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早早地上床睡覺,半夜里醒來,看著窗外的月光。輾轉反側,翻起手機,看到叔本華的文章。一句話,為愛情結婚的人將活在痛苦之中,猶如醍醐灌頂,打消了諸多的煩惱和憤懣。
人的欲望是難以打消的,這是第一層煩惱。人的認識又是不斷變化的,這是第二層煩惱。在這煩惱之中,如何尋找心靈的平靜,是及其困難的。叔本華在人生的智慧一書里面,作了一個劃分,對象是 Loose der Sterblichen,所謂的人,是終有一死的人,所謂的命運是指在塵世間的一段經歷。人與人的差異大致有三類,個性,但是這個詞在中文里面理解會有局限,Pers?nlichkeit,包括健康,力量,外貌(Sch?nheit),脾氣,道德感,智力以及潛能(Ausbildung),第二類是財產,第三類是別人的評價,比如榮譽,地位以及聲望。
叔本華明顯強調內心的修養更為重要,禁欲主義的門徒就曾經說過,幸福的原因在于自身之內,而非自身之外。以前總是羨慕別人的生活,風景總是別處的好,現在才明白,生活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那些寫奇幻小說的人,就是用一只筆寫出了波瀾壯闊的故事,所有精彩的情節都是虛構出來的。偉大的不是故事,而是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同樣看到落霞,有人能吟誦出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所以一個人的世界是淺薄無聊的,還是豐富多彩的,趣味盎然的,都是由他的頭腦決定的。現實生活都是由主體和客體兩部分組成的,同樣是半杯水,樂觀的人看到的是還有半杯,悲觀的人看到的是只剩半杯。如果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足夠豐富的話,他就能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面,悠然自得,那么絕大部分普通人所希冀的快樂對于他而言都毫無意義,甚至可以說是多余的煩惱。
在各類商品面前,蘇格拉底說,wie Vieles gibt es doch, was ich nicht n?thig habe,這里有太多我不需要的東西。面對琳瑯滿目的商品,能說出這樣話的人,首先是這樣的人不多。因為對于普羅大眾而言,逛商場真的是一個非常減壓劃算的消遣。如果失去逛商場的自由,生活會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而哲學家和普通人的區別在于,他們明白外在之物并不能增進快樂,相反可能因為被剝奪失去快樂。哲學家的快樂是內心的感受,孔子評價他的學生顏回,身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就到達了一種境界。
關于痛苦和無聊,如果缺少情欲的驅使,現實生活就會變得無聊和乏味。但是如果受到情欲的驅使,又會受到痛苦的折磨。所以唯一幸運的只有那些擁有超凡思想稟賦的人,他們的智慧比意志所需要的程度還高。只有這些人才能同時享受現實生活和脫離痛苦的精神生活。
關于財產,我們應該把現在所擁有的財富看作能夠抵御各種可能發生的災禍的城墻,而不是用來揮霍,享樂的許可證,我們的義務并不是尋歡作樂。如果一個人從籍籍無名直到獲得了巨大的財富,他會產生這樣的錯覺,自己的能力是不會改變的本金,而通過它獲得的金錢不過是利息。所以他不會把賺來的錢作為本金積累,而會大手大腳地揮霍。手工制作者,可以這樣,因為他們的制作才能是不會輕易消失,而且助手和幫工也不會將他們輕易取代。通常情況下,經歷過貧困的人,更加熱衷于奢侈和豪華。就像莎士比亞所說,一旦乞丐坐上了坐騎,就一定要把馬跑到累死。
