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裔英籍哲學家。出生在維也納。1908—1911年在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學習航空學期間興趣轉向純數學,然后轉向數學的哲學基礎。他偶然讀到羅素的《數學原理》一書,為之吸引,從此在羅素的指點下搞邏輯研究,并于1921年以德文出版了《邏輯哲學論》(TractatusLogico-Philosophicus)。他認為哲學問題已被他完滿解決,從此哲學已無事可做,他離開劍橋,去奧地利做了一名小學教員,遠離了哲學。1929年,他重返劍橋,再次致力于哲學研究,并改變了前期在《邏輯哲學論》里表述的觀點。1951年死于劍橋。1953年,他的友人整理出版了他的后期代表作《哲學研究》(PhilosophicalInvestigations)一書。
在《邏輯哲學論》中,維特根斯坦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為思維劃界或者不如說為思想的表述劃條界限。他認為這條界限只能在語言中劃分。從關于世界的論述中開始,維特根斯坦認為世界并不是由物構成而是由事實構成。世界的最小單位是原子事實,簡單之物不過是原子事實的成分。對事實的描述要靠命題(語句)來完成。因此語言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那么命題為什么具有描述世界的功能呢?換句話就是:命題的本質是什么呢?維特根斯坦提出了他著名的圖像論。他認為一個命題就是創造了一個事實的圖像。圖像的邏輯結構與事實的邏輯結構是同格的。圖像是實在的模型、投影。從功能上來看,圖像可以說就是事實,不能成為圖像的命題就是無意義的命題,簡直可以說就不是命題。維特根斯坦把事實的邏輯圖像稱作思想。命題是對思想的表述,是思想的記號。因此,圖像、思想與命題在他那里是對等的同格概念,通過圖像論,維特根斯坦回答了世界與命題(語言)之間的關系問題,并由此出發,達到了為思想與語言劃界的目的。在語言界限之內是可說的,在語言界限之外是不可說的而只能顯示的。他認為命題雖然可以描述世界,卻不能描述自己的邏輯形式而只能顯示。至于命題的意思,“形而上學”也屬于只可顯示而不可說之列,維特根斯坦把它稱作“神秘的”東西。這是他哲學的最后結論。他莊嚴地寫道:“凡是可說的,都能夠說清楚;凡是不可說的,都應該保持沉默。”
在《哲學研究》中,他卻一反《邏輯哲學論》中表述的觀點。按照圖像論,詞的意義就在于指稱對象,詞與對象處于相互對應的關系中。在《哲學研究》中,他對這種哲學觀點展開了批判。他認為這種關于詞的意義的一般觀念,給語言起作用的方式籠罩了一層濃重的煙霧。他說:“在我們使用'意義’這個詞的各種情況中有數量·極·大的一類———雖然不是·全·部———對之我們可以這樣來說明它:一個詞的意義就是它在語言中的使用。簡言之,意義即用法。”這是在后期維特根斯坦對語言的意義說提出的新觀點。維特根斯坦把詞的意義帶入了日常的語言游戲之中。一個詞的意義不再必然指稱對象。他把詞放在一個句子中,看詞在句子中起什么功能。他認為詞組成句子猶如部件組成相似。詞的功能在用詞的操作中表述出來。對于一個詞的意義來說,重要的不在于去分析出它的這種那種用法,而在于察看它實際上是怎樣被使用的。例如“玫瑰花是紅的”與“二加二是四”,在這兩個句子里,“是”具有不同的作用。在前者,“是”是作為系動詞來用的,在后者,則是作為“等于”使用的。有時一個詞可以僅作為指稱一個對象(他并沒有完全否定指稱說,這與他的語言游戲說相關),有時又可作為一個句子起作用,名稱并不必然指向對象,能指可不涉及所指。比如說“云煙”,可指一種香煙的名字,也可能指“把那包云煙給我”,這就要看在具體的語言游戲中的運用了。因此,他提出了語言游戲說。
析哲學兩大支柱之一,是反本質主義的堡壘。語言游戲是把語言與游戲相比較的結果。這種比較的基礎在于把概念比做一種游戲。什么是游戲?和傳統哲學不同,維特根斯坦認為我們不能給游戲下一個確切的定義,我們找不到使游戲稱為游戲的共同本質。但語言游戲所包含的意思還是清楚的。首先,語言游戲意味著語言和游戲一樣是一種活動。維特根斯坦說:“'語言游戲’一詞意在突出下列事實,即語言的·述·說乃是一種活動,或是一種生活形式的一部分。”如前所述,他并沒有完全否定指稱說,他曾在表述意義即用法這個思想后接著說:“一個名稱的·意·義有時是通過指向它的·承·擔·者來說明的。命名只是語言游戲的準備。命名與描述并非處于同一水平,命名是描述的準備。至此,命名還不是語言游戲中的一步———正如把一枚棋子放在棋盤的棋位上還不是一著棋一樣。”這樣詞就成為語言游戲中的工具,正如棋子是下棋游戲中的工具一樣。