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住在蒲家莊。
蒲家莊就是一個莊,和北方的任何一個農(nóng)莊沒什么區(qū)別。雖然出過蒲松齡這樣一個大文豪,但似乎并沒沾上什么光,莊戶人家世世代代還是過著種地打糧的日子,不像有些地方出了個名人,小貓小狗都以這個名人的名字命名,子子孫孫都發(fā)著名人的財……
事實上也沒有什么文章可做的。蒲松齡沒做過官,一輩子是個窮教書的,教書之余寫點鬼呀神呀的東西,也就是現(xiàn)在二流三流寫點地攤文學的業(yè)余作家之類,他大概生前有過話:咱老蒲家世世代代讀書人,君子固窮,然不改其志,兒孫們給我記住了,我死了之后你們誰也不許拿我的名字做招牌,去發(fā)祖先的橫財!實際上蒲松齡也不可能說過這樣的話。你蒲松齡是啥人?18歲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秀才,可秀才不做官,于是再去參加鄉(xiāng)試,想中舉人,混個一官半職,可是一考二考就是考不中,一連考了八次,是著名的復讀研究生。故居里有明確記載的是兩次,那時候科舉,要考八股文,八股文有嚴格的要求,蒲松齡寫著寫著不知怎么多翻了一頁,留出一片空白,不符合規(guī)格,被判為零分卷;于是來年再考,誰知正開考的時候,他犯了大病……于是蒲松齡就認了命,卷鋪蓋到幾十里外的畢家。畢家藏書萬卷,蒲松齡也就是在這里飽讀了詩書,為他以后的創(chuàng)作打下了良好基礎。可蒲松齡恨老天無眼,讓他這個胸有大志之人,到頭來只能跑到人家家里做一個塾師,他對兒孫嘆道:“寧愿三年不打糧,此生不當孩子王。”無奈啊!于是蒲松齡又卷了個鋪蓋回家。回家干啥?在滿井旁擺個茶攤賣茶。滿井就是柳泉,這里真是個好地方,柳樹堆煙,這滿井滿而自溢,使百棵柳樹更加蔥郁。蒲松齡自然喜歡這種環(huán)境,鋪了一圈蒲團,誰來往這兒一坐,都不準走,喝的茶分文不收,一人講一個故事……然而越寫越窮,寫了又不能發(fā)表,不像現(xiàn)在的暢銷書作家,一本書就可成為百萬富翁,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一個字都沒發(fā)表,他死了50年之后才得以刻印出版,這時候蒲松齡已經(jīng)什么都不知道了。
蒲松齡真是窮呀,窮得就只“聊齋”那一間書房。郭沫若說:“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可就是這“高人一等”的蒲松齡,是靠著畢府老爺?shù)馁澲庞幸环酱查胶鸵粋€掛衣帽的架子……
蒲松齡是不幸的,半生謀取功名,可一生與功名無緣,到了71歲那一年,才援例得了個貢生,是個老秀才;可蒲松齡又是幸運的,試想假如蒲松齡做了官,在嘆出“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都遭砍頭的那個大興文字獄的清初社會中,他糊里糊涂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刀下鬼也未可知,倒不如這樣清風朗月獨步其間來得自在。給后人留下一部《聊齋志異》,傳揚海內(nèi)外,一生一世,有什么能比這更幸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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