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美國夏威夷州珍珠港停泊著兩艘歷史名艦,一艘是在日本偷襲珍珠港時被擊毀的亞利桑那號戰列艦的殘骸,另一艘則是舉行日本投降簽字儀式的密蘇里號戰列艦。
1945年9月2日,日本投降簽字儀式于停泊在東京灣的密蘇里號上進行。美國太平洋盟軍最高統帥麥克阿瑟上將和太平洋艦隊司令官尼米茲上將等美方及戰勝國代表登艦出席受降儀式,接受日方代表外相重光葵和陸軍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的投降。
在一幅當時麥克阿瑟將軍簽署日本正式投降文件的照片上,可以看到他的身后站著陪同簽字的兩位盟軍將軍。左邊那位是美軍駐菲律賓最高指揮官喬納森·溫萊特中將,而右邊那位是英軍駐遠東馬來區司令阿瑟·帕西瓦爾中將。
看起來這兩位將軍的身形顯得十分瘦削憔悴,甚至還有點佝僂,不像其他將軍那么英武和魁偉。
要知道,這樣的狀態是有原因的。事實上,這兩位將軍剛被從日軍的魔掌中救出不久,十幾天前,他們還在日軍戰俘營中倍受凌辱和煎熬。
02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炸沉了美國海軍四艘戰列艦和兩艘驅逐艦,炸毀180多架飛機,造成約2400名美國人喪生,并且正式向美國宣戰。
消息傳到菲律賓的時候,美軍遠東司令麥克阿瑟卻并沒有引起足夠的警覺。這種輕敵大意立刻給他帶來了沉痛的教訓。
麥克阿瑟和蔣介石和合影
就在偷襲珍珠港10小時后,日軍隨即又偷襲了菲律賓克拉克機場的美國遠東空軍基地,猝不及防的美國遠東空軍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被摧毀了陸地上駐防的重型轟炸機的一半和1/3以上的戰斗機。隨著美軍轟炸機撤退到澳大利亞,日軍完全占據了制空權。
12月下旬,日軍兩個主力師團分別在呂宋島西岸的林加延灣和東南部的拉蒙灣登陸,對駐守馬尼拉的美菲聯軍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在日軍發動的猛烈攻勢下,為了避免被日軍圍殲,麥克阿瑟命令美菲守軍放棄馬尼拉,退守巴丹半島和克雷吉多島,準備長期抵抗。
1942年1月初,馬尼拉失守后,日軍開始進攻巴丹半島。3月10日,麥克阿瑟被調往澳大利亞擔任西南太平洋地區美軍司令。留守呂宋島的喬納森·溫萊特被提升為中將,任命為駐菲律賓盟軍部隊指揮官。
殘酷的太平洋戰爭
巴丹半島上的戰事愈加激烈,雙方在叢林中展開殊死搏斗。美軍既無援兵又缺補給,彈盡糧絕,傷亡慘重。4月8日,前線指揮官愛德華·金少將不得不向日軍投降,7萬多名美菲聯軍官兵成為日軍的俘虜。
日軍攻占巴丹半島后,接著對美軍最后的陣地科雷希多島連續實施炮擊和轟炸。5月初,在炮火掩護下日軍分左右兩路登陸,對島上的美菲聯軍發起攻擊。進攻到美軍最后的指揮部馬林塔隧道附近。
6日,日軍后續部隊投入戰斗,威脅如果再不投降將殺死馬林塔隧道中的盟軍傷員和醫護人員。溫賴特將軍向羅斯福總統發出最后一份電報后,無奈地率領1萬5千美菲聯軍余部向日軍投降。
03
數萬放下武器的美菲聯軍戰俘,隨后便遭遇了臭名昭著的“巴丹死亡行軍(Bataan Death March)”。
他們在日本軍隊的押運下,開始在炎炎的烈日下徒步行軍,前往120公里以外的奧德內爾集中營。在行軍途中大約有1萬5千名俘虜因為饑餓、缺水、疲勞和日軍的毒打、刺殺、槍擊而死亡。
在6天的行軍中,戰俘們遭到日軍肆意毆打、侮辱和屠殺,路邊隨處可見戰俘的尸體。有幸存的美軍戰俘回憶,死亡行軍途中,親眼看到日本軍官用武士刀把兩名戰俘的頭砍掉,還強迫其他人觀看。
事實上,就在行軍開始之前,日本菲律賓派遣軍司令官本間雅晴已經命令這些押解的日軍對任何不能堅持走到戰俘營的巴丹戰俘都要消滅掉。
戰俘們倍受折磨,他們得不到食物,沿途日本人還故意不讓他們喝水。幾乎每到一處水源,就有饑渴難耐的戰俘被擁擠踐踏而死,或者被日本兵用槍托和刺刀捅死。
戰俘中的盟軍高級軍官待遇也好不到哪去。6月,溫萊特將軍被押送到馬尼拉以北130公里的塔爾拉克戰俘營。8月,日軍又將那里所有的軍官戰俘轉押到臺灣的花蓮戰俘營。
在那里,戰俘們遭受到缺少食物和藥品,以及兇殘的虐待。
更加讓他們難以忍受的是人格的侮辱,從將軍到士兵都完全失去了尊嚴。日本人規定,無論軍銜高低,戰俘們如果戴著帽子,必須向遇到的所有日軍官兵行舉手禮。如果沒有戴帽子,就必須鞠躬。溫萊特中將第一次就被逼向一名日軍中士鞠躬。
還有一次,一名日本兵突然沖過來打了溫萊特一個耳光。接著,他一邊瘋狂地叫喊“為在美國的日本人”,一邊連續幾拳重擊,將溫萊特打倒在地。旁邊的幾個美軍軍官見狀,準備過來救助。溫萊特連忙制止了他們:“別過來,他會對你們開槍的!”