棋子有各種各樣的走法,不同的棋子功能也不同,這就好像同一個詞在不同的語言游戲中所起的作用不同,詞又有名詞、形容詞、動詞等各種詞類,在語言游戲中所起的作用也各不相同。在下棋游戲中走哪一個棋子、往哪兒走取決于棋勢,在具體的語言游戲中用哪個詞、怎樣用,詞的意義取決于具體情境和上下文關系。另一方面游戲也要有規則。在中國象棋里,馬走“日”,象走“田”,還有各種各樣“將死”的方法,都是游戲中的規則。語言游戲也要遵循規則。沒有一定規則,一個詞的用法就沒有依據,因而這個詞也就沒有意義,語言游戲也就無法進行。語言游戲是一種活動,遵循規則是一種實踐。想像遵循規則并不等于遵循規則。但詞和語言的使用并不處處受規則的限制,“打網球時并沒有規則限制你把球打多高或多重”,甚至我們一邊做游戲一邊制定規則甚或修改規則。根據語言游戲的規則,維特根斯坦一方面強調了語言游戲的社會性,并據此批判了私人語言,他認為私人語言根本是無意義的,另一方面也闡明了語言規則的約定性和相對性。語言游戲最終表明了這樣一種思想:語言沒有共同的本質。我們尋求本質是徒勞的,而只能發現家族相似,如果我們可以把它叫做語言游戲的“本質”的話。
什么是游戲的共同性呢?如果你觀察它們,你將看不到·全·體共同的東西,而只看到相似之處,看到親緣關系。隨著不斷地考察,你會發現有許多共同的東西消失了,也有一些特征出現了。“我們看到一種錯綜復雜的互相重疊、交叉的相似關系的網絡:有時是總體上的相似,有時是細節上的相似。”他說:“我想像不出比'家庭相似性’更好的表達方式來刻畫這種相似關系,因為一個家庭的成員之間的各種各樣的相似之處:體形、相貌、眼睛的顏色、步姿、性格等,也以同樣方式互相重疊和交叉。”有的是眼睛相似,有的是鼻子相似等,但并沒有一個共同相似的地方。因此他說:“'游戲’形成一個家族。”他提出了一個響亮的口號:不要去想,而是要去看!就是不要去思考事物的共同本質,而要觀察它們之間的相似性。否定游戲的本質就是否定語言的本質。追求本質是傳統形而上學的立足點。批判本質就是批判傳統的形而上學。他認為追求本質表現了力圖使我們的全部描述變得崇高起來的傾向。這是傳統形而上學對我們日常語言的誤用,使我們產生不可動搖的幻象,設想了某種“理想物”,使我們誤認為:理想物“必定”會在現實中被找到。但事實上,本質、理想物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通過家族類似這個概念,維特根斯坦表達了新的哲學方法和任務,對“本質主義”進行了猛烈的批判。他說:“哲學不應以任何方式干涉語言的實際使用,它最終只能是對語言的實際使用進行描述。”
“生活形式”是維特根斯坦后期哲學的另一大支柱。它主要解決語言游戲何以可能的問題。實際上,這是維特根斯坦的本體論。維特根斯坦把語言游戲牢牢地奠定在生活形式的本體論基石之上。如果沒有生活形式,語言游戲將無法進行。生活形式具有如下特點:首先,生活形式是語言游戲共同體不得不接受的被給定的東西,是特定時代、特定文化的人們所共有的行為方式。維特根斯坦說:“必須接受的東西,給予我們的東西,乃是———人們可以說———生活形式。”這就是說,生活形式是個人不能選擇的。在特定時代,人們從小受到特定文化的熏染,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特定的概念框架,并以此作為從事和評價語言游戲的準則。其次,生活形式作為語言游戲的基礎,不是尚待檢驗的假設,而是不言而喻的自明前提。但生活形式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正如河床不是一成不變的一樣。生活形式也有其歷史性。所以生活形式也是相對的。它作為語言游戲的基礎,本身也就不存在以什么為基礎的問題。這樣,人們意見方面的一致并不是由于它本身而是生活形式的一致。他說:“為真和為假乃是人類所說的東西;而他們互相一致的則是他們所使用的語言。這不是意見上的一致而是生活形式的一致。”再次,生活形式這個概念突出了它和語言游戲的聯系,語言游戲本身就是生活形式的一部分。他說:“想像一種語言意味著想像一種生活形式。”強調語言以及與語言相關的活動,期望、意向、意義、理解、感覺等心理活動都因為語言游戲而成為生活形式。他說:“是不是只有講話的人才會有希望?只有那些已學會使用語言的人才會有希望。這就是說,構成希望的諸現象乃是這種復雜的生活形式的諸多變體罷了。”這個概念突出了語言游戲是生活形式的組成部分的思想。反對本質主義,回到生活,這是后期維特根斯坦所表述的一個主要思想,也是對后現代思潮構成影響的重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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