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制上,清朝仿效明朝,設立總督制度。清朝的地方總督統管一省或兩三省的軍政大權,如四川總督、湖廣總督、兩廣總督、兩江總督等。總督一般是正二品,如加授兵部尚書(國防副部長),督察院右都御史(監察部部長)銜的是從一品,另兼大學士銜者為正一品。總督中最重要的是直隸總督,它直接關系京師安危,李鴻章、袁世凱都做過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兩江總督地位僅次于直隸總督,管理江蘇、安徽、江西三省,曾國藩曾做過兩江總督。
但是,人們往往不注意的是,清朝還有個身系國家安危的漕運總督。漕運總督雖然不統領地方,但它的級別待遇并不低,和其它總督一樣品級為正二品,如加尚書銜就為從一品,簡稱督漕、總漕。從順治二年(1645)5月起,清政府就設立漕運總督,駐淮安,管理魯、豫、蘇、皖、浙、贛、湘、鄂八省的漕運工作,負責江南八省的糧食征收工作,由水路轉運京師。
漕運總督設“總漕部院衙門”,衙址設于江蘇淮安,權威并不亞于其它地方總督。漕運總督有親轄武裝部隊和水師營,能轄制最高為從二品的武職官佐,并節制魯、豫、蘇、徽、贛、浙、鄂、湘八省漕糧事務,被尊稱為“漕臺”或“漕帥”。漕運總督不受部院節制,向皇帝負責,可專折奏事。為什么漕運總督這么受重視?這主要有以下幾點原因:
第一,京師百萬,仰食江南。從隋唐開始,京師人口激增,軍民人口百萬之巨,越來越多地依賴于江南供給。秦漢時定都長安,取關中及四川祿米即可供給開銷。可是唐宋之時,氣候變化,再加上關中及中原地區的生態破壞嚴重,這一地區已經不再適合作為都城。于是,都城就離運河越來越近,以便依賴大運河之力,將江南糧食運入京師。唐朝糧食短缺時,君臣曾就食洛陽;宋朝干脆以水運方便的開封為都;明清的定都北京,亦有借助運河漕運的考量。
第二,咽喉命脈,關乎國運。正因為江南地區成為關乎國家穩定的基礎,所以漕運就成了明清兩朝帝國的生命線。明末,在談及開封的重要性時,周騰蛟上言:“汴城不守無河南,河南無保無中原,中原不保則河北之咽喉斷,而天下之大勢甚可憂危也。”同樣,吳三桂造反后,統帥吳國貴召集諸將開會,就將戰略目標(“舍棄云南而不顧,北向以爭天下:以一軍圖荊州,略襄陽,直趨河南;一軍下武昌,順流而下,經略江北。勿畏難,勿惜身,寧進死,勿退生,拼死決戰,剜中原之腹心,斷東南之漕運,即令不能混一,黃河以南,我當有之。” )之一定在切斷清朝的漕運上!后來鴉片戰爭中,正是由于英軍攻至南京附近,揚言攻城并切斷漕運,清政府被迫屈服。
第三,人事利害,盤根錯節。漕運不僅涉及大量人口就業,同時在官員間又形成了盤根錯節的復雜關系。漕運總督節制八省漕糧,每省又設立負責漕運的督糧道(正四品)監稽收糧、督押糧船,最后一次糧船由漕運總督親押至通州,向皇帝述職后回任。為監督漕運,明清都設置巡漕御史,不受漕運總督節制,直接向皇帝專折密奏,甚至有權彈劾總督。但這樣的監督,仍是腐敗叢生。漕糧裝運、征收、行船次序、期限管理及至運送時間、航行里數都有繁雜的制度,各省有船幫,胥吏勾結,正糧之外有“耗米”、“耗費”,橫收暴斂。各級官僚路上設卡,雁過拔毛,又可以借口漕船出事,推卸責任。承擔漕糧、漕運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但漕運官員卻視之為盤剝百姓的肥差,形成了龐大的利益集團。
鑒于漕運弊端不少,屢有人提出以海運代漕運。但一者,海運風險高,運糧者容易借機逃亡,船又容易受氣候、風浪、海盜、倭寇等襲擾;二者,漕運關系社會穩定,靠漕運過活的普通民眾、纖夫、船戶等越來越多,驟然改革影響社會安定。更重要的是,龐大的利益集團阻止改革。史載,漕運最盛之時,僅從天津至通州北運河上,一年要通過漕船兩萬余艘,護漕官弁達12萬人次,還有商船一萬余艘,這中間要牽扯多少利益關系!
一直到光緒三十年,技術進步,海運已可取代漕運,節省政府大量開支,這時河運全停,漕運總督才被裁撤。不過這時期,清王朝已經行將就木了。其中的一個重要推手就是包括“青幫”在內的幫會組織。“青幫”又名“漕幫”,“糧船幫”,“清幫”等,徒眾以幫政府漕運為業,人數頗眾。清政府利用“青幫”來幫助自己對付反清復明的“洪門”,所以青幫得以半公開化。不過誰想到“漕運”廢止后,失業的青幫人員調轉槍口,開始對會清政府?誠可謂“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也是改革之所以艱難的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