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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耕世界與游牧世界的沖突、融合及其歷史效應
從公元前二千紀初到公元后15世紀這漫長的3000多年時間里,游徙生活于亞歐大陸北部的游牧民族對南部定居的農耕世界進行了不計其數的侵擾和滲透,其中大規模的入侵活動共有三次。農、牧世界之間的這三次大規模的沖突和融合對于人類文明的發展和世界歷史的形成均產生了極為重要的影響,它不僅導致了文明形態的變更,構成了歷史自身發展運動的重要動力,而且導致了文明域界的擴展,使得越來越多的“化外之地”被納入到文明的進程中,從而為人類歷史從分散的區域史、國別史向整體的世界歷史的轉變奠定了必要基礎。
一、兩大世界的對壘與文明擴展的“酵母”作用
在人類歷史上,曾經長期存在過兩種截然對立的生活方式或文化模式——農耕與游牧。從新石器時期末葉一直到公元15、16世紀的漫長歷史過程中,這種生活方式的分野導致了農耕世界與游牧世界之間曠日持久的文化對峙和沖突,我們今天的世界歷史在很大程度上是這兩個世界長期沖突與融合的結果。
不同的生活方式導致了不同的文化特性和社會制度。相對而言,游牧民族驍勇強悍、性情兇野,長期的簡樸生活使其頑固地保持著傳統的氏族公社制度,遷徙不居的游牧習性則使得這些民族喜好馬背上的營生(劫掠)而不耐耕作之苦。據司馬遷記載,匈奴“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士力能彎弓,盡為甲騎。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羅馬杰出的歷史學家塔西陀在描述日耳曼游牧者的生活習性時說道:“要想勸他們象向敵人挑戰和贏得創傷那樣地去耕種土地和等待一年的收成,那是很困難的。而且他們還覺得:可以用流血的方式獲取的東西,如果以流汗的方式得之,未免太文弱無能了?!庇文潦澜绲纳a力水平十分低下,它的成員們長期過著一種淳樸而粗陋的半原始生活。游徙不定的生活方式極大地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和文明的發生,因此一直到公元15、16世紀游牧民族對農耕世界的大規模入侵浪潮最終平息時,從游牧世界自身中并未能獨立地生長出文明體系。游牧民族的文明化歷程始終是以一種“入贅”的方式而實現的,即剽悍的游牧民族在入侵農耕世界的過程中反過來被后者的文明生活方式所征服和同化。
相形之下,農耕民族則要顯得文靜柔弱得多,其生活方式也較為穩定和有規律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農耕民族長期維持著一種以農為本的、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安土重遷,彼此閉塞,具有極其狹隘的地方性特點。然而另一方面,定居的農耕生產方式卻比游徙的畜牧生產方式創造出更為豐盛的生活資料,從而使一部分社會成員有可能從基本的生存勞作中解脫出來,去從事冶煉、建筑、水利灌溉、商業貿易、社會管理、宗教祭祀以及其他各種文化活動。人類最初的幾個文明(湯因比稱之為“親代文明”)都是從定居的農耕世界的文化土壤中萌生和發展起來的,至于后來出現的形形色色的子代文明,則都是在這些親代文明的基礎上通過與游牧入侵者的文化“雜交”而衍生出來的。在15、16世紀以前,農耕世界在游牧世界面前基本上處于守勢,時常受到強悍的游牧民族的威脅和沖擊。但是從長程歷史的角度來看,農耕世界卻具有一種強大而潛在的文化勢能,每當遭到游牧民族的暴力入侵時,被征服了的農耕文明往往能夠發揮出以柔克剛的文化效應,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逐漸消蝕掉野蠻入侵者身上的暴戾之氣,使征服者反過來成為先進文化的被征服者。形象地說,農耕世界如同文明的“酵母”,它被包圍在游牧世界的“面團”之中,然而它卻通過持續不斷的“發酵”過程傳遞和擴散著文明的因子,將蠻荒的化外之地日益納入文明的范圍。
