留在家會偷吃桃子,很是不情愿離開。回來后,小哥哥放下東西直奔我而來,要求我張開嘴,說,要聞一下我嘴巴里是否有桃子味?雖然沒料到他竟會想出如此手段來檢查,但我內心坦然,因此就老實地張開嘴。記得那天,我一邊長大嘴接受檢查,類似今天的警察檢查酒駕,一邊忐忑不安。不料,雖然小哥哥并沒有嗅到什么異常,卻仍不平衡,“呸”的一聲往我大張著的嘴巴里面吐了口唾沫揚長而去。
12,爭吃搶喝的習氣保留到我們初中畢業。小哥哥比我早一年考入縣重點高中。在之前的一年,他初三,我初二,我總疑心我爸媽偏心,把好吃的留給小哥。
有一件事至今深深記在心里。
有天早晨,我們照例天不亮就起床,坐在飯桌前等爸爸給我們煮雞蛋掛面。就在爸爸把鍋里的雞蛋往我們兩個人碗里盛的時候,我發現爸爸居然給小哥哥碗里放了3個雞蛋,而我的碗里,就剩下了一個雞蛋!我當時就委屈地滾出眼淚,卻不知為何沒有當場發作,應該是想到小哥哥學習成績一貫比我好,我的成績總是在班里最后幾名徘徊。
那天我低著頭吃面,聽小哥哥呼嚕呼嚕吃完,我浮想聯翩,從這件事推斷,爸爸不喜歡我,偏心小哥哥。
想著就再也忍不住哭起來。
爸爸檢查了早操回家,問我為何哭,我抽抽搭搭說出雞蛋的事兒。
爸爸斷然否認,說:“不可能,你們每人兩個雞蛋,我不可能搞錯!”
小哥哥也一臉無辜,堅決否認。
哼,沒搞錯?否認?你們別演戲了!!那地上4個雞蛋殼,我碗里只有一個雞蛋。事實就是事實!!難道還成迷案不成?
當天我們上學路上,不用說,我沒有搭理小哥哥。
此事深深地刻在我腦海中。在我們讀大學后,仍舊被我反復提及。爸爸總是堅定地說:那你看錯了。可能是他的雞蛋碎了,看起來比較多。
13,1993年夏天我大專畢業,剛剛到一家省直冶金集團報到一個月,拿了人家一個月工資,就因為感情問題,堅決要離開那個倒霉的城市,堅決拿走了檔案走人。從此,開始了我顛沛流離的一生。
幾個月后我在河南北部的一個小城市謀到一份工作——筑路工人。整整7年,我做過測量、機械統計,干過諸如看工棚、燒水、拎灰桶、扛塔尺等勤雜,也干過按量計算的諸如:每天搬運1100塊機制便道磚,抬一定數量的路沿石,曬一定方量的沙子。我也曾經作為骨干力量參加最重要的鋪設混凝土路面,我的任務是在后方的預制廠攪拌混凝土,具體工種是翻石子料斗。
14,在這7年里,我很快地結婚,并且在婚后兩年生了女兒。
1997年4月21日,爸爸在我的女兒33天的時候,因病去世。
這7年里,我自學了河南財經學院的會計本科,考取了一個經濟學學士學位,98年還考得了全國第一次電算化的會計證。由于不討領導歡心,雖然作為我們那個1千多人的單位唯一的女大學生,卻一直被領導漠視,絕望之余,我決心徹底改變命運。用了兩年時間,我跨專業自學并且考取了河南大學文學院的編輯出版碩士研究生。
15,我第一份工作的最后一個工種,是為14個工人做午飯。當時是暑假,我也已經拿到了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為了照顧幼兒園放假的女兒,我申請了這份下午不用上班的工作。每天早晨我會在工地附近采購食材,在工棚內準備午飯。工棚內經常會有保管、統計在內的人員,也會有一些技術人員經常回來。在他們的幫助下,我每天給大家準備好吃的飯菜,我學會了蒸鹵面,大鍋菜。有時候我們也會包餃子吃。
