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個綱要,更具體的內容將呈現在接下來的女權三部曲中,分別是遠古篇——《母系與女權的迷思》、近古篇——《戰爭形態與女權崛起》、現代篇——《女權的三個維度,兼論田園女權》。
首先要明確的是,母系并不等于女權,兩者雖有一定相關性,但本質上是不同的概念,比如獅子就是典型的母系社會,但你絕不能說它們是女權社會。大體來講,人類社會已經渡過了5個歷史階段:母系+女權、母系+平權、父系+男權、父系+平權、再次父系+男權,個別社會可能因外部影響越過某一個或某幾個階段,而現在正在步入一個無系+平權的階段。
第一步——形成集群
某些種類的動物會集群生活,而某些種類的動物會單獨生活,是什么造成了這樣的差異?原因有二:
對于某些種類的捕食者而言,由于自身能力的不足和捕獵對象的特點,需要集體作戰才能捕獲更大或更多的獵物,比如獅子、虎鯨、鬣狗和狼。對于那些小而多的獵物,圍獵可以顯著加大捕獲量,比如狼群捕羊群;對于那些體型龐大的獵物,只有集中群體的力量才能夠搞定,比如獅子捕野牛。開闊而富饒的地區能夠形成更大、更多的獵物,所以這些地方的群居捕食者也會更多,比如草原上的獅子和大海中的鯨,而山林中不會產生過大或集群的獵物,因此老虎就會選擇獨居。
對于某些種類的被捕食者而言,群居生活也會降低被捕食的概率,幾乎所有草原上的食草動物都屬于此類,比如牛、羊、馬、鹿,需要長途遷徙的大型鳥類也是,比如大雁、天鵝,還有海中成群行動的小魚。這一般都是靠速度而非靠隱蔽擺脫獵手的獵物,如果主要靠隱蔽,群居只會更容易敗露自己的行蹤。既然靠速度,兩個因素就格外重要,一是群居可以輪流放哨,二是群居可以讓群中的弱者墊背。群中健壯的成年個體幾乎不可能被捕食,一旦發現天敵,大家就集體狂奔,而它必然不會是跑得最慢的那一批,所以安全度是極高的。
獵手和獵物的群居行為互相促進,形成了有趣的協同進化,對于某些物種來說,群居總是比獨居更高效安全的生活方式。人類早期生存環境既不是一望無際的密林,也不是寬闊平坦的草原,而是兩者雜合的地方,而人又是一種單體戰斗力不強的動物,所以形成群居就成為必然。
第二步——亂倫禁忌奠定母系社會
對于某些較低等的物種而言,是不存在亂倫禁忌的,它們肆意與任何能夠碰到的異性交配,基礎生物學知識告訴我們,這樣顯然會產生大量畸形低能的后代,但是它們無所謂,因為它們超高的繁殖率,可以覆蓋掉這些殘次品,它們的繁殖是以數量而非質量取勝,高出生率和高死亡率是常態,嚙齒類動物就是其中的典型。但是那些更高級的動物經受不起亂倫帶來的損失,因為它們優化程度更高、繁育更加困難,一旦出現殘障的后代,對社群來說是很大的損失和負擔,而且它們較為發達的大腦和社會,使得它們能夠理解和傳承關于亂倫一事的知識。
因為要避免亂倫,所以長成的幼崽中有一個性別必須要離群交配,讓另一個留下來的性別的世系凸顯出來,雄性離群就是母系,雌性離群就是父系。所以我們能夠看到,能夠形成穩定世系的動物,基本都是高等動物,并且具有產仔量低、哺育周期長、大腦發達、天敵較少的特征。只有蜜蜂和螞蟻是低級動物,它們的演化遵循另外的邏輯,并且雌雄體型高度異化,暫且不論。那么問題來了,為何必然是母系?換言之,為什么必然是雄性離群?有兩個分別獨立的解釋,一個簡單,一個復雜,但是毫不矛盾。
進化論的解釋是簡單粗暴但卻非常強大的,無需考慮規則的具體形成過程,我們只需要假設,一部分社群選擇了雌性離群,而另一部分社群選擇了雄性離群,然后看看,它們中誰會勝出。顯而易見,雄性離群的繁殖模式更優,因為:首先,雄性生存能力更強,如果讓雌性單獨外出一段時間,遭遇意外死亡的概率會更大;其次,雌性防衛能力更弱,當暫時加入另一個群體擇偶交配的時候,容易演變成一場無序的強奸,而早期社會并無足夠強的倫理和法律約束來杜絕這種強奸;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雌性呆在原生家族中懷孕生產,能得到親人們更好的照顧,如果呆在“嫁入”的家族中懷孕生產,無疑條件要惡劣許多,女性讀者只需要想想你是更喜歡婆婆照顧月子還是母親照顧月子就知道了,如果雌性離群生育,必然母嬰死亡率都會高很多。在長期的自然淘汰中,雄性離群的模式必然戰勝雌性離群的模式,既然雌性不離群,都是雄性來當上門女婿,當然就形成了母系社會。