在公元前二千紀中葉以前,人類的幾個親代文明(愛琴文明、尼羅河流域文明、兩河流域文明、印度河流域文明和中國黃河流域文明)均分布在北回歸線到北緯35度左右的狹長地帶上。這個狹長地帶由于雨水充沛、氣候適宜,因此成為孕育農耕文明的溫床。這五個古老的農耕文明所占的地域非常有限,它們由西向東一線擺開,集中地分布在大約十幾個緯度的范圍內。在這條狹長地帶的南面,多為荒蕪的沙漠和寬闊的海洋;而在其北面的亞歐大草原上,則生活著許多追逐水草而生的游牧民族?!霸趤啔W大陸,宜于農耕的地帶基本偏南……宜于游牧的地帶基本偏北,幾乎和農耕地帶平行,東起自西伯利亞,經我國的東北、蒙古、中亞、咸海里海之北、高加索、南俄羅斯,直到歐洲東境,也是自東而西,橫亙于亞歐大陸的居中地帶?!睆亩纬闪四限r北牧、南富北窮的兩大世界之間的長期對壘。
從地域范圍上來看,最早出現的農耕地區及其所產生的城市文明只不過是廣袤無垠的蠻荒之中的幾小塊綠洲,處于游牧民族的包圍之中。隨著農耕世界與游牧世界之間的接觸、沖突和融合,這些文明的“酵母”開始“發酵”。這個“發酵”過程是借助野蠻剽悍的游牧民族的入侵而實現的——游牧民族以暴力方式征服農耕世界,然后在漫長的和平時期里反過來被農耕世界的文明所征服。文明的這種“發酵”過程具有雙重坐標上的運動軌跡:一方面是文明在地域上的擴大(空間坐標),另一方面則是文明在形態上的更迭(時間坐標)。換言之,文明范圍在空間坐標上的傳遞擴散過程同時也就是文明形態在時間坐標上的更迭嬗變過程。通過游牧世界與農耕世界之間的雙向征服活動(即游牧民族對農耕文明的暴力征服和農耕文明對游牧民族的文化征服),一方面打破了各民族之間相互隔絕和孤立的封閉狀態,使人類生存和活動的各個區域逐漸聯結為一個彼此相關的整體,進而使得民族史和國別史在越來越大的程度上轉化為統一的世界歷史;另一方面則導致了親—子代文明之間的更替嬗變,引發了許多文化新品種和新性狀的產生,并最終促成了歷史自身的發展運動。
我國著名世界史專家吳于廑先生認為:“歷史之成為世界歷史,經歷了一個發展的過程。由各種族、各地區、各國家之間相互閉塞的歷史,發展到有聯系以至于密切聯系為一體的世界史,不是一下子就能達到的,它是歷史自身漫長發展的結果?!?5、16世紀可以看作是人類歷史上的一條重要分界線,在這個時期,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最后一次大沖擊和大融合過程告以結束。自此以后,零星分散的游牧民族再也不能對實力雄厚的農耕世界構成威脅,它已經不再能夠作為一個“世界”存在了。于是,農耕世界與游牧世界的矛盾就開始讓位于農耕世界與它自身中所孕育的工業世界之間的矛盾,這個矛盾在世界范圍內典型地表現為近代西方新興的工業世界與仍然停留在傳統的自然經濟中的農耕世界的矛盾,具體地說,就是西方工業世界對非西方農耕世界的征服和影響。只是從這時起,世界上的各民族、各國家、各地區才真正地被聯系在一個休戚與共的整體之中,世界歷史才從真正意義上開始存在。因此,從這種發展的世界史觀來看,3000年來游牧世界與農耕世界之間的沖突與融合只是世界歷史的一部冗長的序幕,15、16世紀以后開始的工業世界對農耕世界的征服才是世界歷史的真正內容。
二、印歐語系游牧者的入侵狂飆
從公元前15世紀到公元后15世紀這漫長的3000年時間里,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大規模的武力沖擊共有三次。第一次開始于公元前二千紀初葉,入侵者主要是印歐語系(雅利安語系)的諸游牧民族。盡管早在公元前三千紀蘇美爾文明就曾受到閃米特游牧者的不斷騷擾,但是最初向農耕世界發起大規模進攻的卻并不是來自阿拉伯沙漠地帶的閃米特人,而是游徙生活在農耕地帶以北的亞歐大草原上的印歐語系諸游牧民族。這些操原始印歐語言的游牧民族最初生活在黑海和里海周圍,從公元前二千紀初葉(甚至更早)開始向亞歐大陸南部的農耕地區擴張。最先是赫梯人翻越高加索山脈進入小亞細亞,建立了帝國,從而在閃米特人的巴比倫帝國和埃及帝國之間插入了第一塊“雅利安楔子”。不久以后喀西特人和胡里特人分別從扎格羅斯山區和亞美尼亞高地侵入美索不達米亞,前者攻占了巴比倫的都城,建立了巴比倫第三王朝(約公元前1518—前1155年);后者則在巴比倫與赫梯之間建立了米坦尼王國。到了公元前二千紀后期和公元前一千紀,亞歐大陸上的印歐語系各游牧民族開始向西、南、東三個方向進行大規模的遷徙運動。在西方,色雷斯人、伊利里亞人、希臘人(包括愛奧尼亞人、阿卡亞人和多利亞人等)進入巴爾干半島,意大利人進入亞平寧半島,斯拉夫人和波羅的海人來到東部歐洲和波羅的海南岸,日耳曼人和凱爾特人則分別深入到多瑙河、萊茵河流域和高盧、西班牙腹地。在南面,米底人和波斯人進入伊朗高原,并先后侵入西亞和美索不達米亞地區,建立起米底王國和龐大的波斯帝國(阿契美尼德王朝)。另一支印歐語系的游牧者則取道伊朗高原而沖入印度河流域,這些身材高大、白膚碧眼的侵略者與印度河流域身材矮小、皮膚暗黑的土著經過長期的混雜,成為今天印度人的祖先。向東沖得最遠的一支印歐人甚至越過了天山屏障,到達中國西部的帕米爾高原,這支印歐人所建立的國家后來被中國人稱為吐火羅或大夏(即巴克特里亞)。
