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李某1992年5月27日因犯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剝奪政治權利一年,同年6月15日被送監獄服刑改造。1992年8月26日中午11時,李某翻越圍墻脫逃。后分別至江蘇和山西等地打工謀生。其所在監獄因故未立案。在其家人勸導下,于2005年9月28日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
分歧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應追究其刑事責任。理由是:其脫逃行為與不法狀態是一直持續不間斷的,脫逃罪屬繼續犯,追訴期限應當從犯罪行為終了之日起計算,不受時效限制。第二種意見認為,不應追究其刑事責任。
評析: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本案是否追究其脫逃罪的刑事責任關鍵在于認定脫逃罪是否為繼續犯。
首先,脫逃罪不具備繼續犯的本質特征。繼續犯也稱持續犯,是指違法行為著手實施后到由于某種原因終止前,一直處于持續狀態的犯罪。從客觀方面分析,脫逃行為在被關押人成功地非法脫離監管場所的那一刻即已完成,其與脫逃后的逃避追究的行為是互相獨立的,只是由其所造成的不法狀態仍然存在,因此,脫逃罪不屬于繼續犯,而是狀態犯。從主觀方面分析,脫逃罪不完全具備“實施持續犯罪行為的故意”的特征。實施持續犯罪行為的故意既包括實施最初行為的故意也包括持續犯罪行為的故意。對于繼續犯而言,是否結束不法狀態,行為人可進行主觀選擇。但對脫逃罪而言,行為人處在監管場所之外的不法狀態是客觀必然的。行為人要終止這種不法狀態只有兩種途徑,要么自殺要么回到監管場所,將脫逃罪認定為持續犯,顯然存在悖論。
其次,將脫逃罪認定為繼續犯,違反了我國現行刑法的有關規定。我國刑法第八十七條規定:“犯罪經過下列期限不再追訴:……”,按照文理解釋方法,該規定應理解為追訴時效制度適用于所有犯罪,即任何犯罪都有不被追訴的機會和可能性。如將脫逃罪界定為繼續犯,只要行為人未自首或未被抓獲,其犯罪行為就一直未終了。根據刑法第八十九條的規定“追訴期限從犯罪之日起計算;犯罪行為有連續或者繼續狀態的,從犯罪行為終了之日起計算”,將脫逃罪認定為持續犯,意味著無論行為人脫逃時間多長,只要歸案,都要對其進行追訴。這必然導致脫逃罪是我國刑法中唯一個沒有而且不可能有追訴時效的罪名。
最后,將脫逃罪認定為繼續犯,有違我國刑事立法的精神和原則。當行為人實施犯罪行為后,經過相當長的時間沒有被追訴,也沒有再犯罪,從某種角度講,其對社會已經是無害的了。如果仍然對其追訴并判處刑罰,將既起不到刑罰的特殊預防功能也達不到刑罰的一般預防目的。因此,對于脫逃罪,由于法定最高刑為五年,其追訴時效為五年。同時,由于李某所在監獄對其脫逃行為因故未立案,李某也不適用刑法第八十八條“在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國家安全機關立案偵查或者在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以后,逃避偵查或者審判的,不受追訴期限限制”。 (江蘇省宜興市人民檢察院·周旸 孫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