更具體的場景化解釋是,雄性幼獸在任何群體中都會成為不受歡迎的存在,從而被長輩們聯手驅逐出去。隨著雄性幼崽的逐漸成熟,他們的性意識也會覺醒,雖然身邊的所有雌性都是他的血親,但是處于青春期的動物們并沒有禮教的束縛,所以他們會對自己的雌性親屬進行性騷擾,而且騷擾的對象往往以長輩為主,因為她們更加成熟有味道。小雄獸的母親可能會是最早的受害者,而她顯然是不可能讓小畜生得逞的,一頓胖揍估計是少不了的,也會進行臨時性的驅趕;小雄獸的姨媽們顯然也會成為其蠢蠢欲動的目標,但是他的小身板既不能引起姨媽們的性趣,也還打不過姨媽們,他的不良行為可能會導致一個頻繁挨揍的時期;但打得多并不等于打得狠,群中地位高的雄性會對這個小畜生的行為十分憎惡,不管該雄性是小畜生的親爹還是取而代之的新王或者僅僅是一個寓居于此的上門女婿,都不可能容許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染指自己的女人,他們會對沖動的小伙子發出嚴重警告,甚至進行足以致命的攻擊。這時候年輕的雄性沒有任何選擇,只能落荒而逃,在單獨流浪的過程中磨煉自己的捕食和打斗技巧,一些雄性會在此過程中死亡,幸運活下來的那些會逐漸長到完全成年的體格,并且積累大量的性能量,終于有資本去到某個新的群體謀求配偶,而這個過程往往需要與其他雄性進行慘烈的搏殺。而相反的是,小姑娘們就完全不會面臨小伙子的尷尬,就算她們也春心萌動,但不過是默默散發荷爾蒙罷了,并不會去主動騷擾群中的其他雄性,因此一般也不會有長輩試圖驅逐她們。
綜上所述,如果一定要有一個性別離群以避免亂倫,那么只能是雄性離群,所以母系社會才是最正常最自然的狀態。母系社會并不必然意味著所有的雄性都長期從妻居住,事實上必然有大量雄性處于獨自游蕩的狀態,偶爾也會好基友結伴而行,甚至結成規模較小的純雄群,但雄性群非常不穩定,隨時都可以解散。人類是一種脆弱的生物,哪怕是男人也不可能像雄獅或雄象那樣長期在外獨自流浪,所以一部分社會傾向于男人長期當上門女婿,我稱其為上門模式,另一部分社會傾向于男人交配后立即回到原族群,我稱其為回家模式,還有一些社會介于兩者之間的形態,但人類并不會采取食物鏈頂端動物所采取的流浪模式,形成模式差異的原因之后再講。
需要說明的是,有些群居動物雌雄皆不離群,如果它們比較低等,基本就是處于一種大亂交狀態,逮著誰是誰,比如老鼠和兔子;如果它們相對高等,那么老一輩會有意識地避免親子亂倫,尤其是母親會主動避免與兒子亂倫,比如馬就是這樣,但是只要沒有雄性的制度性強制離群,兄弟姐妹間的亂倫是不可避免的。大量食草動物和部分鳥類、魚類就是雌雄都不離群的狀態,因為不離群,它們往往可以聚集成很大的規模,你可以將其視為雙系、雜系或無系,但絕對不是母系或父系。它們中有的也會有頭領,往往以雄性居多,但是不應因此認為它們是父系社會,因為頭領雖然在交配中有優越地位,但是還遠遠不到壟斷地位,更不能有效判定父子關系,連大致判斷都做不到。
第三步——首次女權崛起
在形成母系社會后,女權也應運而生,但母系并非女權的全部理由,只能算作是理由之一,因為母系社會也有大量非女權的形態,生產生活方式才是奠定女性地位的基礎。
母系有利于女權是顯然的,女兒才是繼承人會提高大家對女性的看重,擁有滿堂兒孫(其實是外孫,孫子在別人家呆著呢)的老祖母顯然具有更高的天然威望,這些因素簡單而清晰,無須贅述。但上述都是比較弱的心理性因素,并不具有決定性的意義,女性是早期社會的主要生產者,男性在生產中處于次要地位,這才是奠定女權最堅實的基礎。
人類的首次性別分工是男人外出漁獵,而女人進行采集并同時照顧家族,聽起來男人也很威風是不是,但是不要忘記,人類并不是以肉食為主食的生物。而且隨著社會的發展,農業、畜牧業、制陶業、紡織業紛紛發展起來,但這些通通都跟男人無關,學界的主流看法是,上述四項產業都是女人的發明并由女人操持。這并非女權主義者的謬論,你只需要想一想:采集女與打獵男,誰更容易發現種子掉在地上可以長出好吃的食物;在家女與外出男,誰更容易總結出帶回家的小獸如何養大;做飯女與吃飯男,誰更容易發現某些土與水混合后能燒制陶器;害羞苗條采集女和奔放壯碩打獵男,誰更希望并能發現某些植物的纖維可以編織成比獸皮更合身的衣物。