“公元前二千紀,歐亞大陸正處于一個騷動時期,即游牧民入侵、古老的帝國被推翻、舊的社會制度瓦解的時期。騷動是猛烈的,整個歐亞大陸都處于一片混亂之中。因此,公元前二千紀是古代文明從歷史舞臺上消失,由古典文明取而代之的過渡時期。這種大騷動是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發起第一次大沖擊的結果,這次大沖擊斷斷續續地從公元前18世紀一直延續到公元前6世紀,并形成了兩個高潮。第一個高潮發生于公元前18世紀以后的200年間,在此期間,赫梯人、喀西特人、胡里特人等印歐語系游牧民族入主小亞細亞,愛奧尼亞人和阿卡亞人則沖入愛琴海地區,并在稍晚些時候毀滅了克里特島的米諾斯文明。另一些印歐語游牧者正源源不斷地擁入伊朗高原,向印度和東方的遷徙活動也于此時開始。第二個高潮大約發生在公元前1250—前950年間,它的前奏曲是盧卡人、阿卡亞人等“海上民族”對埃及和地中海東岸諸國(赫梯、腓尼基等)的劫掠和入侵,而“海上民族”對地中海沿岸地區的侵掠說到底又是一支強悍的北方游牧民族——多利亞人南下浪潮擠壓的結果。在這次沖擊高潮中,粗獷野蠻而精力旺盛的多利亞人摧毀了由他們的游牧先驅阿卡亞人建立的邁錫尼文明,致使希臘社會經濟蕭條、人口流失,各種文化制度瓦解,倒退到一種黑暗的蒙昧狀態中。這種蒙昧狀態一直延續到公元前800年左右希臘諸城邦崛起時才結束。在敘利亞和巴勒斯坦,由于赫梯帝國的衰落而留下來的真空地帶,很快就由閃米特語系的游牧民族——阿拉米人和希伯來人填補上了;而另一支閃米特游牧者迦勒底人則極力向美索不達米亞南部地區進行滲透。稍晚些時候,亞歐草原上新崛起的印歐語系游牧者米底人和波斯人也先后趁著這次沖擊高潮的余波沖入伊朗高原,虎視眈眈地覬覦著美索不達米亞和敘利亞富饒的沃土,并最終在西亞和中亞的廣大地區建立起龐大的波斯帝國。在印度河流域,前此已侵入哈拉巴文明地區的雅利安人開始了與達羅毗荼人的土著文化的融合過程和文明化改造過程,這個過程雖然不象幾個世紀以前雅利安人的暴力征服活動那樣充滿了血腥味,但是它對于后來的印度文明的深刻影響卻是無法估量的。四大《吠陀》書和婆羅門教就是這種影響的有力見證,它們后來以否定的方式導致了佛教和耆那教的產生,又以否定之否定的方式導致了婆羅門教的復興(即印度教或新婆羅門教)。與此同時,在阿爾泰山和天山山脈的另一邊,來自西部高原的、在不久前剛剛完成了從游牧生活方式向農耕生活方式轉化的周民族,實現了對商王朝的政權更迭。而周王朝自建立以后,其西北邊界始終受到諸戎狄部落的騷擾,這種持續不斷的騷擾最終又導致了西周的覆滅,并在經歷了幾個世紀的混亂之后促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中央集權的大帝國——秦漢帝國的產生。在這些不斷威脅中國西北邊境的戎狄部落中,有一支就是后來成為游牧民族對農耕世界進行第二次大入侵的主力軍的匈奴人。
從公元前二千紀初至公元前一千紀中葉的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大沖擊,是人類歷史上歷時最久、成分最復雜、過程最撲朔迷離的民族大沖突和大融合活動。這場大沖擊的主要發動者是印歐語系的諸游牧民族,此外還有閃米特游牧者和中國西部的周民族及西北諸戎狄部落,而它的承受面則是從西至東地分布在舊大陸的整個農耕地帶上的所有親代文明國家。這次民族大沖突和大融合導致了文明形態的變更(新舊文明的更迭)和文明地域的擴大。從文明形態更迭的時間坐標上來看,米諾斯文明、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哈拉巴文明、中國夏商文明等親代文明滅亡了,古代埃及文明無可拯救地衰落下去,在舊文明的廢墟上產生了人類歷史上的第二代文明(即古典文明),它包括希臘羅馬文明、波斯帝國、古代印度文明和中國秦漢帝國。從文明域界擴展的空間坐標上來看,文明的地域范圍從北回歸線至北緯35度的狹長地帶向北擴展到多瑙河—高加索—藥殺水(今錫爾河)—天山山脈一線,大約擴展了8至10個緯度。
三、匈奴人的西進運動與亞歐大陸民族大遷徙
