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原鳳雛遺址 包銘新 繪
第二期 寶雞赴周原 晴
鳳鳴岐山
這日時間寬裕,大家合計了一下,決定去寶雞市附近的周原博物館轉轉,該館建立在周原遺址大規模考古發掘基礎上,位于岐山縣。
陜北天高地朗,汽車在鄉間大道上,奔跑得頗為愉快,道路兩側農田種滿玉米、向日葵,日頭敞亮。不時有陜北老鄉,駕駛著運稻草垛的拖拉機,橫亙在我們面前,擋住去路。
就這么一路停一路行,到了博物館大門口才發現,門椽上貼了張條,上書:“因為維修暫停開放”。
戳氣,這莫不是白跑了一遭?
周原博物館門口,我們吃了閉門羹 陸斯超 攝
也就這么巧“逮”著了博物館的副館長齊浩,經他領著,我們去了博物館館藏的發掘地——周原遺址,也是他們室外展覽的一部分。大片平整的黃土地,曾是周人宗廟所在地。祭祀的地面痕跡猶在,據說是特意保留的。
周原遺址
早兩年間,一種叫做“周原遺址考古及文化遺產保護地理信息系統”的計算機系統,喚醒了周原這座沉睡千年的周人都城,人們以高科技手段對浩繁的考古資料數字化,建立數據庫。
目前,周原地區零星發掘的窖藏、墓葬等考古信息全都收入這個地理信息平臺,同時借助遙感航拍、熱敏光敏、GPS定位等科技考古手段,結合田野調查,完成空中、地面、地下3個層面的立體地毯式勘探,讓周原遺址顯出更清晰面貌。
出土玉蠶 佐證蠶桑文化的傳播
河南安陽出土的玉戈,玉器上的絲織品微痕(資料圖)
陜西寶雞古稱周原,西周起家的地方,大量西周時期的墓葬和遺址被發掘。1975年,寶雞茹家莊出土的大量青銅器和玉蠶文物上,發現一些保留在銅器和泥土上的絲織物刺繡印痕。
周原遺址也有玉蠶出土。絲博館研究館員周旸介紹,周原是周文化發源地,商周的蠶桑絲織已從起源萌芽進入中國絲綢史發展的古典時期,首要考證就是玉蠶。
玉帛一體,玉不朽但絲化為痕跡。這些印痕外加大量玉蠶的出土,為周代周原地區的絲織業生產提供了第一手資料。
“古之君子必佩玉”,所謂玉蠶是佩戴的玉器一種,在西周意味著避邪攘災,它們多有供穿絲繩的孔。河南三門峽上村嶺虢國墓地、陜西扶風強家一號墓、北京琉璃河戰國墓群等都有出土,且擺放位置不一,墓主人頸、胸腹、手腕等均有發現。
這些玉蠶分布較廣,不單說明蠶桑生產在西周各地得到極大發展;蠶或蠶形器物被看做是一種能溝通人鬼神靈的媒介的蠶桑文化也得到廣泛傳播。
《詩經·大雅·綿》記載:“周原膴膴,堇荼如飴”,意思是周原這個地方,土地非常肥沃,就連苦菜種出來都甜得像糖。再加上橫貫關中的渭河水浩浩湯湯,水量豐富。周原良好的生態環境,為周人提供了農業耕種的優越條件。從《豳風》等詩里,我們能了解周人除了從事種植業,還養蠶制絲。
那么,這一趟臨時興起的行程,我們會有什么發現?
朱砂染色鎖繡印痕 西周 寶雞茹家莊(資料圖)
鳳鳴山下,周文王走過的臺階
北方光照強烈,看那副館長齊浩,面色曬得紅棠棠,手和臉都黑,顯是常經戶外風吹雨打。身旁博物館的妹子聽我感慨,說,“基層的考古隊員啊都這樣。”
齊浩遙遙指了社稷遺存旁邊的區塊,說那就是鳳雛村。
陜西岐山鳳雛村,20世紀后期,曾經出土刻有“鳳”字的甲骨四片。古代傳說,鳳鳴岐山,就是這個岐山。傳說中長尾華冠、美麗祥瑞的神鳥,在現實中的原型應該是一種普普通通、類似水鴨的短尾水鳥。真正的鳳形直到殷商晚期才會出現。對鳳的崇拜起于商代,鼎盛在周代。正是在周代,“鳳”已然從普通水鳥飛騰而成神鳥鳳凰。
看過《封神榜》,應該知道鳳鳴岐山,意指周朝將興盛前,岐山有鳳凰棲息鳴叫,人們認為鳳凰是因文王德政而來,是周興盛的吉兆。也以鳳比喻周文王。現在有些簽還以“鳳鳴岐山”為題,圖個上上吉。后人附會文王有德故有鳳來儀,不過是為周取代商在輿論上的造勢。
齊浩(中)介紹西周社稷建筑遺存,他們曾發現目前最豪華的西周馬車、還有眾多青銅文物
開一道朱門重鎖,齊浩領我們踏入岐山鳳雛遺址,據說是史上最早的四合院。什么亭臺樓閣,什么雕廊畫棟,統統是沒有,眼前只有青草惶惶漫長,野花四散,腳下碩大的螞蟻在沒頭沒腦的爬著。
齊浩說著一口陜西鄉音的普通話,賣力地為我們指點,那是前堂、那是后室,那里曾經是檐廊。
西周最具代表性的建筑遺址,當屬是鳳雛村的早周遺址,二進院落組成,屋頂用了瓦,瓦的發明是西周在建筑上的突出成就,其平面布局的實質與后世兩年多年封建社會北方流行的四合院建筑并無不同。可見中國文化的源遠流長。
忽聽得齊浩說,那片青草亂長下,有當年周文王走過的臺階,大家俱是精神一振,腳步紛紛,穿草踏葉地走過去。和古人不同時間同個空間走過,這樣的微妙感很奇特。
若是不說,誰知道底下曾有周文王走過的臺階
想起廣東揭陽有個黃岐山,原名黃紫山,不知哪年開始有了這個名,一方面因為山黃多歧路,另一方面也取了鳳鳴岐山周文王出世的佳意。希望黃岐山下揭陽也出個周文王。文王善德仁政才有這鳳一般的美譽佳稱,如果是商紂王,鳳凰只怕會淪落成饕餮似的惡獸,更勿論流芳百世。終究在于德,不在于圖騰的美化。
出院落,落了門鎖,東華大學服裝藝術設計學科的包銘新教授,捋了一把門外頭的楊柳枝,說:“這楊柳,倒是和江南的很像。”
黃塵撲面,日照朗朗,在這樣的環境下,北方的柳樹比之江南又多了份狂野恣意。
中國絲綢博物館館長趙豐將此次行程比作“行萬里路,看生蛋的母雞”。“蛋”指絲綢紡織品文物,“母雞”是出土這些豐富多彩絲綢紡織品的文化遺址。
這是我們看“母雞”的第二站,可惜沒有看到“蛋”。
2015-08-20 陸斯超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