而且不論是誰發明的,單論誰更適合這些勞動,男人也沒有任何優勢:早期農業無需耕地、澆水、施肥,只需要撒種和收割,男人更強的體力毫無用處;在照顧動物方面,男人也不可能比天生細心的女人做得更好;說到制陶,手指粗大且缺乏耐心男人也不可能比女人更適合;至于紡織,更是完全不用講了。男人在這些生產勞動中只能從事打下手的工作,比如該種地了,一群男人歡天喜地去放火燒荒,早期農業是無需耕地翻地的,無非再拿尖木棍在地上戳幾個坑便于播種;需要圈養了,男人搞點木頭回來圍個柵欄;要燒制陶器了,男人根據女人的指示去挑點合適的土回來;要織布了,聽話的男人可以幫忙打打麻。而且考慮到勞動的姿勢和場景,大量工作需要彎腰、下蹲或穿梭于狹小空間,男人的強壯只會是一種劣勢而非優勢。當女人讓人類的生活越來越多姿多彩的時候,男人還是只有漁獵,補充蛋白質固然也很重要,但在絕大多數社會中還是沒有糧食來得重要,男人的技術可能只能體現在對漁獵工具的改進上。總而言之,女人掌握了絕大部分技術工種,而男人最多能配合出點力氣,除了個別極度優秀的獵手外,大部分男人處于事實上的吃軟飯狀態。男人不僅在經濟上依附于女人,并且還得懇請女人跟自己啪啪啪,誰的地位高、誰的地位低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個時代的男人也是挺幸福的,生活壓力很小,甚至可以游手好閑,無非平時多陪陪笑臉,犯了錯多聽女人嘮叨訓斥兩句而已。比如結束母系社會較晚的黎族,現在還是女人們干農活,男人們則可以悠閑地喝老爸茶,勞動究竟是權力之源,還是剝削壓榨,這是個有趣問題。
第四步——首次平權運動
人類同種之間武力沖突的加劇,是男權首次崛起的必要因素。隨著人類的擴張,人口密度越來越大,主要矛盾已經由人與自然的矛盾變為了人與人之間的矛盾。資源總是有限的,但誰都想要更多,于是只有打,隨著戰爭的來臨,男人的武力優勢就變得越來越重要。
上面講到了母系社會的上門模式和回家模式,毫無疑問,早期社會都是上門模式的,原因很簡單,所有母系的群居動物都是采取雄性上門的模式,人沒有理由例外。而且從生物的天性上來講,跟老婆孩子住在一起也是比和父母姐妹住在一起更加愉悅的,反正男人地位都低,取悅老婆怎么也比取悅姐妹來的容易和劃算吧。那么問題就來了,為什么后來的人類母系社會卻普遍采取了回家模式呢,答案很簡單,那就是戰爭。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雄性血親結成的隊伍永遠比一群上門女婿結成的隊伍更有戰斗力,人類古代史上有戰斗力的軍隊幾乎都是按血緣、鄉土編伍的,這樣才能守望相助、死戰不退。寓居者組成的部隊、流民組成的部隊是沒有戰斗力的,因為他們參戰是為了利益,打順風仗還可以,一旦陷入被動,很容易就潰散掉了。
即便上門女婿們已經有了子嗣,從而使戰斗意志變得更堅定了一些,但也不可能戰勝雄性血親的隊伍,熟悉度不夠,配合度不夠,信任度不夠,幾乎一切都不夠。戰場上的男人是可以為兄弟擋刀劍的,因為你預期兄弟和血親們會照顧好你的身后事,但是你絕不可能預期連襟和姻親們會照顧好你的身后事。對于上門女婿而言,逃跑的選項永遠都是成立的,哪怕心愛的老婆被搶走了,可愛的兒子被殺死了,你還可以換個地方繼續當上門女婿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老婆和子嗣都會有的。當部落之間開始發生戰爭的時候,上門模式更是迅速失去了競爭力,哪怕是同樣的一批男人,如果他們分別居于入贅的氏族并按此編伍,顯然就打不過各自回原氏族并按血緣編伍的狀態。
戰爭的增多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有一個漫長的過程,因為母系社會有一些遏制戰爭的獨特機制,女性作為調停人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瓊崖黎歧風俗圖》說:“黎人習氣剽悍,與其同類一言不合,持弓矢標槍相向,有不可遏抑之勢,若得婦人從中一間,則怡然而解。”解放前,黎族合畝制地區還有這種習慣。云南怒江的僳僳族氏族間發生械斗也是由婦女出面調解講和,按照習慣對婦女不能加以傷害。
女人調解糾紛靠的可不僅僅是口才,我講個動物世界的真實故事你就明白了。在剛果河的南岸有一個物種叫做倭黑猩猩,它們也是典型的母系社會,連頭領都是雌性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不同群體之間不會發生紛爭。一旦兩個群體的雄性瀕臨戰爭邊緣,它們的雌性就會集體出動,互相來到對方雄性的跟前,經過簡單交流后,就開始集體交配,甲群的雄性和乙群的雌性亂交,乙群的雄性和甲群的雌性亂交。經過一通昏天黑地的XX以后,雙方的火氣都下去了,天大的仇怨的消弭了,倭黑猩猩生動實踐了美國嬉皮士在越戰時期的反戰口號:“Make Love,Not War.”