如果說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第一次大沖擊主要是由游徙于亞歐大草原中部的印歐語系游牧民族發起的,那么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第二次大沖擊的主力軍卻是游牧于中國西北邊境的匈奴人。這次入侵浪潮的矛頭雖然也是指向亞歐大陸南部的農耕地區,但是其推進趨勢卻是從東向西地波浪式展開。如同多米諾骨牌運動一樣,這次民族大入侵和大遷徙活動呈現為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亞歐大草原上的幾乎所有的游牧者都被卷入到這場來勢洶猛的民族大沖突和大融合浪潮中。匈奴人從公元前2世紀(甚至更早)到公元后4世紀不間斷的西進運動促成了亞歐大草原上各游牧民族的南遷和西徙,最終導致了整個古典文明體系的崩潰。
中國華夏苗裔自商周之時即已與匈奴發生聯系。范文瀾先生寫道:“西周最緊急的外患是西北方戎狄族的入侵。戎狄族散布地域很廣,陜西西部北部,山西河北極大部分都是戎狄族居住地。商周人稱他們為戎狄,又稱為鬼方、混夷、犬戎、犬夷、獯鬻、玁狁,表示對他們的憎惡(戰國以后稱胡,又稱匈奴)?!毕惹厥妨现杏嘘P于殷高宗伐鬼方、季歷伐鬼戎、太王事獯鬻、文王事昆夷、宣王伐玁狁的記載。周都鎬京,接近戎狄活動之地,戎狄族曾多次騷擾周朝疆域,對農耕社會的定居生活形成了嚴重的威脅和帶來了破壞性的災難。《詩經·小雅·采薇》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西周與戎狄之間的沖突持續了數百年之久,西周王朝的最后一個統治者周幽王就是被戎狄殺死于驪山之下。春秋戰國時期,戎狄與華夏列國曾多次交鋒。秦始皇統一六國后,為防御戎狄即匈奴人的侵犯,在列國北部舊城墻的基礎上修筑了萬里長城,并不斷地徙謫戍邊,以實邊塞,構成了阻止匈奴南犯狂潮的堅固屏障。從此以后,匈奴人的輕騎快馬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樣順利地突入中原。
到了秦末,國內烽煙迭起,“諸侯畔秦,中國擾亂,諸秦所徙謫戍邊者皆復去,于是匈奴得寬,復稍度河南與中國界于故塞?!睗h高祖平定宇內后,匈奴更成為中國之一大患。匈奴單于頭曼之子冒頓射殺其父取而代之,統一各部,東敗東胡、北服丁零、西逐月氏,囊括大漠南北,形成強盛之勢。公元前200年,冒頓引精兵40萬騎圍漢高祖于平城(今山西大同)城東之白登山,后因高祖遣使賄賂單于閼氏(匈奴皇后),并采取和親之策,方得緩解。自高祖至孝文帝,漢朝在匈奴的強勁攻勢面前基本上持防御政策,到漢武帝時,開始主動出擊。從公元前133年至前119年,漢武帝派遣大將衛青、霍去病等率大軍數次深入漠北和西域,大破匈奴,先后“得胡首虜”數十萬級,收復漠北、河西大片土地。在漢軍的強大攻勢下,匈奴不得不向西遷移。漢朝政府則在軍事勝利的基礎上徙民戍邊,設立朔方郡和酒泉、武威、張掖、敦煌等河西四郡,廣置邊塞烽燧系統,“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燧”,不僅有效地解除了匈奴對長安的直接威脅,而且溝通了內陸與西域的商貿交通。此后,匈奴元氣大傷,漢朝亦無力大舉進攻,轉而對西域諸國采取遠交近攻政策,聯合烏孫等國再次大破匈奴。宣帝甘露年間,匈奴內部發生分裂,呼韓邪和郅支為爭奪單于位相互攻戰,呼韓邪戰敗而歸降漢朝,郅支則為漢朝的西域都護所殺。至此匈奴遂淪為漢朝屬國,匈奴人多入居并州。
到了東漢時期,匈奴再次獨立,且分為南、北二部。南匈奴不久即降漢,入居漢地;北匈奴仍居漠北,與漢朝為敵。和帝永元元年(公元前89年)至三年,漢大將軍竇憲等率兵遠征漠北,竇憲“將兵擊北虜于金微山,大破之,克獲甚眾。北單于逃走,不知所在”。
潰敗的北匈奴從此不再見于中國史籍,然而這些剽悍的游牧者卻掉頭向西,揭開了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第二次大入侵的序幕。韋爾斯對此評論道:“從公元前200年到公元200年,中華帝國維持著一條結實、堅決和向前推進的前線來對抗游牧生活方式,過剩的游牧民逐漸向西流動。”“值得提到的是,公元開始的這個世紀里,中華帝國是強盛得足以把剩余的蒙古利亞游牧民推逐到它的北方去,不久這些人征服了北印度,積聚了力量,并同雅利安游牧民相混合,最后象雪崩一樣落到虛弱倒退的羅馬帝國頭上?!?div style="height:15px;">
