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家庭農場作為一種新型農業經營主體, 是促進農業生產集約化、專業化、規?;挠行问?。本文以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先鋒家庭農場為例, 探討家庭農場的發展動力及實際運作情況。研究發現, 目前我國家庭農場在實際發展中還面臨著融資困難、農業保險制度不健全、地方政府干預過度、支農政策不平衡等一系列困境。從準入認定、扶持管理、合作與激勵、社會化服務、職業農民培育等五個方面, 提出了積極構建家庭農場可持續發展機制的相關措施。
黨的十八大報告和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指出, 要培育新型經營主體, 發展多種形式規模經營, 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 構建集約化、專業化、組織化、社會化相結合的新型農業經營體系。從產業發展和世界農業演進規律來看, 家庭天然具備成為農業生產經營組織的特性, 家庭內部分工就足以形成一個生產單位, 而且相對于農業企業、集體組織來說, 更具有激勵功能。家庭農場作為對于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一種嘗試, 可以充分發揮家庭承包經營制度的優越性, 有效緩解農村無人種地的情況, 促進科學技術的應用與規模效益的實現。據此, 以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先鋒家庭農場例, 剖析家庭農場的發展動力及運作情況, 探討家庭農場可持續發展的機制, 以期為政府部門制定政策和后續研究的開展提供參考與借鑒。
對于由中國農業全面轉型而引發的農業生產者變化問題, 國內外學者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與關注。隨著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 中國的小農已逐漸遠離了傳統封閉的自給自足經濟形態, 廣泛參與到社會化分工體系當中[1]。隨著生產商業化水平的提高和勞動市場的發展, 當代中國農民已逐漸分化為自給自足型農民、商業化農業、企業型農民、合同型農民、中國特色的半無產化農業工人、半無產化農業工人和無產農業工人[2]。長中子結合職業屬性及經濟、組織和社會等資源占有情況, 認為中國農民分化為:農業勞動者、農民知識分子、農民工、農村管理者、鄉鎮企業管理者、鄉鎮企業職工、個體工商戶、私營企業主等群體[3]。還有學者根據地理位置分布情況將農民分為發達地區 (含城郊或城中) 農民和一般農業型地區農民;按收入來源劃分為純農戶、兼業戶和離農戶[4]。然而伴隨中國農業人口的不斷“去農業化”進程, 并沒有出現相應的農業“去農民化”趨勢[5], 也就是說, 盡管農民內部開始出現了分化, 但以家庭為單位的小農戶仍然是農業生產經營最有效主體和農業生產最適宜模式。上個世紀70年代末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 正是對這一規律的全面印證與反映。秉承這一理念, 為全面提升農民的生產能力和實現農業生產的規模效益, 改革開放以來, 我國政府已進行了大量的探索與嘗試性工作。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 我國政府開始鼓勵工商業資本進入農村參與農業生產, 但研究發現這種方式似乎并沒有引起中國小農的結構性變遷[6]。不少學者已將目光轉向中國農民的組織化問題[7], 并將農民合作組織建設視為一種不同以往的“新型合作運動”[8], 但受地方政府的干預、農民合作精神的缺乏以及鄉村歷史文化傳統等因素的影響[9], 中國農民合作組織在一程度上存在著異化現象, 阻礙了真正意義上合作組織的出現。黃宗智指出中國農業的未來將不同于歐美國家的機械化大規模農場, 而在于小規模的資本-勞動雙密集型農場, 政府應鼓勵支持農民形成協作利益團體[10]。近年來, 家庭農場開始在上海松江、湖北武漢、江蘇無錫、吉林延邊、浙江寧波、安徽郎溪等城鎮化發展速度較快的地區出現, 可以說其出現不是偶然的, 而是中國農業、農村、農民全面轉型過程的伴生結果, 其產生與發展不僅反映出中國農業生產模式的轉變, 而且預示著多元化農業經營體系的形成與實現。