所以說,倭黑猩猩是一種非常熱愛和平的猩猩,與隔剛果河相望的近親黑猩猩的殘暴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但它們也是一種非常淫蕩的猩猩,十分熱愛交配,是動物中屈指可數幾種會不以生育為目的而交配的物種,不知道這個“倭”字是否因此而來。倭黑猩猩是一種在基因上和人類十分接近的動物,其性行為十分豐富多彩且匪夷所思,為了不被刪帖,大家可以自行搜索了解。
言歸正傳,母系社會的女人的性行為顯然不會太保守,因為沒有任何男人會限制她們的性自由,而且人類此時必然已經實行外婚制,這就意味著,她在對立氏族中可能會有很多老相好。那么一切事情都好辦了,女人去勸她的相好們不要與自己的兄弟們為敵,必然是一件成功率很高的事情,至于會不會像倭黑猩猩那樣現場勞軍,就不得而知了。
相鄰氏族之間當然會爭奪資源,因此也會發生偶發的和小規模的戰斗,但是因為雙方的長期通婚,女性的調停作用可以將戰斗遏制在一個比較低的水平上。各個互相上門通婚的氏族組成了部落,由于空間距離的原因,部落與部落之間一般是難以發生通婚的,所以,真正猛烈的戰爭將發生于不同部落之間,但這是下一步的話題。
在新石器時代后期,農耕技術也得到了發展,耒耜等可以翻土的農具被發明出來,這也強化了男性的作用,因為農業成為了一項需要大量體力的勞動。
因為戰爭的發生和農業的發展,男人們的地位得到了顯著的提高,雖然社會形態仍然是母系,但逐步體現出男權強化的特征,近代遺存的母系社會也都有這個特點。一方面,家庭、氏族的內部事務仍然是女人說了算,但另一方面,具有對外性質的部落事務,卻往往是男人說了算。軍事首領當然必須是男人了,但部落酋長的位置也漸漸都落入男人手中,男權的崛起抵消了之前的女權優勢,但女性靠著生育、勞動和作為部落紐帶的作用,仍然保有相當的地位,雙方進入到一種標準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平權模式。
第五步——女奴造就父系
女人是和平之母,但也是戰爭之母,因為,不管女人再能調停,她們也無法解決膨脹的人口與有限的資源之間的根本矛盾。當人口膨脹到某個極限閾值的時候,戰爭壓力會空前高漲,如果不能取得更多的生存空間,部落就有可能因氏族內戰而崩潰。此時,一些雄心勃勃的男人就將目光投向了相鄰的部落,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對親戚下手,那么不如團結起來,一起消滅旁邊這個討厭的家伙吧。
大規模戰爭開始降臨,氏族之間的械斗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而已,溫柔的媽媽總是能夠喝止住雙方的沖動,但部落之間的戰爭是真正的刺刀見紅,再也沒有任何調停的因素。部落軍隊的規模必然大于氏族軍隊,而且不再是互相完全相識的熟人軍隊,這時軍事組織能力就變得越來越重要,誰能夠快速大規模動員部隊,誰就將占據巨大的優勢。換言之,哪個部落的男性軍事議會更有效率、男性軍事首領更有權威,這個部落就將更容易在戰爭中獲勝。在不斷的部落戰爭中,女性的發言權必將被不斷擠壓,聽媽媽和姐妹的話對男人來說再也不是一種美德,反而成了可能危及部落的懦弱惡習。但不管女性在軍國大事中的決策權如何薄弱,仍然不可能撼動母系社會的基礎,因為此時的生育模式和生產模式還沒有變。
不過,隨著戰爭頻度和烈度的不斷加大,早晚會有那么一天,某個具有軍事天分的男性統帥,會在某次戰爭中取得史詩般的重大勝利,臨近的某個部落被徹底擊潰,他們的人民要么死亡、要么被俘、要么逃散,他們的土地和財富被勝利者完全占據,于是世界的規則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整個母系氏族時期,大家都是處于一種原始公有制之下,但對其他部落的殲滅性打擊必然會打破這種公有制,因為部落的軍隊會帶來他們的戰利品,土地、財物和最重要的——奴隸,財產制和奴隸制同時開始了萌芽。財產制甚至會產生得更早一點,因為對高烈度軍事對抗尤其是域外作戰而言,論功行賞永遠是最有效的激勵手段。
一部分勝利者可能會帶著他們的戰利品返回本土,但是更多的征服者將開始在占領區實施軍事殖民,因為戰爭的誘因就是本土生存資源不夠了嘛。征服者們會發現自己進入了天堂,從前要靠努力勞動來創造的財富現在唾手可得,并且財富不再是由氏族公有、由女人支配,而是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來使用。更重要的是,戰敗方必然有大量女子被俘,男人以前想要做愛可麻煩了,得跑到旁邊氏族去拼命討好他們的女人才行,而現在卻可以予取予奪,真是太快樂了。