在匈奴人的西進浪潮面前首當其沖的是原來游牧于敦煌以西的大月氏人。公元前2世紀時,大月氏人就迫于匈奴人的擠壓而越過興都庫什山脈與天山山脈組成的自然屏障進入西突厥地區,征服了大夏(巴克特里亞王國),并與當地的雅利安血統的居民相混雜。在大月氏的五個部族中,一支血統較純的部族——貴霜人南下到印度河流域,建立了貴霜帝國。另一支停留在烏滸河(今阿姆河)畔的大月氏人則與西進的匈奴人雜合在一起,形成了嚈噠人或所謂白匈奴。公元5世紀初,嚈噠人由中亞南下,侵入伊朗東部和印度西部地區,對波斯人的薩珊王朝構成了強有力的威脅,并最終摧毀了笈多王朝和破壞了“黃金時代”的印度文明。直到公元565年,薩珊王朝與東方來的突厥人聯合起來摧毀了嚈噠人在烏滸河上的老巢,嚈噠國才從歷史上消失。
公元2世紀以后,匈奴人由中亞繼續向西,稍后進入伏爾加河流域、頓河流域和北高加索一帶。原來棲居于此的阿蘭人被迫轉向西南,與日耳曼部族中的汪達爾人混居。一個世紀以后隨汪達爾人和蘇維匯人南下入侵西羅馬帝國轄內的高盧和西班牙,后又隨汪達爾人越過直布羅陀海峽到達北非,建立了汪達爾王國。
公元374年匈奴人跨過頓河,進入東哥特人等日耳曼游牧部落的活動區域,野蠻的日耳曼游牧民族面臨著更為強悍的匈奴游牧者的威脅。日耳曼人在勢不可擋的匈奴人的威逼下,征得羅馬帝國統治者的許可越過多瑙河,進入羅馬帝國境內。羅馬帝國之所以同意日耳曼人進入其境內,是為了緩解兵源匱乏之憂,企圖利用這些勇猛的日耳曼游牧者為其戍邊。然而曾幾何時,野性未泯的日耳曼游牧者就掉轉頭來成為進犯羅馬帝國的急先鋒,拉開了西羅馬帝國毀滅的序幕。
到了公元5世紀上半葉,匈奴人在其杰出首領阿提拉的領導下達到空前強盛的地步。公元443年,阿提拉率匈奴大軍進逼君士坦丁堡,迫使東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二世割地納貢。旋即攻入西羅馬帝國疆域,橫掃歐洲直抵萊茵河。所到之處燒殺掠搶,破壞極甚,史書上記載說:“人們談到阿提拉,都說,他的馬蹄過處,寸草不留?!惫?51年,匈奴人渡過萊茵河,在入侵高盧時遭到了由西羅馬帝國軍隊與法蘭克人、維西哥特人共同組成的聯軍的挫敗。但是次年,阿提拉大軍又越過阿爾卑斯山攻取北意大利,威逼“永恒之城”羅馬。在羅馬城郊的一次具有歷史性意義的神秘會晤中,教皇利奧一世以上帝的威力感化了這位兇悍勇猛的匈奴領袖,使得羅馬城幸免于難(實際的情況可能是由于當時匈奴軍中爆發了瘟疫)。次年,阿提拉暴卒于軍中,他所創建的那個東起里海、西至萊茵河、北抵波羅的海、南逾多瑙河的松散大帝國很快也就土崩瓦解了。
西羅馬帝國雖然幸免淪于匈奴人之手,但是它不久卻成為由匈奴人所驅動的日耳曼蠻族的俎上肉。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匈奴人仍然構成了羅馬帝國滅亡的第一動因,或者如后世的基督徒們所言,是責罰惡貫滿盈的羅馬帝國的“上帝的鞭子”。為匈奴人所迫或繼匈奴人之后,日耳曼各部落(東哥特人、西哥特人、汪達爾人、蘇維匯人、法蘭克人、勃艮第人、盎格魯人、撒克遜人、倫巴第人等等)以及阿蘭人、阿瓦爾人、馬札爾人等亞歐草原上的游牧者紛紛像潮水一般擁入羅馬帝國,最終導致了西羅馬帝國的滅亡和古典文明的結束。
在東方,漢帝國在抵御匈奴人的艱難而漫長的過程中雖然取得了暫時的勝利,但是其精力也逐漸消耗殆盡。到了漢末,由于農民起義和諸侯迭起,曾經不可一世的漢帝國毀于戰亂,一度臣服漢朝的南匈奴和其他游牧民族也乘機再度崛起。公元308年,匈奴首領劉淵在平陽(今山西臨汾)稱帝,311年匈奴軍攻克晉都洛陽,晉懷帝被擄;316年,匈奴首領劉曜奪取長安,晉朝遂告滅亡。此后,羯人、鮮卑人、氐人、羌人紛紛入主中原,建立胡人政權,形成“五胡亂華”的混亂局面,導致了中國歷史上南北朝劃江而治的分裂格局?!短┪钍渴澜鐨v史地圖集》在“古典世界的危機”一節中指出:“所有古典世界的偉大文明,都處于那些形成為龐大的機動的騎兵部隊聯盟的游牧人的壓力之下。最為觸目驚心的是西羅馬帝國的覆亡,不過中國長江以北也同樣遭到了破壞,波斯受到削弱,印度笈多朝的統治也崩潰了?!?div style="height:15px;">