從上面的各種照片,想必大家就能看出,這場巴丹死亡行軍,有多么殘暴。而行軍的終點,又在哪里呢?
04
1944年,日軍在太平洋戰場遭到慘敗,大勢已去。10月初,他們將14名被俘的盟軍高級將領進行轉移。經日本九州轉朝鮮釜山,再乘火車押送到中國東北。
259名校級軍官被關進位于吉林省雙遼市的奉天俘虜收容所第一分所, 溫萊特等16名高級將領被關入位于吉林省遼源市的第二分所。
1942年,日本人在沈陽建立了這個奉天戰俘營,專門用來關押在太平洋戰場俘虜的盟軍戰俘。東北寒冷的冬天讓一直駐守熱帶地區的戰俘們難以適應。
盟軍戰俘在這里受盡折磨和凌辱,有的還被送到日軍731細菌部隊做活體解剖試驗。在饑餓、寒冷、虐待和毒打之下,大約有1/3的人死于非命,其中大部分為美軍戰俘。
一名幸存的美軍戰俘回憶:“初到奉天第一年冬天,戰俘大量死亡。由于天寒地凍無法挖掘,死亡戰俘的尸體無法掩埋,只得堆放在庫房里。1943年3月寒冷的初春,我們一天就掩埋了176具尸體。
那些凍僵的戰友大都是在到達后90天里死去的。冬天結束時,死亡人數已經上升到205人”。
日本人將美軍戰俘中的技術人員集中到奉天戰俘營,是為了利用他們的勞動力和技術為日本的戰時生產服務,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盟軍戰俘對日軍殘暴的奴役和壓榨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
戰前,日本制造軍工產品的“滿洲工作機械株式會社”從美國進口了80多臺最先進的車床,還沒安裝就爆發了珍珠港事件。于是,日軍逼迫戰俘中的技術人員為他們組裝這批機床。
戰俘們在挖坑澆筑機床基座的時候,乘著日本看守不注意,悄悄地將整臺機床以及扳手、鉗子和鉆頭等工具扔進深坑中,立刻灌入水泥澆固。他們冒著丟掉生命的危險,神不知鬼不覺地破壞掉這些為戰爭服務的設備,給予日本人有力的回擊。
當日本法西斯敗象畢露,日暮途窮之時,日軍還以改善待遇為誘餌,威逼溫萊特和帕西瓦爾等盟軍將軍給本國的政府首腦寫信,宣傳日本不可戰勝。遭到了將軍們的斷然拒絕。
日本人對待戰俘是非常野蠻和殘酷的,他們根本不執行《日內瓦公約》。
1944年8月,日本有關當局下達過“處理暴動密令”,其中有:a)依據當時具體情況,可采取各個擊破式,集團鎮壓式或其它可行的辦法,施以群體轟炸,施放毒氣或毒物,溺殺或斬首等任何手段。b)無論任何情況下,宗旨是決不允許任何一人逃跑,全部鎮壓,不留任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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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日本法西斯沒有來得及對戰俘實施最后的屠殺。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美軍當局隨即做出重要的決定:嚴防日軍在投降前殺害盟軍戰俘,盡快解救盟軍被俘的高級軍官。
第二天,一架B-24型轟炸機就從西安出發,長途奔襲1000多公里,飛臨沈陽上空。機上乘坐的是美軍為了解救關押在沈陽集中營的戰俘而派出的“北美紅雀行動小組”。
此時,中國境內的許多日軍還不知道日本已經投降。在東北,日本關東軍還在與蘇軍作戰。
可是飛機卻找不到可以降落的機場,時間緊迫,6名勇敢的營救隊員決定跳傘而下。他們落地后,很快就被日軍巡邏隊包圍了。隊員中來自美國戰略情報處的會講中俄等多種語言,他上前與日本兵展開交涉。他告訴日本人,天皇已經宣布投降了。
可是這些日本兵卻說沒有聽說此事。于是,營救隊員們成了日本人的俘虜,被蒙上眼睛,送到沈陽城內的日本憲兵司令部。直到下午,一個日軍大佐過來表示,已經從廣播中聽到了日本投降的消息,但是還沒有接到來自東京的命令。
奉天集中營
他隨即釋放了營救隊員們,還給他們帶來了清酒和威士忌。
美軍營救隊來到沈陽的戰俘營,解放了關在那里的盟軍戰俘。可是卻沒有找到他們重點要營救的喬納森·溫萊特中將和英軍阿瑟·帕西瓦爾中將等高級將領。
日軍奉天俘虜收容所的指揮官松田大佐交待,16名高級戰俘都關押在西安縣(即遼源市)的第二分所中。
18日,營救隊趕往西安縣,他們一早便在奉天火車站等待,直到午后才發車。晚上9點抵達四平后旋即換車前往西安縣,第二天凌晨終于到達戰俘營第二分所。早晨8點,營救隊長拉馬爾少校和雷斯下士在看守所的辦公室里見到了他們的營救對象。
當瘦骨嶙峋的溫萊特中將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雷斯他們大為震驚:此時身高180公分的將軍,體重剩下不到45公斤。雷斯回憶,溫萊特中將當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稻草人”。
隊員們把溫萊特請到屋內坐下,告訴他日本已經投降,受盡苦難的將軍不禁百感交集。
隨后,戰俘營中的十幾位盟軍將軍以及英國駐香港總督楊慕琦等5位總督全部營救成功。
溫萊特和帕西瓦爾兩位將軍出現在密蘇里號的簽字儀式上,見證日本的投降,正是表示了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最終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正是日本法西斯。
2013年5月,沈陽二戰盟軍戰俘營舊址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建成開放。揭示那段鮮為人知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