這些被俘的女子成了父系社會的首批附庸,她們顯然是沒有什么發言權的,而且她們和征服者所生育的孩子也不可能再采用母親的姓氏,她們成為了征服者的財產。如果征服者人數較少而女奴較多,他們直接就能憑空建立一個完整的父系社會,這些征服者們是再也不會回本土找其他氏族上門交配了,一來性需求能夠得到充分的滿足,二來地理距離必然比較遠跑起來太麻煩了。征服者脫離了原來的部落和氏族的生活,僅僅是保持血脈的親切感而已,也難怪,既然能夠在殖民地作威作福為所欲為,有幾個人還愿意會本土去點頭哈腰聽那些女人們使喚呢。
但更多的情況是征服者人數較多而女奴較少,這種情況是極有可能發生的,征服者既然能夠獲勝,其人口規模大概率高于被征服者,青年男女也會呈現相同的情況,而且在戰爭中,必然有一些女性逃跑,也會有一些女性死亡。被俘的男性是肯定不會有交配權的,能夠成為奴隸而不被殺死的話就已經夠幸運了,但即便排除掉男性奴隸,殖民地中也多半會出現男多女少的情況,事實上人類有記載的殖民地都是男多女少的。
極少數較弱的男人會因擇偶的考慮返回本土,但是對更多的征服者而言,殖民地中有很多現成的財富且男性地位很高,回本土并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為了解決女性不足的問題,理論上就需要從本土引進一些移民,但是我們考察微觀形勢的話,就會發現引進移民并沒有那么容易。
本土的女人都還處于母系社會,有自由、有財產(公有的也算)、有地位、有權力,你說這些女人怎么會自愿到殖民地來當沒有地位的上門媳婦兒。歷史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考慮到母系社會的慣性,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女人愿意嫁到殖民地來,她們完全可以在家鄉過著和以前完全一樣的生活,雖然因為征服者的移出,前來走婚的男人少了一些,但這不是大問題,因為從生殖的角度而言,雄性本來就是可以一對多的生物。
缺乏自愿上門的女人,初生的父系社會面臨著尷尬,但是男人的野心就像一頭野獸,一旦掙脫了母系的溫柔束縛,并品嘗到了甜美的果實,就再也不甘心被關進牢籠,他們有武力、有財富,怎么可能缺女人呢,辦法總是有的。
第六步——搶婚與聘禮
在母系社會中掙扎萌芽的父系社會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沒有女人愿意嫁進來,其實你看看中今中外的歷史,任何一個雄性暴力集團初到某地,都必然會面臨這種困境,無論是流傳竄到羅馬帝國邊境的蠻族,還是建國伊始的羅馬人本身,無論是米帝的五月花號,還是大國的建設冰團。大家解決問題的方式雖看起來略有差異,但是本質上都是一樣的,無非是規模大小、來源遠近以及操作者的身份不同罷了。
不是缺女人嗎,好辦,那就出去搶吧,幾個男人結伙而行,瞅準機會,把他們能看到的、能看上的女人強行擄掠回殖民地,問題不就解決了嗎。女人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更大的問題卻產生了,女人必然是有氏族的,她的舅父和兄弟極大概率會組織一批人前來尋仇。這時候,就是武力和財富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殖民地的某個武裝團伙會和女人家人拉來的隊伍對峙起來,但是卻并不一定會打起來,除非一方感覺自己有完全碾壓的實力,否則這種事情雙方總是要先談一談的,為了一個女人而傷亡多個男人對雙方來說顯然都并非最優的選擇。既然是談判,就得有籌碼,感情、武力、財富都是籌碼:如果女子的家人看到她過得很不好,或者對方武力太弱,或者對方盛氣凌人又一毛不拔,親戚們就有可能開打;但如果看到她過得還不錯,或者對方武力太強大,或者對方態度客氣并愿意付出高額的賠償,家人們可能就會產生動搖。
動搖的結果就是拿上對方賠償的財富,聽著對方的小子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大舅哥(雖然當時還未必有這種稱呼),就準備拍拍屁股回家了。里子面子都有了,不回家干啥,頂多甩下兩句充場面的狠話:“你必須好好對我的外甥女/妹子,不然老子隨時過來收拾你。”搶人者大概率會微笑點頭目送他們離去,畢竟花錢能夠解決的事情,為什么要拼命呢。