然而,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第二次大沖擊的故事至此尚未結束,由匈奴人引起的游牧民族大入侵和大遷徙的“多米諾骨牌運動”的余波在中國晉王朝、西羅馬帝國和印度笈多王朝滅亡以后又持續了一兩個世紀之久,直到公元7世紀,西方基督教文明和中國大唐王朝才從混亂局面中真正確立和重建起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居住在阿拉伯半島上的一支游牧民族——貝督因人又從農耕世界的南面對剛剛穩定下來的舊大陸各文明中心發起了攻擊,從穆罕默德建立伊斯蘭教到阿拔斯哈里發帝國崛起的100多年的時間里,阿拉伯人把他們的疆域擴大了幾十倍,先后征服了亞美尼亞、敘利亞、兩河流域、波斯薩珊王朝、埃及、北非、西班牙和印度河西岸地區,并嚴重地威脅著西方基督教社會和拜占庭帝國,從此拉開了宗教時代文明對壘的序幕。
概而言之,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第二次大沖擊的最根本的原因是處于強盛狀態的秦漢帝國對企圖東進和南下的匈奴人入侵浪潮的有力遏制和堅決反擊,而它的歷史結果則導致了東起中華秦漢帝國、西迄羅馬帝國的整個古典文明的覆滅。從時間坐標上來看,第二次民族大沖擊和大融合構成了人類文明歷史從古典時代向宗教時代過渡的必要中介,具體地說,它導致了秦漢帝國、大夏王朝、笈多王朝、薩珊王朝、西羅馬帝國以及早已名存實亡的古代埃及文明的滅亡和衰落,并且在這些舊文明形態的廢墟上促成了一批新文明形態的出現,如唐宋帝國、阿拉伯帝國、西方基督教文明和拜占庭帝國(它實際上只是希臘—羅馬文明的未散陰魂與新出現的基督教文明的奇妙揉合體,嚴格地說還算不上是全新的文明形態)。從空間坐標上來看,這次民族大沖擊和大融合使得游牧于亞歐大陸上的一部分匈奴人、鮮卑人、大月氏人、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以南的日耳曼諸部族、馬札爾人和阿拉伯人進入農耕世界,擺脫了傳統的游牧生活方式而開始了定居的農耕生活,文明的域界因此也向南北兩個方向擴展了約20個緯度。
四、來自亞歐大草原東北端的“黃禍”
到公元11世紀末葉,當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第二次大沖擊的余波已經完全平息,前此侵入農耕地區的游牧者逐漸放棄自己的野蠻習俗而普遍地接受了農耕世界的文明生活方式時,亞歐大陸東北端的平靜草原上又開始醞釀新一輪的大規模入侵狂潮。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第三次大沖擊的主要發動者是亞歐大草原東部的蒙古人和突厥人,這次大入侵最初采取了日耳曼蠻族對付羅馬帝國的方式,即通過充當雇傭軍的方式入主宗主國。這種和平滲透的工作是由一支突厥人——塞爾柱人來進行的,他們先是受雇于阿拔斯哈里發王朝,后來卻成為這個王朝的統治者。這種非暴力形式的滲透嚴格地說來只能算是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第三次大沖擊的一部冗長而低沉的序曲,雖然潛藏殺機,卻并不具有驚心動魄的震撼力。這次大沖擊的主旋律是由勇猛兇悍的蒙古人奏起的,成吉思汗及其后繼者們所向披靡的金戈鐵馬和粗獷野蠻的文化風格至今仍令西方人不寒而栗,并以厭惡的口吻將其稱之為“黃禍”。蒙古人的征服業績,堪與亞歷山大的赫赫武功相提并論。在成吉思汗及其繼承者們的率領下,蒙古侵略者將鐵蹄踏遍了從中國東海到匈牙利的幾乎整個亞歐大陸。雖然蒙古人的征服只是曇花一現,為期不長,但是這次征服卻像噩夢一般給人類歷史留下了永難磨滅的記憶。第三次大沖擊的壓軸戲是由一支信仰伊斯蘭教的突厥人——奧斯曼土耳其人來主演的,這些奧斯曼土耳其人反串了兩種歷史角色:一方面他們是伊斯蘭教世界主動攻擊西方基督教世界的最后一批穆斯林戰士,另一方面他們也是游牧世界大規模入侵農耕世界的最后一群牧羊人。
在蒙古人悄然崛起的12世紀末葉,亞歐大陸的各文明中心都呈現出一派積弱不振的和分裂混亂的局面。在東方,宋王朝在遼(契丹)、西夏(黨項)和金(女真)的輪番攻擊下節節敗退,一度不得不對金國俯首稱臣,偏安江南一隅。在中亞和西亞,曾經不可一世的阿拉伯大帝國已經分裂為許多分立交訌的穆斯林王朝——埃及、巴勒斯坦、敘利亞處于薩拉丁所創建的阿尤布王朝的統治之下;小亞細亞為塞爾柱突厥人所控制;阿拔斯哈里發王朝仍在巴格達茍延殘喘,其實權卻已轉移到突厥蘇丹的手中;在從印度河到底格里斯河的廣大地區,又新崛起了一個由基發的突厥王公們所建立的花剌子模帝國。在拜占庭帝國,君士坦丁堡不僅時時面臨著穆斯林的威脅,而且也從假道東征的西方十字軍的大肆劫掠中飽受其苦。至于西方基督教社會,則處于內部的教俗之爭(羅馬教廷與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和外部的宗教戰爭(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雙重困擾之中。因此當成吉思汗及其后裔們揮師西侵和東犯時,除了西方基督教社會以外的整個亞歐大陸文明圈均在蒙古人(以及各支突厥人)的摧枯拉朽的狂飆面前改變了歷史形態。