據相關數據顯示, 截至2012年底, 我國已建有家庭農場87.7萬個, 經營耕地面積達1173.33萬hm2, 占全國承包耕地面積的13.4%, 每個家庭農場平均擁有勞動力6.01人, 其中家庭成員4.33人, 長期雇工1.68人, 平均每個家庭農場收入為18.47萬元[11], 并不斷呈現出良好的發展態勢。但目前國內對于家庭農場的定義說法不一, 但共同之處是:家庭農場是具有一定規模, 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 專門從事農業生產并以農業收入為主要來源, 在工商部門注冊登記的農業經營單位, 不僅有利于農村閑置土地的有效整合和集中, 而且有助于將碎片化、粗放型、分散化、小規模的農民聯合起來, 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其發展的動力如下:
目前, 由于我國人多地少、耕地資源不足的基本國情, 小規模分散經營的農民占主體, 農業收入不足以滿足其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同時, 伴隨城市化和工業化的不斷推進, 大量農村青壯年勞動力持續向城市轉移, 導致留在農村的青壯年勞動力越來越少, 婦女、老人、孩子成為農村留守群體, 農業生產的兼業化、老齡化、女性化趨勢越來越嚴重, 但她們畢竟難以成為種地的主力軍。在這種背景下土地流轉的條件已逐漸成熟, 通過土地流轉而形成的土地集中經營也開始在各地涌現, 這為家庭農場創造了發展的可能。在現有農村基本經濟制度下, 家庭農場的大部分土地只能通過流轉得來, 土地流轉市場的發展與完善無疑促進了土地適度經營規模的實現, 為家庭農場發展提供了新的契機和空間。
改革開放以來, 伴隨著經濟發展和農民流動的增加, 大量農民進城務工和外出創業, 中國農民群體正在發生結構性變化, 就業和收入日益多元化, 農民收入一半以上來自非農產業創收, 傳統封閉固化的農民身份已開始解體, 農民群體的異質性開始增加, 農民在就業、收入、生產、需求、交往、休閑、興趣、品位等方面都出現了差異。尤其在市場連接和經營方式上, 一些農戶逐漸走上專業化、規?;陌l展道路, 成為種養殖大戶、加工大戶、農機大戶等;一些農戶通過有效融合資金、技術、管理等要素投入, 成為合作社負責人、農村經紀人和農業企業家;另有部分農民, 投身于農業產前與產后環節, 轉型成為基層農資供應商、農機商、植保員、園藝工等社會化服務人員。家庭農場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 如何生產與經營完全由農場主根據市場需求和發展定位來決定, 經營方式較為靈活, 逐漸吸引了一批有技術、有思想、有經營頭腦的的農民投身于農業生產實踐而成為職業農民。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 我國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已經初具規模, 并具有一定的基礎, 服務的范圍逐漸由簡單的種植與養殖業向農產品保鮮、加工、銷售、農機服務、技能培訓、勞動力轉移等領域延伸, 形成了多種形式、靈活多變的社會服務組織和服務模式, 全方位、高科技、高效率的服務逐漸增多, 促進了服務水平和經濟效益的提高。與此同時, 各類農業社會化服務組織呈現出蓬勃發展的局面。政府涉農服務機構的功能日漸完善, 在一些地區建立起涵蓋縣級推廣中心、鄉鎮技術推廣服務站、村科技人員和村級科技示范戶的四級農業技術推廣網絡, 為農戶生產提供專業技術服務。各種類型的農村社區互助服務組織和由農民自發建立的專業合作組織也紛紛出現, 為農民的生產生活帶來了便利。
隨著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 近年來在東部沿海地區以工商資本、民間資本、外商資本為代表的新“三資”等促進了工業收入的持續增加, 政府財力不斷增強, 由此為支持和發展家庭農場提供了后備財政資源。為了平衡地方一、二、三產業的發展, 一些地區開始劃出特定的農業生產區域, 制定出相應的優惠政策以促進農業農村經濟的發展。如:2013年, 江蘇省委省政府就發布了《進一步增強農業農村發展活力的意見》, 采取獎勵補助等方式扶持發展家庭農場, 提高涉農補貼的傾斜力度, 加強信貸支持, 并采取創業補助和貸款支持等辦法, 吸引有文化和農業技能的青壯年農民留在農村、發展農業, 提高集約經營水平[12]。