最初的娶親必然且只能是這一種形式,只要你左手掏出錢袋,右手緊握刀把,女方的家人基本只能選擇追認你們的婚姻。讓我們拋棄感情和道德因素來客觀分析女方家人面臨的局面,如果選擇拿錢認可,不但可以得到利益,還可以得到一個姻親盟友,如果選擇動武血拼,不但會造成本方傷亡,而且會結下一個仇家,最關鍵的是,這完全是一場沒有任何戰略目的可言的戰爭。當這種事情發生的次數多了以后,漸漸地就形成了一種行情,母系社會即便還暫時沒有完全崩潰,但是女人已經在事實上成了一種商品。
一個微妙的問題是,為什么以前的男人不會搶婚?以前的男人或許也動過這個念頭,但是很難成功:第一,沒有一個以男人為主的軍事集團,他很難糾結人手去干這種事情;第二,不待對方找上門來,老外婆可能已經大耳刮子打得他暈頭轉向了;第三,在氏族里地位較低的男人,完全沒有資源來安置和養活一個外來的女子;第四,如果對方找上門來,他根本拿不出任何可以賠償的財產,那么對方就很難善罷甘休,一場械斗不可避免,無論最終誰勝誰負,只要本氏族出現了傷亡,他都免不了氏族的嚴厲制裁。
所以,搶婚在父系社會早期必然是最主要的婚姻方式,搶婚是以武力為后盾,以財力為對價的婚配模式。有武力,女方家族才會珍惜你作為潛在盟友的價值;無武力,女方家族只會覺得這是個吞并你的好借口;有財力,搶人就可以成為與女方家族的一次友好交易;無財力,單純的搶人就會遭到各個受害方的聯合對抗。女人在這里退化為一種籌碼,當有了財產意識和戰爭頻發之后,以前會無條件保護女人的男性親屬們現在開始計算女人的經濟價值和政治價值。
搶婚還是一種必然傳染的行為,當一個氏族的女人被別人搶走以后,該氏族的生殖潛力就會下降,如果沒有新的女人進來補充,長期來看他們就將趨于衰弱。而補充新的女人的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有樣學樣,也出去搶,先把人擄回來,再對打上門的女方家人賠錢賠笑臉。戰爭擄掠雖然能夠批量制造父系家庭,但是大戰畢竟不可能天天打,但暴力程度較低的搶婚卻可以隨時進行,這兩者結合起來,迅速瓦解了母系社會。
隨著父系社會的成分越來越多,搶婚就逐漸流于儀式化,其形式可以非常多樣,有純暴力搶奪,有各種誘騙,有男女私奔。事實上,全世界各地的古代法律幾乎都從來不區分這三者,女方完全自愿的私奔、女方半自愿的拐騙、女方完全非自愿的綁架,一般被歸為同一種情況,那就是搶,而對搶人的懲處方式整齊劃一,那就是賠錢給女方的父親。在各個父系社會的文化中,未婚男子搶奪女人都是普遍存在并受到寬容的,而奸淫后遺棄反而是更重的罪行,但是要免掉強奸罪也很容易,只需要娶受害人回家就可以了,東西方都是如此。
母系社會的崩潰在極端時間內就可以完成,在母系父系尚且混雜的時期,母系中的女人本身也會開始動搖,并主動投入父系的懷抱。原因很簡單,來上門走婚的男人質量越來越差了,高大威猛的男人近乎絕跡,父系社會的男人在武力和財富方面幾乎完爆那些仍然留在母系社會中的男人。雌性動物選擇強者是一種生物本能,在武松和武大郎之間,任何女人都會選擇武松,盡管武松拿你當女奴,而武大郎拿你當女神。
在父系社會在某個區域完全建立起來以后,大家就會發現搶來搶去還是太麻煩了,反正最后是花錢搞定,不如提前和岳父說好價錢來得比較省事。于是聘禮就產生了,聘禮本質上和搶婚的賠償金是一個性質,都是女人的價格,但是好歹是變得文明了一些。但是搶親的儀式仍然是不能少的,時至今日,搶親都是婚禮中一個必須的環節,包括很多地方猥瑣的鬧洞房的習俗,通通都是搶婚的歷史遺跡,你只需要腦補一下,一次真正的搶婚,女人的初夜應當是何種場景,新郎可以拒絕辛苦幫他搶人的兄弟們的圍觀么,搞不好還需要人幫忙按胳膊按腿吧。
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殘暴的父系淘汰溫和的母系是一種必然,最后,金屬的發明和普及為母系社會釘上了最后一塊棺材板。冶金這一工種,是女人無論如何勝任不了的,無論是探礦、采礦、伐木、燒炭、澆筑、鍛造,男人在每一個環節上對女人都有壓倒性的優勢。當銅和鐵第一次面世的時候,無疑是神器一樣的存在,石器時代就此終結。而隨后奴隸制的興起,使得擁有大量男性奴隸的部落和國家可以有最充分的勞動力來推動大規模的冶煉,金屬、戰爭、奴隸制,成了一個互相促進的正反饋系統。金屬用得最普遍的地方,除了兵器還有農具,當鐵制農具逐步普及的時候,男人也逐步將女人擠出出農業生產的隊伍。
