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地去盡悌道,乍開始盡很難。山河容易改,秉性最難移,這個秉性不好改。我得退,一點一點地往下退。后來我妹妹和我哥哥都說:“你怎么變了?”我就想:你們說我變了,可能我就變了。
那我就立的志向很大,可是人立志,磨難就來了。突然間我哥哥就得了一個重病,肝硬化,咳血拉血,突然間去世了。哎呀!那可真了不得!兄弟真是手足啊!我想他就是沒想死。我因為啥這樣的想他?后來我回憶了,我悌道沒圓滿。我悌道沒盡圓滿,我要盡圓了,我不會想他的。
可是我這部道沒圓,我怎么辦?我哥哥扔下五個孩子,我要從五個孩子身上,我要盡慈道,彌補我那部悌道,圓滿我父母的一片心,盡這個孝道。孝、悌、慈這三部道,我要在這孩子身上實現,所以我努力去做,我要去管。
可是我那時候身體還不太健康,我就跟我們家里人講了:“你看怎么辦?嫂嫂帶著這五個孩子要不走,咱們得管到底。”我們家里人講這么一句話:“管是能管,可是你體格不好。”我說:“我體格不好,我也得管。我既要看活的,還要看死的,我一定要管。”她說:“你要管也好,咱家的事情不用你管,一切家務事情、活計,不用你干。你能把他們家能圓滿了就行。”
當時我聽她講這話的時候,我就掉眼淚了,能有她這樣的支持我,我感覺安慰。那真就這樣,我們就這樣做下去,我們家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因為他們五個孩子,那就六口人,加上我父母還舍不得他們,就八口人,我還有一個老妹妹。他們九口人,我完全負責任,吃的、燒的、用的,我完全去管。
就這樣二年過去了,我嫂嫂開口講話了:“不行啊,孩子太小。”我哥哥最大的孩子是十六歲,姑娘,殘疾,麻痹癥,不能做活。二姑娘十四歲,大小子十一歲,二的八歲,三的五歲,都不能做活。我嫂子說:“這些孩子咱們得多能把他們養大?把你身體要操累完了,兩家都散了,我還是走吧。”我那時候存著一個念頭:嫂嫂你要說不走,我不會說不管,當你走的時候,我不會讓你說出他叔叔不管。我就存這么一個念頭,我去行使我的人生之道。
最后,我嫂子講話了,我說:“嫂子你要是走了,我是不能留你,因為咱們家庭困難;你要不走,弟弟不帶不管的。”當時我嫂子就哭了,我嫂子說的:“你不是不管我,你真管!家里事都不管了,管我們。行啊!對得起你哥哥了。”可是我這為了一點是對得起我哥哥,另一方面圓滿我父母之心,我父母最關心這些孩子。后來就走了,走到離我們三百里地吧。
走了不到一年,回來倆孩子,我大侄和我二侄女回來了,不走了。我說不走,我又一想:叔叔不能說攆,不能說不留。我說:“進屋吧,奶奶想你們了。”這時候在我心里就產生一個疑團,我得商量我妻子。我就問她:“兩個孩子回來不走,你看怎么辦?”當時我們家里人就說了:“他媽走是為了養活他們才走的,咱們不能留。”我說:“不對,不留不對。孩子來了,咱們不能說出攆來。”可當時她說:“咱們還是不留好。”
我那時候性格還不行呢,脾氣還暴躁,要不怎么攤上這么大個事情?當時我就有點火了,我說:“你要不留,你去吧!你回娘家吧!我領四個孩子、兩個老人,我過,你再選高門去。”我這么一說,她哭了,她掉眼淚了。掉完眼淚她就說:“那么的吧,這倆留下,再回來別留了。”我們家兩個小子,她說:“咱們就頂生三個小子,多說一個媳婦,咱倆努力去做,掙錢,給孩子說媳婦。”我一聽這話,我挺舒坦,我挺高興。我就當我母親講了,我母親也挺樂,我說:“那得把孩子戶口取回來。”東北天冷,冬月前,她就登上火車到海原,把孩子戶口給取回來。這樣我母親,我一看挺高興的。
過了不到半年吧,那兩個大的又回來了,一進院也都招呼:“我們也不走啦。”把我說的腦袋“嗡”一下——你們也不走了,都回來了,你嬸子能留你們嗎?再說你留,我也不能讓你留了,你那還有媽媽呢,你媽媽也想你們呢。我說:“進屋吧,進屋吧,奶奶正念叨你們呢!”進屋了,跟奶奶一說,奶奶也沒有辦法,沒有生活能力了,沒有勞動的能力了,只是愁。
那我還得出去,還得想辦法啊。我又問我們家的人:“你看你還有什么辦法嗎?你還有沒有別的道了?”她想了半天,她說:“我還有。”我說:“你還有道,我都沒道了。”她說:“我有道。”我說:“你什么道?”她說:“我上海原去找嫂子去。”我說:“你找她咋辦?”“讓她搬回來唄。”我一聽,這個道好,她要能搬回來,合家團圓。
我父母也常惦念孩子,這是好道,我說:“誰去?”她說:“我去!”她又去,到那跟我嫂子一商量,妯倆姐倆痛哭一場,我嫂子答應了。這么的,那時候三百多里地,沒有機動車,去兩臺馬車,正月十七把他們接回來了。五天的時間,把他們接回來了。
回來了,我母親觀察,觀察什么呢?我嫂子找這個男人是好,到現在我也承認他好,他是純真的一個信佛的佛教徒。這個人太好了,真跟我是情同手足,那就是說老善人講這句話:“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不是親人勝親人,他也六十八歲,這個人太好了,對我哥哥這五個孩子,沒打過、沒罵過,甚至都沒說過,這個人性格就這么好。
所以我母親見著他沒有話語,我母親又說了:“這三個小子,他能給說上媳婦嗎?”我說:“媽,這個你不用惦記,他能維持他們生活就行。”“這個孩子媳婦怎么辦?”我說:“媽媽你放心,要有我在,我三個侄不會說不上媳婦的。”她說:“你沒有那個能力。”我說:“媽媽,我有,我指定有,我兒子要說媳婦,我不能讓我侄說不上媳婦。”我媽罵我一句,說我凈扯。我說:“您老活著就行,我讓您看看明白。”那得怎么辦?我有這種志向,可是我得做啊!