蒙古族在唐代被稱為“蒙兀室韋”,“蒙古”一名最初見于邱處機的《西游記》,后為元史所沿用。“蒙古”一詞在蒙古語中的原義為勇悍無畏。蒙古人早期曾居住于額爾古納河上游地區,約在8世紀時西遷于斡難河和怯綠連河之間的草原地帶。蒙古人長期過著遷徙不居的游牧生活,據邱處機《西游記》所載,其民“皆以黑車白帳為家。其俗牧且獵,衣以韋毳,食以肉酪”;彭大雅、徐霆的《黑韃事略》亦云:“其居穹廬,無城壁棟宇,遷就水草無常?!?206年,蒙古孛兒只斤部落的首領鐵木真通過一系列艱苦卓絕的戰斗最終統一了長期處于分散狀態中的蒙古各部族,建立了蒙古國,被各部尊稱為成吉思汗。不久以后,成吉思汗就開始向蒙古族過去的統治者金國發動戰爭,1215年攻陷金中都燕京(在一年前,金宣宗已迫于蒙古人的強大攻勢而遷都開封)。接著又掉頭向西,攻打西遼和花剌子模,一直推進到里海地區和高加索;向南跨越帕米爾高原,擄掠了印度的信德和拉合爾。1222年,成吉思汗經由興都庫什山脈返回漠北,順勢滅了西夏,以喀剌和林為都城建立起一個幅員廣闊的蒙古大帝國。
1227年,成吉思汗在武功顯赫、躊躇滿志之時死去,他的繼承者們繼續推行和發展他的擴張政策。拔都、貴由、蒙哥、旭烈兀等相繼率軍西征,先后征服了俄羅斯、波蘭、匈牙利、吐番(西藏)、波斯、敘利亞和巴格達。1260年忽必烈繼承蒙古大汗位,并把首都從粗獷荒涼的漠北小鎮喀剌和林移至文明富庶的北京。1279年奄奄一息的南宋政權終于被蒙古人所滅,文天祥被俘,陸秀夫背負南宋的最后一位皇帝跳海而死。從此以后,忽必烈潛心經營中國事務,西域的蒙古各部則分裂為幾個互不相屬的汗國,各行其政,蒙古大汗也逐漸成為一個徒有其名的空頭銜。在里海和黑海以北的南俄羅斯地區,成吉思汗的長子術赤和長孫拔都建立了欽察汗國(即金帳汗國);在中亞,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臺及其后裔建立了察合臺汗國;在阿姆河以西直至小亞細亞的廣大地區,旭烈兀建立了伊兒汗國;在額爾齊斯河上游和巴爾喀什湖以東的地區,則是窩闊臺汗國的領地。這些汗國大多是一種臨時性的軍事聯合體,靠著一個強有力的軍事統治者來維系,缺乏深厚的經濟基礎和有效的行政體系,因此它們后來又進一步分裂為一些更小的汗國。事實上,自從1260年埃及馬木留克王朝的軍隊擊敗蒙古大軍以后,蒙古人的征服浪潮即已開始走向低落。此后不久,接連發生的內部紛爭(如1264年發生在伊兒汗國和欽察汗國之間的戰爭、13世紀末葉窩闊臺之孫海都對忽必烈元朝的反叛等等)使得蒙古人的軍事力量大為減弱。到了1294年忽必烈去世后,蒙古人的征服狂飆已成為強弩之末。
到了14世紀,日益萎縮和分裂的蒙古帝國如同驕陽下的冰雪一樣迅速融化,其崩塌的速度絲毫也不比其建立的速度遜色。窩闊臺汗國早在14世紀初期就為元朝和察合臺汗國所兼并;1353年波斯的伊兒汗國滅亡;1368年元朝覆滅,蒙古人被逐出中原,重新縮回他們由以發跡的蒙古草原;在俄羅斯,莫斯科等公國的王公貴族們從14世紀下半葉以來就拒絕向金帳汗國的宮廷納貢和效忠,到了1480年伊凡大帝使莫斯科公國最終擺脫了蒙古人的控制;而察合臺汗國則長期處于幾大汗國的左右夾擊之下,一直處于分裂和積弱不振的狀態。
然而,1370年前后帖木兒帝國卻在察合臺汗國的基礎上崛起,并造成了蒙古大帝國中興的短暫暈輪,使歐洲人再一次受到了驚嚇。帖木兒滿懷成吉思汗式的野心進行東征西伐,向西吞并了波斯和美索不達米亞的伊兒汗國,向北打敗了脫脫迷失的金帳汗國和剛剛開始崛起的奧斯曼土耳其人,向南侵入旁遮普,對德里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城。在其權勢的最盛時期,帖木兒帝國的疆域西起幼發拉底河,東至印度德里,北接高加索,南瀕波斯灣。1405年,帖木兒集結20萬大軍準備遠征中國,在渡過錫爾河后不久病死軍中,方使中國得以避免一場戰爭浩劫。
與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帝國一樣,帖木兒帝國也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閃而逝。帖木兒死后,他的帝國迅速地分崩離析,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第三次大沖擊的主樂章到此結束。再往后我們聽到的就是由奧斯曼土耳其人奏起的悲壯尾聲了。