父系社會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高強度暴力的基礎上,論武力值的話,上門模式的母系簡直是待宰的羔羊,而回家模式的母系勉強算帶角的羚羊,但父系戰爭機器完全就是一頭獅子。某種意義上來講,父系是反自然的,但只要他一產生,就將勢不可擋,鐵與血的邏輯永遠強于生育的邏輯和生產的邏輯,何況在生產領域,男人的作用也已經大大加強了。
第七步——女權的短期和局部復興
父系社會和奴隸制同步興起,人類進入了戰爭頻繁的年代,男權開始壓倒女權,宏觀來講,三個因素造成了這點:第一,女性在生產領域轉向弱勢,女性的經濟價值相對降低了;第二,戰爭導致男性死亡率長期高于女性,在兩性擇偶的市場上年輕女性供過于求;第三,戰亂的世道本身也會降低女性的地位,因為脆弱的女性將更加需要強壯男性的保護。
平均看來,男性權力已經明顯高于女性,一夫多妻制也開始在各個地方出現,但換個角度看,男性總體其實也未必比女性幸福。如果我們把那些戰死的、成為奴隸的、娶不到老婆的男性也考慮在內的話,男女的平均境況可能并無顯著差別。畢竟論生活狀態,當小妾的女人還是比沒老婆的男人強,當丫鬟的女人還是比當奴隸的男人強,所有受男人壓迫的女人,怎么著也比那些死于戰亂的男人強。
但當奴隸制衰敗而封建制興起時,女性地位其實會自然得到一定的提升,因為封建制下的戰爭是比奴隸制下要少的,并且以前毫無性權利的男性奴隸成為了農奴甚至自由民。一方面,男性的戰爭死亡率和被奴役的比率降低,增加了擇偶市場上的男性供給,女性地位自然會提高;另一方面,更少的戰爭意味著更好的治安,女性依附男性求保護的需求降低了,大量地區的女人可以放心大膽自由外出。
但決定性提升女性地位的卻是另一個因素,那就是生產的因素,神奇的是,解放女性生產力的因素居然也是戰爭,但卻僅僅局限于一種類型的戰爭——強大國家進行的長時期的遠征。父系和男權的興起迫使女性龜縮于家庭之中從事服務性工作,大部分生產性工作崗位其實是被男性壟斷了,但當一些強大的國家崛起時,這些工作崗位卻必須重新讓給女性。
強國處于強勢擴張期時,勢必保持規模龐大的軍隊,這些軍人們常年在外征戰,或許數年都不能回到家鄉,那么家鄉的勞動力就會出現階段性短缺。于是女人們走出家門,承擔了這些之前由男人承擔的工作,農業、商業、手工業都可以看到她們的身影,有些女人甚至把偌大的家業管理得井井有條。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當女人們證明自己的價值和能力之后,歧視女性的聲音就自然會被壓制下去。而且強國內部的治安和法制都是很有保障的,這也提升了女性地位,軍屬出來做事情更是格外有底氣,雖然她們都是弱女子,但人家的男人可都不好惹,國家和民間都會給予其相當高的尊重,以至于會形成一種文化景觀。
這樣的國家并不多,但是都很輝煌,比如東方的漢朝和唐朝,比如西方的斯巴達和羅馬,在他們國力、軍力的鼎盛時期,幾乎同時也是女性地位的鼎盛時期。女性的解放極大增強了他們的國力,使得她們的男人能夠長期脫離生產,專心致志大殺四方;而國勢的興盛又帶來了發達的經濟和良好的治安,進一步促進了女性的解放。那些最英勇善戰的真男人,恰恰是最依賴、最尊重他們妻子的人,而那些能在家里打老婆的男人,恰恰是在外面混得很挫的人,這也算一種有趣的辯證法吧。
第八步——厭女癥時代
上面那種女權的復歸充滿了偶然因素,天然不可持續,但就算盛世過去了,女性地位又降低一點,但你也很難講有嚴重的性別不公。正常來講,權力和義務總是相當的,女性雖然地位低一些,但是生活輕松啊,就和母系社會早期的男人的狀態一樣,貢獻更大的人說話更大聲一些,也是挺正常的。
但是,卻有一些厭女癥的變態出來作妖,東方有儒教,西方有天主教,他們將歧視女性上升到了天道、正義、制度的層面,炮制出浩如煙海的文章來系統論證女人的本質低劣性,動員全社會和政權力量對女性進行了系統性的迫害。
儒教雖然從孔丘就開始了,但當時并沒有幾個人把他當回事;到了董仲舒忽悠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教終于成了官方意識形態,但無非也就說說而已,對國民實際生活影響甚微;直到宋元之際,程朱理學興起,厭女的意識形態才真正全民普及,于是小腳、貞節牌坊之類的國粹就泛濫了起來。具體的情況在《人類性犯罪史》、《性風俗變遷史》、《中華女性苦難史》系列中有述,可回復“性致”查看。