好勝,虛榮和驕傲。驕傲是相信自己在某一方面擁有獨特的價值,虛榮則是讓人相信自己在某方面擁有獨特的價值。通常,虛榮還有這樣隱含愿望,通過讓別人相信來使得自己獲得這樣的信心。驕傲是產生于內部的,直接的自我尊重,虛榮是外部的,間接的。因此虛榮的人喜歡夸夸其談,驕傲的人信奉沉默是金。人們通常會詆毀和抨擊驕傲,我猜想這些發出詆毀和抨擊的人大多是自己沒有什么可以驕傲的人。任何人在面對大多數傲慢無恥的人的時候,一定要把自己的優點銘記于心,不管是哪方面的優點。這是因為,如果一個人謙虛隱藏自己的優點,對自己和他人一視同仁的時候,那么別人也就會光明正大以為他就是這樣。蠢笨的人最智慧的發明就是這句話,謙虛是一種美德。因為按照這種觀點,每個人都要把自己表現為傻瓜,從而很巧妙地使得所有人降低到了同一個水平。這樣一來,好像世界上只有傻瓜,而沒有其他人了。
民族自豪感是最廉價的驕傲。具有民族自豪感的人顯示出這樣的事實,他缺少個人的,值得驕傲的素質。假如并非如此,他也不會因為那些上百萬人共同擁有的東西而驕傲了。由于國民性是關系到大多數人的,所以坦白來講,它并沒有什么東西值得贊揚。在任何國家都能在人們身上看到狹隘,卑劣和不正常。
外在的榮譽是名聲,內在的榮譽是良心。
性別榮譽。未婚女子還沒有把自己獻給任何男性,而成為妻子之后,她只能把自己獻給丈夫。人們之所以有這樣的認識,是因為以下的道理,女性所需求和渴求的一切東西都希望從男性那里獲得。而男性從女性那里獲得的只有一樣東西。所以,男女雙方必須這樣安排,男方負擔起女方的所有需要,女性的一切幸福都依賴于這種安排。女性榮譽的訓誡就是不能和婚姻以外的男性發生性行為。如果這個女人喪失了名譽,就沒有任何女性會跟她交往。
作為人生的建議,理性的人追求的并非快樂,而只是避免痛苦。雖然各種事情的發展都合我們的意,但只要一件事沒有按照我們的意愿進行,我們就會想這件事,而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隨了我們心意的事情。欲望的滿足總是否定的,而且只能通過反省和回顧意識到它。每一種快樂其實是欲望受到的限制被消除之后,欲望得到解放而產生的。因此,任何快樂持續的時間都非常短。生活并不是用來享受的,而是用來克服的。
實際上真正的幸福就是沒有痛苦的狀態。不懂得深思熟慮的青年人認為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讓人們追尋歡愉,在世界中存在真正的切實的幸福。他們以為之所以有人無法獲得幸福,是因為他們在獲取幸福方面還不夠聰明靈活。不論是小說,詩歌還是世上的普通人,都無時無刻不為了面子做出虛假的行為,這些都使得上述觀點得到了增強。這個觀點一旦形成,人生就成了對確定的幸福的有意識的追逐,而這種幸福也是由肯定的快樂和愉悅組成的。人們在這場追逐之中不得不承擔許多風險。通常情況下,這種對于虛幻事物的追逐最終會導致切實的,肯定的不幸。包括痛苦,疾病,煩躁,憂慮,損失,貧困和恥辱等等。真相總是很晚到來。對所謂的確定的幸福的幻想的追求給我們的生活帶來的干擾越少,我們獲得的益處就越多。犬儒學派深切懂得享受快樂是否定的,而痛苦是肯定的,因為他們明白歡樂之中藏有害人的陷阱,它會使人們被痛苦奴役。
如果你失去一個世界,
不要感到悲傷,因為這并不重要
如果你得到一個世界,
不要感到高興,因為這并不重要
痛苦,歡樂,獲得,失去,都是過眼云煙
都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因為這些都不重要
通常情況下,人們愚蠢的行為就是過分為將來的生活做打算。我們埋頭苦干,等到目標終于實現的那天,卻發現得到的結果已經與我們的需要不相符合了。人生的智慧就是在著眼現在和放眼未來之間取得適當的平衡,只有這樣現在和未來才不會發生沖突。
此外,我們追求歡樂,幸運和愉悅,卻收獲了教訓,思想和認識。短暫,膚淺的好處被真實的永恒的好處取代了。杰出的人懂得,人從這個世界所能得到的并非幸福,而是教誨而已。
用尋歡作樂的方式追求幸福是非常錯誤的,因為這樣做是企圖將悲慘的人生轉變為連續的歡愉,歡樂和享受。如果這樣做,很快就會感受到幻滅,與此相伴的還有人們互相的欺騙。互相遷就和忍讓是社交生活對生活在其中的人群的首要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