通過對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先鋒家庭農場的走訪與調查發現, 與農業合作組織、農業龍頭企業、種養大戶等新型農業生產經營主體相比, 家庭農場具有如下現實功能: (1) 示范、輻射和帶動作用更強。在地域范圍上, 以村莊為基礎, 最接近于農民的生產生活;在生產經營上, 以家庭勞動力為主, 既便于農民的接受與了解, 又便于農民的模仿學習, 帶動作用較強。 (2) 促進現代農業落地生根。家庭農場緊密結合市場需求與農業發展實際, 采用村級試驗與農民嘗試的方式, 技術與經驗均來自生產實踐, 而不是將技術束之高閣、浮在上層。 (3) 創新農業社會化服務機制。家庭農場主一般具有一定的科技素質、信息靈通、市場意識強, 在農村具有一定的威信, 他們憑借著信息與資源優勢, 能為當地農民提供相關技術與信息服務。四是推進農產品安全生產與農業多功能發展。根據國際發展經驗, 家庭農場為規避市場經濟風險, 一般較為注重品牌的建設與長期可持續發展, 往往比小農戶更注重農產品質量安全。同時, 家庭農場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經營主體, 更容易發揮農業的多種功能, 通過發展觀光休閑農業、綠色農業等形式, 有效帶動當地社區的全面發展。
家庭農場在實際發展過程中面臨著一系列的發展困境: (1) 融資困難。目前農業基礎建設相對薄弱, 農業生產投入品價格持續上漲, 致使農業生產成本大為提高, 資金短缺成為制度家庭農場規模化發展的重要因素。但由于我國農村金融發展相對滯后, 現行土地產權制度的限制又難做抵押申請貸款, 金融機構考慮到農業風險而普遍缺乏針對家庭農場融資服務, 嚴重制約了家庭農場經營水平的提高。 (2) 農業保險制度不健全, 理賠很少。目前農業保險政策落實難, 災害認定不規范, 遇到天災時農民實際能夠獲得經濟損失很少, 農業保險補貼力度有待加強。 (3) 地方政府干預過度。由于各地政府大力扶持當地農業科技園區的建設發展, 為其提供相應的資金支持與財政補貼, 而針對剛剛出現的家庭農場則缺乏相應的政策支持, 從而導致家庭農場在市場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 對家庭農場的發展形成擠出效應。 (4) 國家支農政策不平衡。目前國家針對農業生產出臺了不少優惠政策, 但這些優惠政策針對農業合作社、農業龍頭企業的較多, 而很少惠及私人“家庭農場”。
家庭農場可持續發展機制構建是一個系統性和整體性工程, 主要由五個相互配合的發展環節構成:準入認定機制、扶持管理機制、合作與激勵機制、社會化服務機制、職業農民培育機制。即制定相應的標準來認定家庭農場;建立配套的扶持管理機制發展家庭農場;注重對家庭農場的合作平臺建設和考核激勵;各部門積極配合, 形成完善的農業社會化服務機制。
由于目前家庭農場在我國還屬于新生事物, 發展時間較短, 學界與政府相關部門對于家庭農場的認定標準、注冊辦法、經營范圍, 以及如何有效推進家庭農場發展還不甚明晰, 還需要后續深入的探索與研究。從目前各地家庭農場發展的實際情況來看, 還沒有形成明確的認定標準和登記辦法, 同時在財政、稅收、土地、金融、保險等方面的政策也不夠明確和具體。對此, 中央政府應出臺有關家庭農場發展的具體政策, 各省市的農業部門則應根據中央政策因地制宜地開展一些具體的政策措施, 根據農場主素質、規模、科技含量、經營模式、農民素質、市場行情、食品安全等指標, 建立起動態的準入制度、退出機制和激勵機制, 嚴格禁止或限制工商資本下鄉, 以避免對家庭農場形成擠出效應。同時, 可分年度考核其發展情況, 以此來決定獲得農業補貼的多少以及合約到期后是否續約等問題, 以為家庭農場發展提供相應的制度與政策保障。
土地是發展家庭農場的重要前提。在現行農村土地制度下, 農民只擁有土地的承包經營權, 但由于農村社會保障制度的不完善, 農民普遍難以對承包經營土地作出長期的收益預測, 導致許多農戶將土地長期出租出去, 這無疑為家庭農場的可持續發展帶來了阻礙。對此, 政府應抓緊修訂有關土地管理的相關法律法規, 穩定農村土地承包關系, 加強對土地的法律監管, 確保土地的有效利用;同時應加快建立健全農村土地流轉市場服務機制, 為農村土地使用權流轉提供土地價格評估、政策咨詢、契約簽訂、過戶登記和公正等服務, 以規范農村土地使用權流轉, 為家庭農場可持續發展提供足夠的土地經營規模。另外, 政府還應制定出相應的細則和措施, 對發展家庭農場給予稅收、用地、金融等方面的政策優惠, 并建立示范性家庭農場試點, 廣泛吸收社會資本投入農業領域, 逐步建立健全農村金融制度和農業保險制度, 促進農業的集約化、商品化、專業化經營管理水平的提高, 為農業農村經濟的發展打下基礎。
