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中國國防報
17世紀下半葉,蒙古準噶爾部首領噶爾丹為實現統治蒙古各部、割據西北的野心,于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越過杭愛山東征喀爾喀蒙古,后繼續向東進軍。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年)春,噶爾丹率軍2萬進入內蒙古東部地區,嚴重威脅清朝京師地區安全和邊疆安定。清朝起兵對抗,雙方在烏蘭布通(今稱烏蘭布統,位于內蒙古自治區克什克騰旗)展開大戰。
出師不利
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年)3月,清廷偵察得知噶爾丹的軍事動向后,先令理藩院尚書阿喇尼召集鄂爾多斯、歸化城(今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喀爾喀、察哈爾等地部落兵約萬余人,沿洮賴河(今討賴河)一帶監視和牽制準噶爾軍,為清軍主力的部署爭取時間。但阿喇尼恃勇而驕,于6月21日主動前進至烏爾會河(今烏拉蓋河)求戰。他不顧清軍倉促集結、缺乏火器的實際情況,盲目向準噶爾軍發起進攻,結果遭到準噶爾軍火槍部隊的痛擊,又被騎兵從左右兩翼包抄,所部人馬幾乎全部損失。受此戰勝利的鼓舞,噶爾丹決定繼續東進。
7月2日,阿喇尼失利的消息傳至北京,康熙決定御駕親征,并作出一系列軍事部署:清軍主力兵分兩路,左路以裕親王福全為帥,率兵3萬出古北口;右路以恭親王常寧為帥,率兵2萬出喜峰口。與此同時,命康親王杰書率軍進駐歸化城,堵住噶爾丹去路;盛京(今遼寧省沈陽市)、吉林方向的清軍前出至科爾沁草原,力爭對噶爾丹形成合圍之勢。此外,康熙還令阿喇尼等人搜集烏爾會河之戰潰兵,盡快向福全部主力靠攏。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康熙出征不久就感染寒熱重癥,無法趕往前線,清軍的組織調度再生變故。7月27日,常寧率領的右路軍孤軍深入,在烏珠穆沁遭準噶爾軍截擊,損失騎兵400余人。康熙急令常寧部速與福全會師,并收攏阿喇尼殘部3000余人,以最大限度集中兵力。此時,準噶爾軍也尾隨而至,并搶占了烏蘭布通山扎營,形成了居高臨下之勢。
駝城對決
烏蘭布通山下河流和沼澤密布,易守難攻。噶爾丹下令將隨軍的駱駝縛肢而臥,外附毛氈和箱垛,使火槍手伏于其內,依山脊線環形布置,形成了一道“駝城”防線。8月1日晨,福全率軍向烏蘭布通山的準噶爾軍發起進攻,清軍集中大小銃炮,猛烈轟擊準噶爾軍駝陣,但山崗上林木密布,不利于發揮清軍的火炮優勢。準噶爾軍則憑借地形優勢,給清軍造成殺傷。正面進攻失利,福全又派出騎兵從兩翼進行包抄,但右翼部隊被沼澤所困,被迫撤回;左路清軍在缺乏呼應的情況下,被半山腰上殺出的準噶爾軍騎兵沖散,康熙的舅舅佟國綱也在進攻中戰死。
在正面側面進攻都受阻后,福全調整部署,不再輕易使用步騎兵發起沖擊。在偵察清楚準噶爾軍的虛實后,清軍火炮終于開始發揮威力,而準噶爾軍的火藥彈丸逐漸耗盡,漸漸處于下風。戰場態勢由此發生轉變。日落時分,清軍終于將駝城一分為二,趁勢展開全線攻擊,準噶爾軍死傷慘重,被迫借夜色退向山頂。可惜的是,福全未能在當晚對山頂的準噶爾軍殘部發起總攻,而是命令全軍就地轉入休整。見此情形,噶爾丹趁機以“講和修好”為名,施出緩兵之計,福全信以為真,未繼續進攻。8月4日,準噶爾軍趁夜色與清軍脫離接觸,一路向漠北撤退,清軍發現之時,已追之不及。
取勝之道
烏蘭布通之戰是康熙統治中期的一次關鍵戰役,它解除了準噶爾部對京師的威脅,粉碎了噶爾丹的割據企圖,為穩固清朝北部邊疆打下了基礎。通觀此役,雙方都可謂得失參半。戰略主動權一直在清軍手中,但清軍戰力較入關初期已有不小的下降,因此戰局進展并不順暢。康熙知道噶爾丹部眾精銳,裝備“厄魯特火槍”等優良火器,不宜倉促與之交鋒,故始終堅持“善戰者先為不可勝”的戰略指導,先求穩妥,再圖進取。他先是就地動員蒙古部落力量,爭取了充分的調整時間,而后多方動員兵力,逐步形成合圍態勢,將準噶爾軍逼入己方預設的戰場。盡管也發生戰術層面的失利,但清軍在兵力、火力和補給方面始終處于優勢,牢牢掌握著戰役的主動權。
在戰術的具體執行過程中,清軍存在不少問題。比如阿喇尼、常寧等人先后冒進失利,給前期部署帶來一定困難。特別是作為一線主帥的福全,戰場敏銳性和應變能力不足。先是被準噶爾軍搶占有利地形,導致清軍被迫采取仰攻之勢,增加了進攻難度;戰斗打響后,他在進攻方式上調整過慢,在無謂的強攻中消耗了過多兵力;在最后完成包圍的有利態勢下,又因不大的傷亡而怯戰,輕易中了敵方的緩兵之計,這些都是清軍此戰未能取得完勝的原因。
噶爾丹方面,由于其后方被策妄阿拉布坦攻占,準噶爾軍已成失去后方依托的孤軍,只能寄希望于軍事冒險。特別是來到烏蘭布通后,已進入兵法上必爭的“重地”,必然導致清軍對其圍而攻之。此時的準噶爾軍只能與清軍進行陣地決戰,已別無他途可走。縱觀整個戰役的過程,準噶爾軍戰術運用上也不乏精妙之處,無論是“駝城”防線的布置、火槍部隊的運用,還是騎兵出擊時機的掌握,都取得了良好成效,給清軍造成不小傷亡。但在清軍嚴密布置下,噶爾丹無法覓得戰機,有限的戰術勝利難以轉化為戰略優勢。最后雖然利用清軍主帥福全的大意,暫時免于被全殲的命運,但其撤退途中一路缺乏給養、疫病交加,非戰斗減員大大超過戰斗損失,得以回到科布多者,不過數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