蒙古人的征服是人類歷史上來勢最兇猛、波及范圍最廣泛、為時最短且破壞性最大的游牧民族入侵浪潮。那些身材矮胖、驍勇善戰的黃皮膚侵略者,以其高超精湛的騎術和駭人聽聞的暴行,給從中國到西歐的各個農耕文明圈中的人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然而蒙古人的征服活動并沒有創造出一個獨具特色的新文明,在這一點上,蒙古人是不能與作為第二次游牧世界大入侵的殿軍的阿拉伯人相提并論的,后者通過武力征服和教義傳播而創建了一種全新的文明。但是蒙古人的征服狂潮卻結束了一個時代,即游牧民族大規模入侵農耕世界的時代。由于蒙古人在西征的過程中把在中國的火藥這一偉大發明帶到了西方,從而使得后來的兇猛矯健的游牧騎兵再也不能在滑膛槍的密集子彈面前任意地縱橫馳騁。而繼蒙古人之后崛起的奧斯曼土耳其人的征服活動,與其說是更多地表現了游牧民族對農耕世界的沖擊,不如說是更多地表現了伊斯蘭教的統一運動和對西方基督教世界的最后一次攻擊。當奧斯曼土耳其人的銳利兵鋒終于被遏制在維也納的堅固堡壘之前,或者說當15、16世紀這個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分水嶺來臨時,整個亞歐大陸已經涇渭分明地被劃分為三大塊:天山—喜馬拉雅山以東是信奉儒家倫理的大明帝國;從印度到小亞細亞直至歐洲的巴爾干半島是穆斯林的天下,它包括印度的莫臥兒帝國,伊朗的薩菲帝國和囊括了小亞細亞、敘利亞、埃及、北非和巴爾干半島直至匈牙利的奧斯曼帝國;在舊大陸的西端和西北端則是基督教世界。這種三分天下的格局,使得已經被肢解得支離破碎的游牧地區再也不能作為一個獨立的世界與強大的農耕世界相抗衡了,游牧生活方式一蹶不振地衰落下去。不久以后,隨著西方近代工業社會的崛起,工業世界對農耕世界的征服就開始取代了農、牧世界之間的沖突而成為人類歷史的主旋律,分散的區域歷史也就在越來越大的程度上成為統一的世界歷史。
最初如同沙漠中的綠洲一樣渺小脆弱的農耕文明,正是借助這三次游牧民族大入侵的反作用力把自己的影響擴展到舊大陸的每一個角落。文明通過野蠻而“發酵”的過程是如此地迅猛和不可遏制,以至于當人類歷史的腳步越過了公元1500年這個重要的歷史分水嶺以后,原來如同蔓草一般四處蔓延的游牧民族反倒變得象3000年前的農耕世界一樣幾乎沒有立錐之地了。接下來的歷史就是關于新崛起于舊大陸西北隅的工業世界怎樣一大片一大片地把汪洋大海一般的農耕世界從地圖上抹掉的故事。
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的沖擊及其“文化雜交”對于舊大陸文明體系嬗變的影響:
愛 琴       兩 河       埃 及       哈拉巴       中國先
文 明       文 明       文 明       文 明       秦文明
(絕嗣)
雅利安語民族和其他游牧民族的大入侵、“軸心期”的來臨和高級宗教的產生
希臘羅       波 斯                     古代印       秦  漢
馬文明       帝 國                     度文明       帝  國
匈奴人和亞歐草原游牧民族的大入侵、四大宗教—倫理價值系統的確立
基督教       伊斯蘭                    佛教—印      儒家倫
文 明       教文明                    度教文明      理文明
蒙古人和突厥人的大入侵、近代西方工業文明的崛起
新興的西方工業文明對傳統的非西方農耕文明的征服及其文化沖突
游牧世界對農耕世界進行大規模沖擊的時代結束了,然而游牧的本性卻依然在人類的精神生活中頑強地存在著,并不時地激起種種原始而單純的沖動。“文明在歷史上是一件那么新穎的東西,在大部分的時間里它又是一件那么局限于一地的東西,以致它還得征服和同化我們大部分的本性來適應它的需要。我們中間多數人討厭它的陳詞濫調和繁文縟節,游牧的素質勃然而起。我們只是半心半意安家守業之人。我們血管里流著的血液既是在耕地上也是在草原上釀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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