家庭農場與小農戶生產的區別不僅表現在經營規模上, 而且表現在現代化的合作經營方式上。為促進家庭農場的可持續發展, 應鼓勵支持家庭農場主之間的合作與聯合, 成立家庭農場協會和家庭農場主聯社等, 以推進農資聯購、專用農業機械的調劑、農產品培育、銷售及融資等服務的開展。同時, 政府應加大對家庭農場的扶持和服務力度, 加大財政政策向家庭農場的傾斜力度, 對達到一定標準并具有示范輻射帶動作用的家庭農場進行合理的補貼和獎勵, 加強對從事設施農業、生態農業、特色種植、農業標準化和農業產業化等形式的家庭農場的幫助補貼, 支持農信聯社、郵政儲蓄銀行合作, 為其提供小額優惠貸款, 并安排農技人員定向對家庭農場提供技術幫扶。另外, 有條件的地方可試點發展“農民市場” (Farmer market) 和“社區支持農業” (Community Support Agriculture) 等新型農業生產經營方式, 鼓勵和支持小型家庭農場的發展, 促進農戶與社區的共生發展。
家庭農場具有普通農戶的全部特征, 又具有農業企業的組織化方式, 是現階段需要重點培育的農業生產經營主體。針對目前絕大多數小農家庭經營規模過小、分散、成本和風險高等問題, 必須建立健全融公益性與經營性于一體的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 拓展服務領域和內容, 逐步完善科技、金融、市場、信息咨詢、中介協調等方面的服務功能, 形成促進從“分散小農”向“家庭農場”演化發展的制度體系[13]。具體路徑為, 在農村社區內部構建起內生動力機制, 積極引導和促進家庭農場間的合作與聯合, 扶持組建家庭農場合作社, 為家庭農場連接市場搭建信息交流平臺, 激活農業、農村和農民自身的活力。與此同時, 在外部充分調動政府、企業、科研教育單位、第三部門、私人組織等社會力量共同參與為家庭農場提供良種、農機、技術、信息、植保、加工、儲運和銷售等一體化服務, 達成良好的內外互動。
要實現農業現代化, 必須通過綜合教育途徑促進農民現代化[14], 因為有知識和能力的青壯年職業農民是家庭農場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動力之一。通過對無錫市家庭農場及周邊職業農民的實地調查發現, 目前的專門從事農業生產的新型農民都具有一定的共性, 就是懂技術, 會經營, 并對農業有著深厚的感情。他們或是從專業農校畢業, 對農業有一定的興趣與了解;或是作為家庭農業生產的繼承人, 具有豐富的務農經歷;或是種植養殖大戶;或是專業合作組織的帶頭人與主力成員, 或是致力于農業服務的技能人員等。發展家庭農場必須要把工作重心放到職業農民培育問題在上, 充分利用各類培訓資源, 加大對種養大戶、農民技術員、合作社骨干、家庭農場經營者等人員的培訓力度, 提高其生產技能和經營管理水平, 以充分發揮示范輻射作用。同時, 政府相關部門要通過政策引導涉農專業的大學生到農村基層就業, 鼓勵也們從事農業生產。設立專項資金吸引具有務農經驗的農民工返鄉務農創業。
作者簡介: 王建華 (1979-) , 男, 河南汝南人, 副教授, 博士, 研究方向為農戶行為與農產品安全生產;; 李俏 (1983-) , 女, 遼寧昌圖人, 副教授, 博士, 研究方向為農業與農村社會發展。;
基金: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基于農產品安全視角的新型農業生產經營主體培育研究” (編號:13YJA790050); 教育部人文社科規劃項目“基于不同類型農戶生產經營行為的農產品安全生產模式研究” (編號:13YJA630087); 江蘇省教育廳2013年度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指導項目“現代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設計及發展路徑” (編號:2013SJD840011); 2013年度無錫市哲學社會科學精品課題“家庭農場可持續發展機制構建研究” (編號:13-C-15);
來源:農業現代化研究2013年05期