咱們東北沒有什么事情可搞的,我是個粉匠,我們就蓋了一個粉房,就開粉房。開粉房一個人干不了,得帶領這幫孩子干,干了八年。那真是千辛萬苦,黑天當白天,那得出力干,干了八年,五個孩子的媳婦全說上了。
當我給我大兒子訂婚的時候,訂完婚,我就給我大侄訂婚,南跑北顛的,給我大侄找媳婦。找了幾個,我都沒相中,我為啥沒相中?我這個人很老,思想很舊,有點打扮的,我就看不起。她又抹紅嘴唇的,又穿裙子的,我就不行了。我看了兩個,我都沒相中,人家相中我侄了,我就沒相中人家。不過,我侄最聽話,最聽我的話,他說要我二叔要相中了,我就沒說。可是我看了兩個,我都沒相中啊,人家姑娘都相中我侄了。我說:“不行,不行。”說為什么不行?我說:“她打扮得有點過份了,到我家,可能我這個孩子,我這侄兒不配她。”就這么的,黃了兩個。
黃了兩個,人家就沒人給介紹了,人家說你挑性太大了,所以我就自己找,自己去跑去,我自己登門去問去,我到那真就問妥了。就我現在這個大侄媳婦,我自己去問的,我就來給你保媒來了,跟她母親一說,她母親說:“誰啊?”我說:“你猜,能猜著。”尋思半天,她說:“我猜著了。”我說:“誰?”“你侄。”我說:“對,我就給我侄保媒來了,給不給吧?”人家真就答應了,就這么的。
我說:“你記得,我當叔叔的就是——現在他爹沒有了,我就是當爹那個位。我說到哪,我辦到哪,我說給你啥,我就給你啥。”就這么的,我大兒子結婚十二天,我就給我大侄結婚。給我大侄結完婚,
我就問我母親,我說:“媽媽,你看到了吧?你的心事我給你了了。”我媽說:“我看到了,我沒想到你能辦到。”我說:“媽媽,你好好活著,你別死,你再看我下一個的。我老兒子再結婚,我準讓我二侄還結婚。他們都結完婚,剩我老侄兒一個,沒問題,垂手之力,我就給他結婚。”我這么一說,我母親說:“我不管了,我看著一個,我就放心了。”
就這樣,我母親在臘月初八,我們這兩個孩子結完婚一個月多點,臘月初八的早晨六點,我們都還沒起床的時候,跟我母親嘮嗑。我妻子問我母親一句話:“媽媽,你怎么還咳?”我母親咳嗽一聲,她就問:“媽媽,你咋咳嗽了?”她說:“我來咳嗽了。”我說:“媽媽,我看現在你很好。”我媽說:“我現在可好了,我身上疾病一點沒有了。”這句話落音,我母親就跟我說了:“我不行了,我要走了。”哎呀,我說:“你剛才還說很好呢。”她說:“不行了,要走了。”我說:“怎么地,有什么感覺?”她說:“天轉地轉。”說完這句話,再就不講話了。就這么的就走了,我母親就走了。
我母親走了以后,我還要執行我的諾言。干什么?我老兒子訂婚,訂完婚了,我還得張羅給我二侄訂婚,又給我二侄訂婚。到秋季了,我又給我老兒子結婚,一個月零兩天,我又給我二侄結婚。都張羅給他們結完婚了,剩一個老侄。我又領他還得訂婚,又給他訂婚,訂完婚,又給他結婚。結完婚了以后,張羅幫我老侄蓋房子。給我老侄蓋完房子,又張羅給我大侄蓋房子。給我大侄蓋完房子,又張羅給我二侄蓋房子。三個侄全部的房子都有了,都是磚瓦結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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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付出,沒有回報;付出之時,莫要回報
這樣,我跟我二侄在一起過了六年。有人問我:“這是你什么人?”問我侄媳婦,我說:“是我侄媳婦。”他說:“我尋思是你姑娘呢,跟你這么好,對你這樣,還是個侄媳婦就這樣。”那就是說你沒有付出,你不會有回報。
我們都要求對方人對我們好,你對人不好,你讓人家對你好,能行嗎?我們付出的時候,不要任何的回報。所以我就到現在,我跟我這些侄、侄媳婦,跟兒媳婦,你分不出來他們誰是誰。妯五個沒鬧過任何一個意見,經常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勞動。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字,孔子講那個“讓”,都讓,都搶著干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