天主教在《圣經》中從源頭上確認了女性相對于男性的附庸地位,并且明確了女性的原罪,參見肋骨和禁果的故事;到了中世紀,一些閑得蛋疼的教士編寫了大量闡述女人劣根性的文章,并且將其上升到信仰的高度;但西方不只有理論家,他們還有實干派,中世紀中晚期,歐洲掀起了轟轟烈烈的獵巫運動,以極其血腥、變態而荒唐的方式虐殺了大量女性,具體可參見《歐洲獵巫運動——巫術、性虐與黑死病》。
于是,東西方都進入到了一個女性地位十分低下、悲慘的時代,直到近代才有所改變。
第九步——女權還是平權
近現代女權意識的興起看似千頭萬緒,但只有兩個最根本的因素。
第一個因素是資本主義的興起。資本主義碾碎了封建社會的鄉土血緣關系,大量人口由農村進入城市、由農業進入工業,人成為原子化的存在,不再是家族的附庸,大家族被核心家庭所取代。從這種意義上來講,父系社會其實已經瓦解,因為男性血親不再集中居住,家族長輩對子孫的妻子也不再具有權威。唯一的父系標志是孩子隨父姓,但那不過是社會的慣性而已,已經不再具有實質性社會意義,事實上你非得要隨母姓也完全可以。而自由戀愛的興起也徹底瓦解了父權,女性輕輕松松就擺脫了作為商品被人買賣的地位,母系社會消亡數千年后,男人們找老婆又得去求女人本人而不是求她爹了。嚴格來講,現代社會仍然是一個男權社會,但是已然不是父系社會,而可以稱為雙系或者無系社會。
第二個因素是戰爭。對女權來說,真是成也戰爭、敗也戰爭,其根本邏輯和漢唐、斯巴達、羅馬的女權提升有類似的地方。一戰和二戰期間,主要工業國傾舉國之力相搏,全部出現了勞動力短缺的情況,女人們紛紛走出家門,進入各種工廠進行生產甚至直接上戰場戰斗,這就是在提高地位。看看西方各國女性獲得選舉權的時間,一大半在一戰期間,一小半在二戰期間,其他時間很少。雖然女權主義者爭取選舉權的歷史由來已久,但是很難成功,只有到了世界大戰這種國家危亡之際,男人們才可能正視女人的價值,而賦予選舉權無疑是經濟負擔最小化、激勵效果最大化的辦法。有了選票之后,女人們就正式成為一支最恐怖的政治力量,開始日拱一卒地改造起這個男權社會來。
女權主義其實可以進行細分,我認為起碼有三種層面的女權:一種是爭取性自主性自由的權力,除了部分無視情節亂咬男人是強奸犯的腦殘外,這種女權總體來說挺可愛的,對男女來說都是福利;一種是爭取職場平權、公平競爭的女權,這種女權是值得尊重的,因為她們是在以自己的努力、能力和實力爭取應得的地位;但還有一種女權,就是啥也不想付出,單純想男人不斷向她奉獻,這種就是田園女權,這些蠢貨終將害人害己,將來專門寫一篇來論述。
第十步——即將到來的未來
當今這個時代,總體來講男人的地位和能力還是都要稍稍強于女人,但是女人正在不斷變強,男人卻在不斷變弱。西方產生了越來越多的女性政治家和企業高管,全球的學校中都出現了女生成績反超男生的趨勢,照此發展下去,男女性別關系將走向何方?
這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但是我們至少可以推測某些因素將產生影響。比如機器尤其是機器人的發展將削弱男性的體力優勢;但家務類機器人的普及卻會削弱女性的家庭價值;比如戰亂和治安的惡化將增加女性對男性的人身依附;比如普遍的兒童福利將降低女性對男性的依賴;比如克隆技術的成熟和推廣可能削弱男性的生殖價值;比如人造子宮的發明和推廣可能削弱女性的生殖價值;比如成人玩具的發展將同時卻未必同等地削弱男女雙方的性價值,等等。
我認為,絕對的平等是絕對不存在的,但性別不平等卻可能有三方面的成分:
一是功能性成分。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和技術條件下,某個性別可能會承擔更重要的或更不可替代的功能,于是獲得更高的地位。這本質上是能者為尊,事實上是社會個體博弈得到的自然結果,這種性質的不平等是合理的,因為處于弱勢的一方必然也是更加輕松愉快的一方,讓付出多的人地位更高,對社會持續健康發展也是有利的。
二是習慣性成分。當社會條件發生變化時,某性別的功能性優勢實質上已經不成立了,但是社會是有慣性的,一部分人會想當然地繼續堅持原有的地位和分工模式。這種不合時宜的文化遺存當然是不好的,但是也沒有必要上綱上線,口誅筆伐是沒有用的,等到秉持老思想的人被社會選擇所教育、所淘汰,這種不平等自然也就消失了。
三是制度性成分。由于各種教各種意識形態的迷信和偏見,社會甚至政府會對某個性別有系統性、制度性的歧視。這種不平等無疑是人類社會的垃圾,必須堅決清除之。
最后,借用一句忘了從哪里看來的話:
女權是,男人能做的事情憑什么不讓女人做;女權婊是,男人能做的事情憑什么還要讓女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