當我在眾多同事羨慕的眼神和言語討論之中,冒著酷熱,在熊熊的煤氣爐前團團轉,把一口無比巨大的蒸鍋吃力地搬上搬下的時候,內心是多么的幸福快樂。
16,2000年夏天,我終于又帶走自己的人事檔案,到了河南另外一個城市讀研究生的時候,已經29歲。
2002年我在新聞出版署一個雜志實習了半年,期間有段時間住在小哥哥家。
小時候家的概念重新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早晨,媽媽叫我們起床,我和小哥哥,嫂子一起吃媽媽做好的早飯,之后我們三個人去上班,媽媽在家看小侄女。
為了方便聯系到我,小哥哥還給我買了我人生中第一部手機,小小的藍色的摩托羅拉,型號我已經記不得。不但如此,手機的話費都是他來交付。除了他喜歡偷偷查看我手機通話記錄讓我反感之外,關于手機一事兒我還是很感謝哥哥的。
17,2003年我碩士畢業,參加中直機關公務員考試,順利地考入北京一家中央級單位,總算是能夠和媽媽及小哥哥生活在同一個城市。
因為我早年任性,不聽爸媽的話,吵翻后自己兀自在異地結婚,又不吭不響擅自地離婚,小哥哥在很長很長時期內以我為恥,不但非常厭煩我,也基本無視我的存在。
他曾在得知我有離婚打算的時候說:“你要敢離婚,就不要進我的家門!丟死人了!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以后你就是要飯去,也別經過我家門口!我半個饅頭也不會給你!”我估計他彼時已經完全替代了我爸爸,希望能教訓我。
因為媽媽住在小哥哥家,一般每周末我都也會去。雖然小哥哥基本對我不理不睬,但因為打小我們就不是噓寒問暖那種親熱兄妹,他一張冷臉我從小就習以為常,因此我倒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18(上),我到北京工作后,雖然單位給分了集體宿舍,可媽媽還是反復催促我趕緊買房子。
“你這么大歲數了,一個人拉巴個閨女,能跟年輕小姑娘比嗎?你趕緊買房,就是要飯也得有個自己的窩啊!”媽媽說。她要求我兩位哥哥支援我買房。
2004年6月,在我到北京工作11個月之后,我交付了11萬元的首付款,貸款24萬在我們單位附近買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
這套房子奠定了我在北京穩定生活的基石。從幾個月后就飛漲的房價看,不得不欽佩媽媽當時的英明果斷,感謝兩個哥哥鼎力支持。要知道,我自己當時的所有積蓄只有一萬元。
18(下),2005年7月1日,我的房子剛剛拿到鑰匙。7月3日,小哥哥帶媽媽來看了我的房子。
媽媽在空蕩蕩的房間走來走去,欣喜萬分。她說:“不用過多裝修,墻挺白的!地上鋪個瓷磚,鋪個床,買個柜子,就可以把你閨女接來了!”
7月10日上午11時,我在辦公室值班,小哥哥忽然給我打來電話,說媽媽摔倒了,讓我趕緊打車回家。
那天,媽媽突發心肌梗,摔倒在地。不巧的是,我小哥哥在單位加班,嫂子去值班,我也不在。小哥哥接了媽媽電話,15分鐘后開車趕到家,叫救護車把媽媽送進醫院,終因搶救太晚沒有留住媽媽。
媽媽突然的去世,對我們兄妹三人打擊沉重。
尤其是對我,無論從身體到精神,打擊都難以言表。有段時間我嚴重自閉,開始出現幻聽幻覺,幾乎不能堅持正常生活。
關于媽媽的去世,成為我最最不愿意回憶的一段人生。我幾乎不寫關于爸媽的文字,就是一直不敢面對這些現實。
19,媽媽去世后,小哥哥開始時常地給我打電話,家里鑰匙也給我一把,就是媽媽生前一直用的那串,而我也把家里鑰匙和門卡給他一套。有時候他出差到外地,也會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免我擔心。這讓一直獨來獨往的我很不習慣,但是倍感溫暖。
除了對我好,小哥哥還對我女兒非常疼愛。
2006年9月,我女兒來到北京,她用突出優異的成績取得了一所很不錯的學校很少的一個插班指標,從此我們母女終于團圓,并且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女兒來北京之后,小哥哥經常帶我們出去游玩兒,吃飯。
2010年國慶節,小哥哥給她買了一部艾豐3S,是買話費贈手機那種。每個月286元的話費和1000兆的流量,讓我家大白欣喜不已,直接把我一周前剛剛給她換的諾基亞迷你97扔一邊兒去。
2012年元旦,小哥哥來看我,我們一起去接學繪畫的大白,接到后,我不想做飯,就鬧著去小哥哥家。
“我家沒飯”小哥哥說。
“我吃饅頭。”我不放棄。
“有燒餅。”哥哥又說。
“不吃也行。”我一點點兒也不挑食。
“陽陽,新年你打算要個什么禮物啊?”哥哥邊開車邊問我閨女。
我趕緊扭過腦袋,對著閨女擠眉弄眼示意。
我閨女頓時明白了我的心意。
“舅舅,聽說4S現在快要有賣了!”大白簡短地說。
我放心地靠在座椅上。
“啊,是啊。我也聽說了……”小哥哥若無其事。我則心花怒放。
我知道,只要哥哥這個表情,就說明他已經買到手了。肯定是又是提前拿的水貨!在數碼產品方面,小哥哥向來是潮流人物。
那天我們走進小哥哥家門,小嫂還在翹著腿嗑瓜子看電視,家里果然只有幾個涼燒餅。嫂子一邊抱怨我們不早說回家吃飯,一邊給我們煎雞蛋,熱燒餅,沖永和豆漿。
這時候,大白已經在小哥哥書房里面擺弄舅舅送她的4S了。
20,2007年夏天,我接大嫂和我的侄子到北京生活,在附近給他們租了房子。我們兄妹三人終于算是部分的聚在了一起,大哥也經常來京,我們三人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大嫂在北京生活了4年半,期間對我呵護備至。經常我凌晨一兩點才能下班回家,看到早晨離開的雜亂的小窩變得整齊干凈,冰箱里面各類蔬菜水果擺放整齊。我知道這都是嫂子抽空過來幫我打掃、采購。
侄子和我閨女讀一個年級,一個學校。周末的時候他們分別從學校回家,一對相差半年的小表兄妹臉對臉坐在我家餐桌上學習,我和嫂子在廚房忙碌。吃飯的時候四個人兩對母子,其樂融融。
侄子快讀初三的時候,因為沒有北京戶口,要回去參加山東的中考,只能離開北京,回去了山東老家。為此,大哥大嫂還有侄子郁悶很久。
北京,又剩下了我和小哥哥。
昨天中午,東方早報的云芳問我,是否可以約我小哥哥采訪一下,關于第一批房奴交情貸款解放的問題。
我小哥哥是1999年貸款買房,2009年已經還完了貸款。記得他當時每個月需要還500元。
趕緊給小哥哥打電話,他正在食堂吃飯。聽說要采訪他,很高興,說20分鐘到辦公室就可以接受采訪。
我估計他很快就吞完了飯菜。很快他的短息就來了:
“采我吧,訪我啊。通訊視頻也行啊。哈”
我看到短信,不僅也笑出了聲兒,頸椎病造成的頭暈惡心也瞬間減輕了許多似的。
在等待18大常委出爐的時刻,小時候與哥哥們上樹翻墻跳河踢球偷瓜摸棗……的記憶竟然紛紛擾擾涌來……
唉~生活啊~~~
我愛我的哥哥們~~~~~
——201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